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东很清楚,有些想法是可遇不可求的,完全取决于一种灵光一现。灵光一现却又取决于对某一情况的熟悉程度。有一段时间,他除了看一些必要的文件,召开一些必须参加的会议,便把时间放在摸底熟悉上。白天下去各镇跑,与各镇的领导班子成员座谈,与那些家庭作坊式企业的业主聊天,与那些经营商谈经营之道。晚上上网看一些与打造品牌有关的文章和跟贴。看文章是闷的,看那些跟帖却常常会有一种啼笑皆非的畅快。
当然,李向东并不是死抱着某一个问题去下面跑,要了解的事情很多,打造品牌的内容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像是很不经意地提出一些问题。也不是每个晚上都沉溺于上网学习,只是在下面跑了解情况时,有一些想法,有一些疑难才到网上去转悠一会儿。
晚上,李向东几乎没有应酬,即使上面有人下来,不到那个级别,也未必要亲自出面。官越当越大,周围的人对你也敬而远之,偶尔吃顿晚饭,也没人敢叫你喝酒。李向东便很有些怀念过去的日子,便想如果黄也在,就可以趁初来乍到没什么人认识一起去溜到街上吃大排档喝茅台酒。与文仔也可以去吃大排档,但毕竟年纪兴趣职务相差太大,文仔拘束,李向东也不能太放任。
他打电话给杨晓丽,问她在干什么?杨晓丽说,很无聊。他也说很无聊。杨晓丽说,你要想我早点过去陪我,就去催催调动的事。这么说,想起住房的装修就问,那房子装修得怎么样了?问有没把她的意思转告那些装修的人。
李向东说:“告诉文仔了。”
杨晓丽说:“文仔能理解吗?”
李向东说:“应该可以吧!”
杨晓丽沉默了一会,想还是应该让表妹跟这事,她知道市县那个家的浴室是怎么样的,只要说按那样弄,她就明白了。李向东不知杨晓丽在想什么?问在想什么?杨晓丽却告诫他,你可不要偷偷跑去找表妹,不要侥幸会没人知道。她说,没我在,你们不能再一起,不要到了东江市又搞得风言风语的。
李向东说:“我清楚。”
杨晓丽说:“你不要嘴上说清楚,一放下电话就忘了,就管不住自己往她那跑了。”
李向东笑着说:“这都几点了?黑灯瞎火的往她那跑,就是清白也不清白了。”
杨晓丽说:“你就不让我省心。”
李向东说:“我现在是让你省心得上班下班都在办公室里了。”
杨晓丽问:“最近在忙什么?”
李向东说:“在忙再创辉煌。”
杨晓丽问:“什么意思?”
李向东说:“在青山市搞了一个再创辉煌,到了东江市还希望再搞那么一次。”
杨晓丽问:“这么快就出思路了?”
李向东说:“未必行得通。”
杨晓丽问:“遇到难题了?”
李向东说:“还没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杨晓丽就说:“说来听听。”
李向东便告诉她打造品牌的事,告诉她遇到的困难,也把自己在网上了解到的知识向她复述了一遍。有时候,通过这种谈话闲聊,总能把脑子里一些零乱的东西理清楚,或许,就会出现期待的那种灵光一闪,眼前一亮。
他是拿着手机跟杨晓丽聊的,一会儿来来回回地走,一会儿坐在沙发上,聊得口干就斟杯茶喝。杨晓丽也拿着手机,也能感觉到她不是定定地坐在某一个地方。有一会儿,还听到她下楼关洗衣机的声音,然后就像回二楼,便听到她的细喘。
她问:“打假球案查得怎么样了?”
李向东说:“正在查。”
她说:“你不是说那个强哥有些不乐意吗?”
李向东说:“有洪常委盯着,他应该不会怠慢。再说,他还不敢跟我玩什么花样吧?”
杨晓丽说:“很难说!开始,人家想要巴结你才公事私事一起往身上揽的,你不让巴结,把那住房的事交给市委办去负责了,他还指望你什么?想要跟你玩花样磨洋工,你又能把他怎么样?”
李向东笑着说:“那可不一定。他这人是有些问题,但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对我失去希望。其实,每一个新任领导都会拒绝这种私下交情,都不希望一到任就欠什么人的人情债。我那么做,他应该可以理解的。”
杨晓丽问:“你是希望跟他交往下去吗?”
李向东说:“说得难听点,我更希望利用他,利用他想巴结我想表现自己,让他把假球案弄清楚,运气好的话,连断桥事件一起办了。”
杨晓丽说:“你这还不是欠了他一个人情。”
李向东说:“这是纯工作关系。我指挥手下做事,事做成了,他敢跟我谈条件?”
杨晓丽说:“人家不是这么想的。”
李向东说:“我会让他慢慢明白这个道理。”
杨晓丽笑了笑,说:“你是不是太狡猾了。”
李向东笑了起来,说:“有时候,不是因为自己是市委书记,人家就怕你,就一定尽心尽力给你做事。”
他说,其实,每一个领导要手下干事,多少还是有一些欺诈性质的,多少还是让他们有某种幻想,认为做成某一件事后,会给领导留下好印象,让领导认为自己有能力能办事。
他说,再多做成几件事,就在心里想,领导应该提拔自己了吧?有机会一定会想到自己会提拔自己。于是,领导就不断地利用这种心理,让手下的人干一件件的事,真有机会的时候,不提拔人家的时候,就找许多很让人信服的理由,说得人家那种幻想又膨胀起来。
杨晓丽说:“强哥未必那么好唬弄!有了一次,下一次就不卖你的帐了。”
李向东说:“那就用另一种办法。”
他说,让他知道,如果他不为我做事,把他挪到其他位置去。他是公安局政委,可以让他去当文联党委书记,让他拿枪的去耍笔。工作需要,又是平调,他想不去也提不出不去的理由。
他说,我不欠他的人情,就不怕没办法对付他,更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反过来对付我?
不知杨晓丽在那边干什么,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李向东问,你在干什么?杨晓丽说,你别管。就响到流水声,李向东这才知道那声响是厕所板盖扣下来的声音,便似乎看见她那硕大的臀把坐厕坐得满满的情形。便想,这会儿,她一个人在青山市的别墅定是穿着睡裙的,想她穿睡裙总不戴胸罩,便想她这一边跟他说电话,一边做其他事,那丰盈的胸定是无束缚地晃来晃去。他记得,有一次表妹说她,以后,不准你只穿睡衣不戴胸罩,晃得人眼睛都花了。这么想,李向东心里就热热的,就很有一种恨不得杨晓丽就在眼前的欲望。
她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李向东说:“我想你了。”
她说:“你不觉得很肉麻吗?”
李向东说:“我这是心里话。”
她说:“你李向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儿女情长了?”
说完,她才意识到他想她的意思包含多少内容。她说,你起色心了是不是?李向东说,不想怎么会起色心。她说,你是起色心才想吧?李向东笑“嘻嘻”地说:“这分得清吗?如果,只是想,怎么说得出口,又想又起色心,才想得厉害才说不出口。杨晓丽说,你这是什么谬论?李向东说,正常男人的正常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