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谢五德想一想,终于是摇摇头,“他等他的人,关咱们什么事儿?”
话是这么说的,他心里却是在琢磨——找个什么样的理由,中午不出门呢?
“没准他是受到了什么人唆使,”秘书犹豫一下回答,“您还是注意一点为好。”
这话的目标直指殷放,市委市政府斗得正凶,殷市长能利用陈太忠的话,自然要利用。
但是谢书记知道,这是秘书给自己台阶下,这是一个合理避让陈太忠的借口——不是谢某人怕了一个正处,而是不想踩进殷市长的陷阱。
“唔,”谢五德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陈太忠坐在奥迪车里,一直等到十二点半,也不见谢五德的车出来,说不得打个电话问一声,却意外地得知:谢书记从后门走了。
没见过你这么丢人败兴的市委书记,陈太忠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是啼笑皆非,敢跟陈正奎说我小话,却是连我的面儿都不敢照?
当天中午,他跟来市里办事的谢向南喝一通酒,谢向南今年也高升了,从曲阳区副区长升到了副书记,下一步就可以惦记区长的位子了。
对一般的干部用而言,他这已经是火箭速度,升得相当快了——毕竟是朝里有人,但是相较陈太忠身边的一干人,那就有点不够看了。
陈区长身边的许纯良、蒋君蓉也好,韦明河、成克己也罢,全是类似年纪的正处,吴言和那帕里更是准正厅,都比谢向南大不了多少。
老谢依旧是那副木讷的样子,不善言辞。不过多少也带了点官味,二十九岁的区党委副书记,很难得了。
下午两点钟,陈太忠孤身一人也没开车,站到了市党委的后门,他追着谢五德在外面打不解气,一定要在市党委门口揍此人一顿,才能念头通达。
不成想等到三点,谢五德都没亮相。他再了解一下才知道,谢书记下午去县区视察——不来市党委了。
要说他一个正处,逼得凤凰市党委书记躲了出去,已经是很有面子的事儿了,可是他心里满腔的邪火没地方发泄。就琢磨着明天一大早继续来堵门。
陈某人堵门的消息,自然传到了谢五德的耳朵里,他原本想着,中午没准是个误会,可是陈太忠下午到后门堵人,他是真的感受到一丝凉意了。
同时他也有点委屈——我真是没想为难你,只不过顺手文章。做就做了,殷放那边,我还忙不过来呢,招惹你。何苦来哉?
下午晚些时候,陈太忠正在一个收费站,看着收费员勒令司机摇下窗户测试体温,接到了项思诚的电话。“陈区长你好,我东方总厂项思诚……不知道你有印象没有了。”
“项总你这说的哪里话。”陈区长听得就笑,“有什么指示,请讲。”
“也没什么,我就是听说,你跟谢五德有点误会?”项总笑着发话。
“我想揍他一顿,”陈太忠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他好像是欠了项总一点人情,但是这个人情不大不小,不认也可以,不过他也挺佩服谢五德的,居然能找到庸平的人关说。
“能不能给个面子呢?”项总说话挺客气的,“我这话说得有点冒昧,不过想着两边都是朋友,可以坐下来谈的。”
“他说我的小话,说到我们市长那儿去了,实在是欺人太甚,”陈太忠也不是那种耳朵根子软的主儿,他很有自己的见解,“不打他一顿,我出不了这口气……项总,别的事儿我一定给你面子,这个事儿,我真气不平,我没招他没惹他,就被他欺负到头上了。”
“啧,原来是这样,”项思诚叹口气,其实他也挺为难,那点不大的人情,他是真不想浪费在这一块,但是这人情是如此地小,别的地方也用不到了。
总之,他既然跟陈太忠有交集,能多说一句就多说一句了,“他是杜老大的人,你多少给杜老大留点面子,我领你的情了。”
“让他管住自己那张破嘴……要不我抽肿他,市委书记就很大?”陈太忠冷哼一声,“看项总你的面子,这两天我就堵正门,让他从后门走吧。”
“行,太忠区长你这个情,我领了,”项思诚也是干脆利落的主儿,陈太忠只堵正门,这也是个承诺,人情不算太大,但是比他卖给陈太忠的人情大。
当天下午和第二天,陈太忠严守承诺,就是把车停在市委大门口,连堵门都谈不上——但是谢五德想从这个门口出的话,后果就得自己负责。
谢书记自然不会冒这样的风险,不过陈太忠也没跟别人解说的兴趣,只有眼力非常好的人,才能注意到,陈太忠的车停在市委门口,谢书记就要走后门。
这种微妙的联动关系,说出去别人也未必信,但是明白的人自然明白。
第二天的晚上,陈太忠又是在阳光小区渡过的,目前他在凤凰市,横山宿舍是指定休息点,但是大部分时候,他晚上都休息在阳光小区,育华苑和京华酒店,他已经很少去了。
至于说市委大院三十九号,他只是在白天去。
今天晚上,小区又来了俩人刷阳光副本,一个是张馨,一个是林莹,原来张馨的任命已经下了,阳州移动的老总——29岁的地级市移动老总,真是前途无量。
小林总是陪着张总来玩的,不过她也有自己的使命,“太忠,你那个红外线的体温表,能不能卖给我两千台?”
“你要这个干什么?”陈太忠眉头皱一下,“这玩意儿不便宜……凤凰科委马上出便宜货了,你自家出钱,何必买这贵的?”
“许纯良那儿,起码还得有一个月才能量产,”林莹笑一笑,“但是海潮集团等不及了,就是这个时候做人情,才最合适,不过千把万……”
合着买红外测温仪,不是她的意思,而是她老爸林海潮的意思,但是归根结底说起来,还是因为凤凰这边的非典预防,用上了红外测温仪。
上面已经把调子定下来了,这个不假,但是铁路系统的人整天走南闯北,哪里会不清楚,非典已经到了快控制不住的地步?
这种事情,大家心里都有数,但是没人敢说出来,可这铁路迎来送往的,客流量非常大,铁路职工心里也犯嘀咕——这指不定哪天就被非典了。
这个时候,凤凰铁路段居然有了红外测温仪,其他路段的职工,看得就非常羡慕嫉妒恨——为毛我们就没有呢?
其实铁路上想买这个东西,钱也不是问题,但是这有一个政治正确与否的问题,路局领导不敢随便做决定,下面的职工自然人心惶惶。
林海潮就看到了这一点,自打女婿项一然被调走之后,海潮集团在铁路上的影响,就小了一些,他做梦都在考虑,怎么样才能把这个关系维系下去。
这个时候,他知道了红外测温仪,又知道铁路上很渴望得到,但是不敢随便乱买,于是就做出决定:你们不敢买?那行,我帮你们买。
所谓货卖识家,就是这个意思,一千万对海潮集团来说,真不算什么,能让铁路系统的领导和职工念海潮的好,这是非常划得来的。
“想买就买吧,”陈太忠如此表示,北崇囤了很多货,一开始他觉得自己囤的货不够多,后来因为凤凰科委的便宜货快开发出来了,就觉得够用了,再后来,都有点担心卖不出去——没准需要采用一点手段。
但是现在各方的买家蜂拥而至,证明他囤的货,真的没有多少,也就只够照顾自家人的,于是他就问一句,“你真的不嫌我贵吧?”
“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林莹笑着答一句,意味深远。
当天晚上,阳光小区里又是一团乱战,其间旖旎自不必表,第二天早晨六点半,陈太忠捏个法诀,顺着设好的“绮情一念”的坐标,回到了北崇。
回去之后,他就先呼呼地睡了两个小时,绮情一念是类似于传送性质,所用的仙力比万里闲庭少很多,只不过要事先设定罢了。
不过陈太忠没兴趣太早露面,九点钟常委会召开前十来秒,他才打着哈欠来到了区党委,在其他常委的惊讶的眼光中,施施然落座。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戚志闻见状,心里生出一丝不快,类似的会议,他总是最后一分钟才来,这原本就是老大的做派——得你们等我,不能我等你们。
前几次会议,陈太忠并不计较这些,戚书记也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最后一分钟了,他还不见陈太忠来,想着这货没准要迟到,他就来到会议室,扫视一眼,刚打算张嘴批评某同志两句——态度不端正,常委会都不能按时来。
不成想,就在这最后的十几秒钟,陈区长走了进来,戚志闻心里这个别扭,也就不用说了,同时他也心里暗暗纳闷——刚才没看到陈太忠来区委啊,这货从哪儿冒出来的?
会议室的挂钟指到了九点,戚书记轻咳一声,“会议就开始了,首先,我宣布一下省纪检委对陈铁人同志所犯错误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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