邻居们本来是因为被吵得睡不着觉,所以出来劝架的,可是眼下的情况,似乎有些闹大了。
邻居们纷纷的从墙头走开,又从自家门转出来,来到了朱大奎的家里。
几个人站在院子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
此时此刻,在下房屋里的大静,心里格外的平静,她抱着儿子,轻轻的拍着儿子,哄儿子入睡。
“这怎么流着么多血啊?还有口气么?”
“这怎么不动了啊?刚才还骂的那么凶呢?”
“大奎啊,怎么着也是你媳妇儿,你赶紧瞧瞧啊,实在不行送医馆去啊。”
“就是,这还真的没有见到你们动手,她这是怎么弄的?”
“那么多木桩子滑倒了,没准是摔倒了头撞在了木桩子吧。”
朱大奎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彻底傻了眼儿了,他也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这这这——”朱大奎害怕极了。
“你呀,别在这墨迹了,赶紧的去医馆,请郎中过来瞧瞧,还有,这头上流血了,咱们还是别给动了,不然的话,不知道动了以后会不会流的更多啊。”
朱大奎听到有人说请郎中,他的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了,所以,听到人家这样说,他便急忙的朝着门外跑出去了。
这时候,邻居们谁都不能走开了,这种事情,说大是大说小是小啊,大家虽然冻得呲牙咧嘴,却也只能在原地坚持,等朱大奎请郎中回来。
大静在哄得儿子睡着之后,便拿了一件衣服出来。
她将衣服给大奎媳妇儿盖上,低声的啜泣,“婆婆,你可别吓唬咱们,咱们都是胆子小的,您的大孙子还要您来带呢,婆婆,我给您盖上衣服,您不会冷的,待会儿公爹请郎中回来,您一定会很快的好起来的。”
大静说完,便继续的啜泣,浑身都哆嗦了。
周围的邻居看到这个场景,都在叹气,其实,大家自从大静嫁到了朱家,就知道,这个表面看起来很柔弱的姑娘,在朱家这样的家庭,那肯定是受气包。
朱大奎一路的跌跌撞撞,终于找到了胡郎中。
一阵的紧急拍门喊叫,胡郎中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出诊了。
不过,当朱大奎拉着胡郎中到了自己的院子之后,胡郎中见了躺在地上的大奎媳妇儿,连伸手都没伸手,说道,“这不是都僵了么?”
众人似乎瞬间就领悟了。
“胡郎中,您帮忙看看啊,她就是骂街打架,我躲在一边了,这院子里黑,她不知道怎么就摔倒了然后嗷的一声尖叫,接着就这样了啊。”朱大奎吓破了胆。
胡郎中叹气说道,“唉,我说了你还不信。”
胡郎中也只能弯下腰,在大奎媳妇儿鼻子前探了探,然后摇头说道,“肯定是不行了,还是准备准备吧。”
众人见状,便都说了些安慰的话。
事情虽然是已成定局,但是大家为了表示这件事跟自己没关系,并且自己是清白的,便主动的帮忙张罗找里长去报备去了。
朱大奎之前还恨不得自己媳妇儿死了干净,可是现在,自己媳妇儿当真就没气了,他却格外的慌张起来。
他虽然没有动手,但是这件事肯定是跟他有关系,里长那边该怎么交代呢,朱大奎在这大冷的晚上,出了一身的汗水,他不住的用袖子抹额头的汗水。
朱大奎所幸的是,岳父岳母早就去世了,而大舅子已经年老体衰,所以,现在没什么人能上门来找他的麻烦,他就算是给媳妇儿娘家人捎口信报丧,恐怕那边也只有个侄子外甥的送点纸钱过来。
想起这些,朱大奎的心里终于稍微的平静了一些。
大静见状之后,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她把门闩上好,她的心里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那个该死的恶婆娘,不知道欺负她多少次了,不知道多少次扯痛她的头发,不知道打了她的脸上多少巴掌,不知道多少脚印子踹在她身上,现如今,那婆娘终于死了。
然而,大静还是有些担心,她生怕那多事的里长,如果再来按照程序询问,朱大奎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到时候要是有仵作验尸,那就不好了,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呢?
大静的脑子里有些杂乱,但是现在朱大奎正在外面的院子,和众人等待里长的到来,也正在商量后面的事情该怎么办。
大静强迫自己,只能等着,熬着。
结果,不到小半个时辰,去请里长的人就回来了,说是里长身体不是很舒服,这边事等明天一早再来处理。
朱大奎的堂兄弟家的孩子过来帮忙,就将大奎媳妇儿抬进了屋里,这又急忙的张罗弄些寿衣穿上,由于人都僵硬了,穿寿衣都格外的艰难,最后不得已,扯了一些布料,给大奎媳妇儿裹在身上,让人给用针现场缝合布料。
接着又是一些风俗,烧纸,点降水,等等。
终于,凌晨的时候,那些所谓的本家人,也都累的回家了,邻居们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离开了。
大静见外面安静了,便想着,果真是上天抬爱,她也自认为,这辈子没有对不起谁,为什么偏偏什么样的坏事都让她遇到?这次,由于里长的身体不适,也就没有对大奎媳妇儿及时检查,现如今,大奎媳妇儿的尸身已经被放进了棺材里。
大静冷冷的看了看那停放在门前的棺材,便朝着北上房走了进去。
“公爹,婆婆既然去了,那就让她早点安息吧,我怕婆婆若是还想着家里的人,三更半夜的回来,我是对她没什么愧疚的,我怕孩子不懂事,万一——”
朱大奎在听到大静的前半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吓得打哆嗦了,听到大静的后半句话的时候,他才似乎刚刚明白了大静的来意,便急忙的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既然走了,就早点走的干净吧,那个,待会儿我找了阴阳先生,找了最近的吉时就尽快的盖棺吧。”
“那样也好,我出门去买一些黄纸回来。”大静说完,不等朱大奎吭声,她就转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