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路正色道:“分明就是真话。”把小蛋糕推到丽芙眼前,轻声说:“生日快乐。”
话音未落,对面钢琴响起《生日快乐》的乐曲。
丽芙很开心,看着白路小声说:“你真记得,谢谢你。”
白路说:“不敢忘啊,一年前的今天,您老人家请我吃顿饭就借走四千多万美圆,太有本事了,后来我一直没想明白,当时怎么就同意借钱了?”
他当然会同意借钱,那一天白路做了很多事,比如去杀人,一个人干掉许多黑帮分子,顺便搞掉黑帮老大,并洗劫了更大一笔钱。
丽芙微笑看他,突然贴过去亲一下,然后吹熄蜡烛,拔掉后拿起蛋糕轻轻咬一口,再递到白路嘴边。不说话,只是微笑看着。
白路咬上一大口,丽芙笑的更甜,两口吃掉蛋糕,说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糕。
白路叹气:“俗了,电视里书里全是这种没有营养的废话,你怎么也学会了?”
丽芙笑问:“你看书?”
白路咳嗽一声:“会不会聊天?不带揭人短的。”
丽芙哈哈一笑,抱住白路又是亲吻。不过只是嘴唇对嘴唇的轻轻接触,三秒钟后,丽芙松手,跳下椅子说:“我给你唱歌。”
跑去钢琴那里,跟临时钢琴师说上几句话,面朝白路深深一鞠躬,同时钢琴声响起,是一首特别有名的老歌,《世界末日》。短短四小节的前奏过去。丽芙放声歌唱。
上世纪六十年代,这首歌雄霸乐坛。然后就流行至今,在其后的几十年间,有许多歌手翻唱,比如那位苏珊大妈。
白路不懂英语。但音乐无国界,只管听就是,让旋律带着心灵沉浸在一种感觉、或是一种回忆中。
这首歌很悲伤,原本是歌手为纪念父亲而做。丽芙唱来将悲意略减,可深入歌曲的那种感觉永远去除不掉。白路听的好奇。过生日为什么要唱这样一首歌。
丽芙唱的很好听,满带感情,在她唱歌的时候,酒吧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直到她演唱完毕,才有掌声填补她演唱后的寂静。
丽芙坐回来问:“唱的好么?”
“非常好。”白路说。
这时候,酒吧服务员推过来一杯酒。说是客人送的,并用手示意一下送酒的那位客人。
丽芙朝那人微笑致意,再跟白路说话:“有多好?”
“非常好。”尽管不明白为什么唱这首歌,却是藏下不问,换个角度问道:“叫什么名字?”
丽芙说的是英语,《theendoftheworld》。想想翻译道:“用你们的话说是世界末日。”
世界末日?大过生日的你唱世界末日?白路瞪大了眼睛看丽芙。
丽芙猜到他在想什么,笑道:“过生日不能唱这歌啊?”
去年生日,他们在纽约最贵的餐厅吃饭,生日是丽芙接近白路的一个借口,目的是借钱。死马当活马医的找白路借钱。后来马活了,一年之后。俩人又在洛杉矶的酒吧过生日。
说起来真是难为白路,从丽芙说想吃蛋糕开始就一直在算日期,在想去年是什么时候见到丽芙,幸亏记忆力够好,运气也够好,被他猜对了。
听丽芙这么说,白路咳嗽下:“不太好吧?”
“我觉得挺好。”丽芙笑着说话。
白路琢磨琢磨:“我去下厕所。”
进厕所第一件事就是给扬铃打电话:“有首美国歌叫世界末日,查查是怎么回事。”
扬铃说:“你疯了?”
“赶紧查,我是你老板。”白路拿出老板的派头。
“老板,我要加薪。”
“查完再谈加薪的事情。”白路许之以利。
扬铃只是听过这歌,对歌曲背景不了解,上网搜索后告诉白路,说是一个女歌手为纪念故去的老爸而写,又说了当时的成绩有多厉害,那女人是谁等一些话。
白路说谢谢,完全不提加薪事情,直接挂电话。
到这个时候,白路知道丽芙想她爹了。对着洗手池想上一会儿,觉得这丫头有点儿可怜。
真是难为她,老爸没了,要努力跟二叔抢回属于她的东西,又要面对一帮老奸巨滑的董事们,还要带领整个企业朝前发展,可只要一打电话给她,永远都是笑着说话,哪怕是和白路一起中枪那会儿,她也没断了笑容没断了希望。
这个妹子太坚强了,坚强的让人心痛。
在今天以前,白路很少思考有关于丽芙的问题,只是觉得亏欠她,替自己挡枪不说,还总为自己考虑,帮自己搞离岸公司,帮着搞电影公司,帮着搞股票,甚至帮着买下一个食品集团。而就在这么忙碌的日子里,这位大小姐还能学汉语,在一年时间里,把汉语说的很溜很像一个中国人。
这丫头到底付出多少心血才能保住现有的一切!
那张永远带有自信微笑的面孔下面,谁又知道藏着多少委屈?
洗把脸,走出厕所,发现自己的位置有人坐了,一个白人男子笑着和丽芙说什么,丽芙只是轻轻摇头。
白路过去拍下白人男子。白人男子回头看他一眼,说句英语,没有起身。
丽芙不想闹出事情,起身说声sorry,拉住白路的手往外走。
白路看眼那个白人男子,跟着丽芙出门。
在他的想法中,如果那个男人敢追出来,一定横拳竖脚揍一顿,可惜没有。丽芙牵他的手,好象小男生小女生那样欢快的走着,胳膊一前一后大幅度摆动。脸上是快乐笑容。
白路本来想问话来着,问她一天睡几个小时什么什么的。可是看丽芙这么开心。决定不说话,陪着她一起开心。
十二月的洛杉矶夜晚,微风一阵阵吹过,如果穿的少,这风就变成凉风。丽芙披着白路的外套问他:“冷么?”
白路说不冷。丽芙伸手摸白路脸庞:“好象是不冷。”
“我明白了。”白路大声说:“你在占我便宜。”
丽芙哈哈笑道:“就占你便宜。”说着话,双手抱住白路一只胳膊,两个人贴在一起往前走。
白路说:“明明是你冷,还占我便宜。”
丽芙重复说:“就占你便宜。”
俩个人没有目的地的走。一条大直道,一直走,有路口也不拐,就是往前走。一直走到深夜两点半,白路问:“脚累么?”
“累。”丽芙说:“走这么久才想起来,你真是猪。”
白路哈哈一笑:“我背你。”
走这么久,不知道走到哪里。街边路灯昏暗。映照着一条昏暗长街,除他们之外,再没有路人。
白路背着丽芙在前面走,二十米外是保镖的两辆汽车。汽车前行无声,街上便只有白路一个人的脚步声。
正走着,前面突然跑出条野狗。朝白路呲牙叫唤。白路朝它呲牙说:“狗饿喂。”
发音极不标准,丽芙哈哈大笑:“你太逗了。”
白路说:“严肃点儿,我在跟他说英语。”
丽芙问:“你是不是就会这一句?”
“胡说,我还会好肚油肚……不是跟你问好,赶紧地狗饿喂。”白路跟野狗喊英语。喊完后一本正经的思考片刻,问丽芙:“我觉得英语是从汉语演变而来的。你看啊,发明英语这人和我一样看见恶狗,想让狗滚蛋,就说狗饿喂。”
丽芙一直在笑,发自内心的笑。她笑的太开心,野狗琢磨琢磨,夹着尾巴离开。白路叹服:“美国的狗和中国的不一样啊,居然害怕笑?”
丽芙说:“还说?别逗我笑了,都有皱纹了。”
白路恩了一声,背着丽芙继续走。
又走上二十分钟,前面出现一家教堂,很古旧庄重,在夜色里更显神圣。
去教堂要拐去另一条路,丽芙从白路身上跳下来,看向教堂方向。
白路问:“想去么?”
丽芙摇头:“我已经很久没去了。”看了会儿教堂,忽然跳到白路背上:“走。”
丽芙心里藏着太多事情,却是不跟人说。白路本来想劝来着,可一想自己不也是这个德行?只好闷声继续前进。
从两点半走到三点,街边有张长椅,丽芙说过去坐。白路摸摸椅子:“坐我腿上。”
丽芙说好,亲他脸庞一下才坐。
如此,白路抱着丽芙,静静坐在无人的街道之中。
就这样坐着,沉默良久,丽芙突然说:“谢谢你。”
白路恩了一声。
丽芙说:“我喜欢你。”
白路说:“我知道。”
丽芙站起身,面对白路蹲下,双手抱着白路小腿直视着他说:“我不能嫁去中国,你不会来美国定居,我们只能这样。”
白路恩了一声。
丽芙笑笑,起身重坐回白路怀里:“你真好。”
然后俩人再没说话,又过一会儿,丽芙睡着了。白路就抱着她望天,看一颗都不认识的星星。
丽芙睡了一个多小时,睁眼后第一件事就是站起身回看白路,正看到一双温暖可信的双眼,丽芙问:“累么?”
白路说不累。
丽芙笑笑,又亲白路一下:“你真好。”然后朝远处招手,下一刻,两辆车停到面前。
丽芙说:“回去睡吧。”
白路说好,二人上车。
汽车按原路返回,驶过方才走来的街道。看着车外的昏暗世界,丽芙说:“真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白路恩了一声,知道她说的是方才步行那会儿,两个人亲近、开心、又温馨的走着,如果能走一辈子,就会一辈子亲近、开心、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