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刺眼的阳光让我不得不从长椅上爬起来,我像个疲惫的老头蜷缩在一起。一件外衣从我身后搭了过来,很温暖。
潘震绕到长椅前坐下,递给我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棵:“怎么在这睡?”
“这里安静。”我平静的说,其实很久没见他,心里还是挺想的,只是不想让他看出来罢了。
“出去躲躲吧,他们之间的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死了这么多人,老头子已经开始招兵买马准备开战了。”
“巫应天?呵呵..哈哈..”我讽刺的大笑着:“这是法制社会,和平年代,他还想干什么?造反吗?”
震侧过脸看着我,表情里都是无奈:“张遥,你脑子进过水吗?这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种战争,战场可能...可能都不会在这个空间,普通人无所谓,但是你我不同,我不想让你卷进去。”
“震,你会那种抹去记忆的能力吗?给我用用吧,我好累。就算给我抹成傻子也行。”疲惫的靠在他的肩上。
“我不会,就算会也不给你用,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我不希望你把我忘了。”
人,真的很自私,活了多久都一样。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值得爱与被爱。
“我还有事情要办。”说着我站起身,把衣服还给了他,转身准备离开。
他在身后一把拽住了我的手:“张遥,走吧,我带你躲起来,也许没多久事情就会过去。”
“哼..多躲久,三年五年还是三十年五十年?你能耗得起,我不行。我还得拿出时间陪我爸妈,他们年纪都大了。如果这真的是不可避免的战争,我也想看看,谁对谁错。”
震没有说话,只是松开了我的手。
没有回头。留下一抹淡然的背影。赶回宿舍,大家都已不在,应该是去食堂了吧。地上杂乱的酒瓶和剩菜看来也是一直没人收拾。
我换了一套衣服,把房间整理干净。准备过会儿去教学楼找找许小丽。
收拾到东阳的书桌时,一个上了锁的抽屉引起我的注意。拽了拽,还挺结实。
这里面能装着什么呢?我杵着扫把合计着。黑色的日记本?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东西,反正他都不记得了,应该不算偷窥吧。
抬起右手食指。使出一点巫术,瞬间将暗锁溶化。拉开抽屉,里面果然是几本黑皮本子。我把它们轻轻拿出来放到桌面上,随意在里面抽出一本翻看。
12月18日,星期六
今天是我20岁生日,很特别,因为弟弟会陪在我身边,不知道是不是怪我昨天打了他,出门时他看起来还是不太高兴。
12月19日,星期日
没想到还是出问题了。也许他在KTV里遇到的怪事正预示着危险来了。我很生气,因为在他痛苦无助的时候什么也帮不上。看到他受伤的胳膊在流血,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带他去医院。
他很疲惫,在车里睡着了,我拿着他头天送我皮手套看了很久。他在我记忆里的印象并不多,只有那天一个大人在我眼前把他抱走时的画面。他哭着喊我哥哥的场景,成了梦里逃不掉的回忆。
他长得很好看,尤其是眼睛,像极了妈妈。
我把本子合上,抬起头看向窗外。不自觉的眼前竟然有些模糊。
寝室的门突然被弹开,我慌忙把桌上的日记本收回抽屉里。也许是屋里还有些凌乱,进来的人并没察觉我的存在。
我探出头往外看了一眼,只见东阳正抱着一个美女靠在门上热情的亲吻。
恩...这还是日记里的那个人吗?我看如果我再不出去。他们就要开始脱衣服了...
“咳!”我站起身走出去。
他们都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坏了,赶忙整理衣物,诧异的看着我。
“你不是说没人了吗?”女人很生气,拉开门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喂!——”东阳愤怒的冲向我,抓起我的衣领:“小白脸,你不上课躲这干什么?”
我十分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对不起。”
不是因为我打断他们的激情才道歉。而是因为他变成这样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后悔了。
没想到他不由分说的挥起一拳重重的打在我的脸上:“道歉有个屁用!人都跑了,你陪我啊!!”
我踉跄的想从地上爬起来,他一下子就骑到我身上。我到现在才发现,这家伙虽然没学过任何格斗的本事,打架菜到家,但是只要是打我,我竟然没有一次能躲得过去。
拳头向雨点般袭来,我只有拿胳膊去护着头,任由他的发泄。
“呃..啊——”突然他停止了动作,从我身上滚落,躺在地上抱头嚎叫。
“东阳!你怎么了?”我慌忙站起身。
“药..药...”他痛苦的表情让人怵目惊心。
我开始翻找每个柜子,药盒药盒...终于找到两片止疼药,给他喂下,他才有所缓和。
给他搀扶回到自己的床上,看着他满头大汗,我拿着手巾坐在床沿给他擦干。
他处于沉睡中,我又拿出一本日记翻看。
2月3日,星期三
今天是春节,本来应该是个高兴的日子,能和弟弟还有他的家人在一起。但是潘震的到来打乱了一切,他说出我的姓氏,弟弟的养母似乎察觉到我是谁,变得疏远了。她是怕我把弟弟从她身边带走才这样,我能理解。
3月5日,星期二
我已经找了两天,还是没有消息,他只说去网吧玩,为什么就再没回来?难道我已经失去他了吗?
3月6日,星期三
今天有人给我带来消息,我去了他住的地方,真不敢相信,他伤的那么重,后背上的白纱布全都被血浸透了。我不清楚他经历过什么,只是庆幸他还活着,也许那些人会放过他。
我把日记本收好,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东阳,他曾经的世界里只有我,而我却把自己硬生生的从他的记忆里抹去。愧疚太多,多到无法补偿。
轻轻的关上房门,踏上自己该走的路,肩上扛着兄弟的情谊,恋人的性命,父母的恩情。别再去埋怨任何人,因为这就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