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挥金如土受人追捧,而今逃亡他乡生死难料,人生际遇总是有起有落,谁也不比谁可怜,谁也不比谁命苦,贾长天之所以会有今天,他过去的为人行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哪怕他现在的境遇再凄惨上十倍,沈放也是不会有丝毫同情的。
大脑飞速运转着,思量着如何用好这枚棋子,沈放沉吟着说道:“大叔,虽然我弄不明白,为什么这钱不能寄回去,但既然你这样坚持,那我也不好再推脱。只是,我在上海还要再待上一段时间,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黄州,你这钱——”
“不急,不急的,你什么时候回去顺道把钱捎上就行了……”贾长天高兴地搓着手,干笑两声,眼中似乎还有些顾虑,“小老板,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我不希望有人知道我的存在,包括我儿子在内。”
沈放眨眨眼睛,也没问为什么,点点头问道:“大叔,你儿子应该比我大不少吧,工作了吗?”
贾长天叹了口气,“他是比你痴长了十几岁,可连你一分的本事都没有,成天就知道游手好闲,哪里会有工作……唉,不管怎么说,毕竟是我的骨肉,也不能眼睁睁任他饿死不是。”
“呵呵,每个人都有各自擅长的东西嘛,大叔也不用太过担心。”沈放将手边的钱推回给贾长天,“大叔,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给家里的朋友打电话,让你儿子到机械厂上班去,有了工作他的生活自然也就稳定下来了,也免得你担心。至于这钱嘛,你还是收回去,孤身在上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用到的。”
“这……这真是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贾长天激动地拉着沈放的手,猛地想起来还有些谷酒,赶忙又跑过去全部拿了出来,说什么也一定要沈放收下。
沈放有些奇怪,贾长天应该是仓促从黄州跑路的,身上钱带的肯定也不多,可怎么反而有这么多谷酒?转念想想可能是问在上海的老乡买的,也就没怎么在意。
接过一袋子四瓶谷酒,沈放笑眯眯地说道:“大叔,我看你每天这样风餐露宿的,也怪辛苦的,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试着到我公司来找点事做。”
贾长天双眼放光,激动地连声说好,可很快又垂头丧气地说道:“多谢小老板的好意,我,我还是,不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我见大叔你烧烤的手艺很不错,还有些节省食料的小窍门,要不你到我公司来做宣传员吧,有什么重要的顾客来,你就露上一两手,对公司的销售也是很有帮助的。”沈放慢条斯理地说道。
贾长天难过地摇头说道,“不是我不识好歹,实在是这抛头露面的事情,我干不得呀,若是被仇家知道了,还会连累小老板你的。”
“哦,这样啊……那大叔有别的专长没有,不需要抛头露面的那种?”
贾长天眼珠子转了转,满怀期待地说:“我以前干过会计,对财务工作非常熟悉,能不能——还是算了,已经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这就行了!”沈放就等他这句话呢,问他要了纸笔,留下了关董平的电话号码,交到贾长天手中,“大叔,这是公司副总关董平的电话,我会跟他打好招呼的,你明天就可以到公司去上班。”
原本还想再坐坐,可实在受不了贾长天的千恩万谢,沈放起身告辞,自然没忘了拿上谷酒,还不忘跟他说不用太在意,安排个把私人到公司上班,没什么大不了的。
回到住处也不管关董平睡了没有,沈放给他去了个电话,大致说了一下贾长天到公司财务上班的事情,还嘱咐关董平,不要去深究他的身份,有人问起也要尽量帮忙搪塞,但无论如何一定要他留在公司。
接下来的几天,沈放偶尔到公司去转转露露面,安抚一下总公司职员的情绪,也会抽空到营业部去看看,跟那些被套死的散户一起破口大骂苏三山领导层的白痴行为,而更多的时间里,他都呆在家里不怎么出门,因为几条路线如何进行,都需要他遥控指挥。
电视里正在播放有关苏三山的专题财经报道,沈放见邱清头发湿漉漉地穿着浴袍从卫生间出来,冲她招招手,饶有兴趣地说道:“还记得那个**专家吗,就是放言要供人免费参观的,没想到他脸皮还真厚,见苏三山跌得这么惨,居然又跑回来了,刚才还在电视里说自己多有先见之明,呵呵……”
“肯定会暴跌,有没有,大家看,看看苏三山的K线图,有没有,肯定会暴跌,有没有?”邱清荷学着那专家的口吻,嗲声嗲气地说着话,把沈放逗得前俯后仰。
这时茶几上一排三个手机当间的那个响了,邱清荷拿起来递给沈放,“是萧文的。”
Www⊕ t t k a n⊕ C 〇
“……嗯,是啊,我也正看着呢,没想到他还真好意思回来。”
“明天要不要拉一下价格,狠狠羞臊羞臊这老家伙,免得他总是厚颜无耻地在电视里胡说八道。”
“呵呵,这样打他的脸不大好吧?关键是低调了这么久,不要为了他反而坏了我么的大事。”
“我跟他有些个人恩怨,见他那么嚣张就一肚子火……小老板,刚刚好已经二十个点了,不用再装孙子下去了吧?”
“已经百分之二十了?昨天不还只有十八点五吗?我看苏三山今天的盘面也是波澜不惊呀,没想到,呵呵,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呀,说不定我能提前几天回去了。”
“那明天我可就要展开打脸行动咯……”
沈放高兴地冲邱清荷点点头,笑声说道:“行,在不影响最终目标的前提下,我允许你公报私仇,狠狠抽他的脸,呵呵……”
挂掉电话后,沈放搂着邱清荷兴奋地亲了一下,“萧文这边的布局差不多快结束了,再有五六个交易日,咱们就可以回黄州了。”
虽然不明白沈放为什么这样高兴,但这丝毫不影响邱清荷跟着快乐的心情,笑眯眯地问道:“放子,我们收集这么多筹码做什么,百分之二十,都快能对苏三山控股了。”
“原本我只是想让新泰多付出一些代价,但他们既然想要一口气将我吊死,那我当然也不能客气了。”沈放长长地呼出口浊气,“新泰为了收购苏三山,前前后后布局已经一年多,为了搬开林贵和这块绊脚石,更是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和金钱,苏三山既然他们志在必得,我就偏偏要跟他们抢一抢!”
见邱清荷困惑地瞪着一双大眼睛,沈放知道她不明白这样做有什么好处,想想整件事从未耐心地跟她讲过,便理了理头绪,微笑着慢声说道:“你是不是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对新泰好像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似的,就是伤筋动骨也要跟他斗个你死我活。”
被沈放说中心思,邱清荷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非常庞大,它将整个黄州官场都拧成了一根绳,任何人包括林伯伯在内,只要对它产生威胁,它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对方吊死,林伯伯如此,将来公司发展壮大了也会如此。”
“我明白了,就像战争是政治的延伸一样,商业自然也是政治的延伸。”
“是的,只有击溃新泰,击溃新泰背后的政治力量,林伯伯才能有机会上位,公司的生存和发展空间才能完全拓展开来。”沈放起身到书房拿出来一分档案交给邱清荷,“这是我让人想尽一切办法收集到的资料,里面详细介绍了新泰发展迅猛的核心机密,只要我们能抢到苏三山的控股权,新泰的要害就捏在我们手里。”
“什么要害?”邱清荷不解地问。
“明泰的资产起算!”沈放咧嘴笑了,“新泰收购苏三山,为的是在内部消化明泰融资的数亿资金,而我们一旦控股苏三山,申请明泰资产清算,那必将导致新泰彻底崩溃,别说两亿,就是一个亿新泰现在也绝对拿不出来!”
“新泰资金链会因为明泰的资产清算而断裂,还会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其它的合资公司也会遭到清算……”邱清荷低声附和着,猛地抬起头来笑着说道,“放子,那苏三山发布的利空公告,岂不是等于帮了我们的大忙?”
“确切的说,是差点要了我的小命,呵呵……”在佟大庸找上门来之前,除了用公司资产抵押,沈放几乎想不出第二个办法,因为他没有足够的资金来收购苏三山的股票,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开始,只是想增加新泰的收购成本。
在第一个计划遭到狙击之后,苏三山股价在巨大利空消息的杀伤下,重新跌回到了七毛附近,而沈放不得不改变自己的策略,从拉抬股价转变为真正的收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沈放自己将劣势转化成了优势,让敌人煞费苦心的。
从拿到五千万开始的那一天起,萧文就开始按照沈放的指示,以极其隐蔽的手法开始收集筹码,经过这许多天的努力,收集到的筹码占到苏三山总股本的百分之二十,这意味着,只要再有六个点的筹码,飘香饮食全资子公司“新天泰华”,将掌握对苏三山的控股权,届时哪怕新泰只花了最少的代价走完收购程序,也将在沈放的正面冲击下束手无策。
人生际遇各不相同,谁都无法去预测将来如何,但却并非绝对的无法掌握,因为机会是自己创造的,再艰难的处境也完全可以因势利导地去改变,问题就在于你是否能做到。
拿起茶几上最右边的手机,沈放拨通了刘文锦的电话,只说了一句,“是时候下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