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下班,李向东才回到办公室。
那时候,杨晓丽已经离开了。她走前,给他发了一个短信,说谢谢他,说她已经把门关好了。她发这个短信时,并不知道他还在市长办公室,到了那里,才知道李向东一直在那里。她很清楚,这市长办公室他是帮不上什么忙的。想他可能是故意腾出办公室让她好好休息休息。于是,她便对他感激地笑了笑。
李向东悄声问:“好一点了吧?”
她说:“没事的。”
李向东说:“以后,要注意休息。”
她说:“只要,你不要催得太紧。”
李向东说:“这不是我催得紧,有时候,我也无法掌控。”
他们见市长办公室里人太多,也没有可能插得上手的事,就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最后,站在门口的走廊上说话。
杨晓丽说:“我刚才想了一下,觉得市长这个访谈应该可以播得长一点。”
她说,只要我们用两组、或三组画面交替着更换,应该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她说,采访市长为一组画面,另一组画面根据市长讲话的内容,录制一些实景,交替使用,画面就不会那么闷。
她说,你可以听不明白,我今晚就把片子赶出来,明天一早你去审核,就会理解了。
李向东看了看她,说:“刚才,你在我办公室没有休息?”
她笑了笑说:“哪能真正休息。”
李向东问:“晚上还要开夜车?”
她说:“不一定,只要编审明白了我的意图,我就可以休息了。”
李向东说:“那你一定要好好休息。”
她说:“我会照顾自己的。”
这时候,苗条纤巧的小倩走了过来,她问,你们在说什么呢?李向东和杨晓丽都没答她。李向东只是说,我回去了。杨晓丽说,你去忙你的吧。这里有我看着。李向东便回自己办公室。
李向东心里是歉疚的,觉得自己给了杨晓丽太多的压力。然而,不这样,这次的改革创新有可能会发生变数,有可能会半途而废。回到办公室,看着杨晓丽刚才坐过的地方,想女人真不应该太要强。女人太细腻,想得事儿多,太要强了,很多事情都悬着放不下,会比男人更累。
杨晓丽就是这样,因此,整个人都扑进去了,跳不出来了。
他想,她一直没结婚,与她这种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太要强有着密切的关系。
有人敲门。
李向东说:“请进。”
门开了,进来的却是小倩。
李向东问:“市长那边的事忙完了?”
小倩说:“忙完了。”
李向东问:“他们都回去了吗?”
小倩说:“他们都回去了。”
李向东又问:“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回去?”
小倩笑了笑,看着李向东问:“你好像不欢迎我?”
李向东心里跳了一下。由于她要上镜头,刻意画了装,眼线涂得很黑,双眼显得亮亮的,嵌了假睫毛,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的。初在市长办公室见到她时,李向东心里还暗暗惊叹,小倩的楚楚动人。
这会儿,没了主持人的严肃,那眼神又多了几分俏皮。
小倩说:“我是特意来看看你的,看看你的办公室。”
她把双手背在身后,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站在那幅山水画前。李向东便从后面看着她。他是喜欢从后面看女人的,虽然,小倩没有给他一种丰韵感,却让他体会到了她那身段的绝妙,他想,如果让她去走那猫步,一定不比那些模特差。她回过头来,对他迷人地一笑,知道他是在看她了,很有几分得意。
她问:“有个问题可以问问你吗?”
李向东说:“问吧!”
她说:“每天你一般都在哪吃晚饭?”
李向东愣了一下,问:“一定要回答吗?”
她说:“不是工作方面的问题就不回答吗?”
李向东笑笑说:“应该属隐私范畴吧?”
她笑了起来,说:“这也属隐私吗?你们市领导是不是特别多隐私?”
李向东笑而不答。
小倩说:“今晚,我想你请我吃饭,可以吗?”
她说,我想,你应该不会在家里吃饭吧?听说,你家里没人给你做饭。所以,我对你在哪里吃饭很感兴趣。
她说,我知道,你们领导有很多应酬,很多时候都陪吃陪喝。但是,总不会餐餐都有应酬吧?没有应酬的时候,你也吃食堂吗?还是到街边弄个盒饭回家吃?
她说,如果,你是在街边弄个盒饭回家吃,我倒也想和你一起去尝尝那盒饭的味道。
李向东说:“你太好奇了,好奇得我都不知该怎么回答你了。”
她说:“有什么不好回答的,实话实说呀!”
李向东说:“这样吧,我今晚要加班,是一定要吃食堂的,就请你吃食堂吧。”
他拿起电话给食堂的总务打电话,要他给他准备两份饭菜。小倩似乎不高兴,问,你怎么也要加班?李向东说,你也知道,大家都在加班,我怎么能不加班?他问,你不加班吗?她说,我不用。只要采访完市长,我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我还以为,可能约你去吃西餐呢!李向东说,我不喜欢吃西餐。她问,为什么?李向东说,吃不饱!她笑了起来,说,没听说过。没听说话过。
说说讲讲,他们便一起去食堂。
食堂是有区分的,处级以下的干部吃大食堂,都拥有大餐厅,处级以上干部,也即是市一级领导干部吃小食堂,聚在一个小餐厅里。地方很宽敞,人却不多,因为是晚餐,有的要回家吃,有的有工作应酬,小餐厅就只有三几个人。每人四菜一汤,放在托盘里,由服务员直接端到饭桌前。
小倩说,她还是第一次来这小餐厅。她说,这个标准比他们电视台好很多,如果,她天天在吃饭,她倒是很满意的。李向东没有说什么,他不想让其他人觉得他与小倩有什么工作以外的瓜葛。他对那几个人说,因为小倩刚采访了市长,留她下来谈点事,碍误了吃饭时间。
吃了晚饭,李向东看了看时间,问:“要不要送你回去?”
小倩说:“你真的要加班?不可以不加班吗?”
李向东说:“这是工作。”
小倩说:“你怎么让我觉得你是个工作狂呢?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很懂得生活情趣的人呢!”
李向东说:“你把我看得太高了。”
小倩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你一定会喜欢那个地方。”
她说,我还不急着回家。
她说,我要去做瑜伽,每隔一天,我都要去的。本来,是要求每天都去的,但有时有采访任务,不能天天去。
她说,那里的二楼是健身室,你可以在那里健身。你成天坐办公室,要经常去健身。
李向东说:“我对去健身室健身没有兴趣。”
小倩问:“你是不是故意要和我过不去?我喜欢吃西餐,你说吃不饱,我叫你去健身,你又说没兴趣。”
她说,要不,你说你喜欢什么吧?我可以迁就你,陪你去你喜欢去的地方。
李向东说:“不用了,我们还是不要谁迁就谁,迁就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你还是按你的生活轨道生活,我也还按我的生活轨道生活。”
他拨打他的专职司机的电话,叫他把车开过来,送小倩去她要去的地方。小倩问,不是你要送我吗?李向东笑笑说,我很忙的,今天就不送你了。他伸出手要跟她握手,说,今天麻烦你了。小倩没有和他握手。她把手背到身后,歪着头问,我要和你拥抱可以吗?
李向东“哈哈”大笑,说:“你别把我这乡下佬吓晕了。”
他一点不傻,但又不能明说,想这么说了,她应该会明白吧?
她说:“拥抱一下会有损失吗?”
李向东说:“我只是不习惯这种再见的形式。”
她说:“不能慢慢习惯吗?”
李向东说:“习惯不了。还是握手自然些。”
这么说着,司机便把车开过来了,停在他们面前。李向东帮小倩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把小倩送走以后,李向东想,现在的女孩子,真是敢爱敢恨,莫明其妙地,她就有可能爱上你了,且大胆地不隐瞒一切。他想,下次见面,或许,她就会把那句话说出来了,就会直接扑到你怀里了。
他告诫自己,今后要避免与小倩单独在一起。
他告诫自己,即使和她一起,也不能太随便了,多少都得摆出一副威严。
他又想,或许,她只是一时头脑发热,隔个三两天,热度退下去了,就会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