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钟的钟声刚刚响起,一个满头银发,面目清瘦的老者,精神矍烁的走进了教室。他一站到讲台上,就转过身去,拿起粉笔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了‘李秉一’三个大字。
然后,他丢下手中的粉笔,轻轻地拍了一下手之后,自我介绍说:“同学们,我是你们这个研究生班的指导教授李秉一。李,桃李满天下的李。秉,就是秉公而断的秉,一嘛,也就是一切以法律为准绳的一。”
“从我的介绍中,你们可以了解我的秉性。我知道,你们这个班的学生都是很有背景的人。有的人有权势,有的人有钱财,还有的人是两者俱全。所以说,我把招呼打在前面。”说到这儿,李秉一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说话不疾不徐,声音也是恰到好处。但他的开场白,却已经让所有的学生一下子都坐正了身体。
李秉一的目光在所有的学生脸上扫视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是想混文凭的人,现在就可以走开。如果你们自己不走的话,我也会随时随地的进行驱逐。在我做导师的班上,只要诚心想做学问的学生。那些混文凭,想为做官找一块砖头的人,还是趁早走开比较好。不要到了时候,再来说我这个老头子不通人情。”
听到这儿,班上的同学一齐都哈哈大笑起来。任笑天心中暗叹一句,这个老头子果然是名不虚传。经历了这么多的挫折之后,还是这么样的老而弥坚。
在华夏法律界,李秉一也算得上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不但在国内,就是在国际上,他都是研究大陆法系的泰斗式人物。
法系是指根据法在结构上、形式上、历史传统等外部特征,以及法律实践的特点、法律意识,和法在社会生活中的地位等因素,对法进行的基本划分。资本主义国家有两**系,也就是大陆法系和英美法系。华夏国的法律,比较接近于大陆法系。
李秉一潜心于学问的探讨,对那些官场上的事,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态度。他这样的做法,少了一些人与人之间的倾轧,但由于对某些观点的坚持,也总是被人当作是反动学术权威来进行批斗。
前几年,李秉一刚从牛棚中解脱出来,就发表了一篇题目为《论法律的人民性与阶级性》的学术文章。在当时一切都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里,对法律的阶级性进行质疑,这简直就算得上是大逆不道。
这就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悲剧,让刚从牛棚中解脱出来的李秉一,被直接投入了牢房。如果不是有最高层的领导,考虑到他在国际上的学术地位,说了一句‘留作做反面教员,也是有用的嘛’,估计他的老命也是难保。
看到李秉一刚一登上讲台,就发出了如此宣言,任笑天也在心中暗自佩服。这样一个百折不挠的老人家,就是自己最好的楷模。
李秉一听到下面的笑声,话风一变说:“你们都是参加工作几年时间的工作人员,有不少人还担任了一定的领导职务。大家知道,到了研究生毕业的时候,是要做学术论文的。那么,我现在来问一问大家,假如现在就让你来做论文,你会选择什么样的课题?”
“我的妈嘢,刚一开课就出这种难题,这不是在要我的老命吗?”坐在任笑天背后的赵人迈,一拍自己的额头,赶忙放低了身形,唯恐给李秉一给点了名。
有赵人迈这种想法的人,当然不是一个。就象是割青草一般,瞬间就矮了一片。不少人的脑袋都齐刷刷地低了下来,唯恐李教授的目光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只是天难从人愿,李秉一根本不会给这些人以机会。他也不看人,直接就照着花名册点起了名。被点到名的人,有的七拼八凑的扯上两句,有的干脆就回答说没有想过这种问题。
赵人迈的名字排在前面,当然也没有逃得过去。站起来哼哧了好半天,也没有说出个具体内容。到了最后,他干脆就实话实说道:“李教授,我是巡警,还就没有碰到过这样能做论文的事。我就是因为没有文化,才来跟着你老来学习的嘛。”
李秉一也不生气,看到赵人迈这种五大三粗的模样,就知道这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角色。他挥了挥手,就让赵人迈坐了下去。之所以会让李教授如此放水,是因为李教授又看到了新的目标。
花名册上,有一个人引起了李秉一的注意,他就是任笑天。不为其他,只因为任笑天是班上唯一不是来自于省级机关的学生。省级机关里,都为一个名额而争得险些打破了头。这么一个来自于最基层的派出所长,又是何德何能获得了这么珍贵的名额呢?
“任笑天,你来说说看。如果让你来选择论文的题材,你会有什么样的想法?”李秉一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坐在两个美女中间的任笑天。
本来,李教授看到任笑天如此作派,就大为不满。估计这不是哪一家豪门的二世祖,就是大款人家的纨绔子弟。既然两者重合到了一处,李教授不介意就用任笑天来开这个头刀。
从李教授开始出题之后,任笑天的大脑就开始了紧张的思考。有了教授提问其他同学的时间差,他也已经考虑了一个七不离八的大致思路。此时听到李教授点到了自己的名,他也就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只是他不知道,李教授已经把自己看成了下刀的对象。
“李教授,如果说现在让我选择论文的课题,我的想法是以国内收容遣送的现状为题,从其立法上有勃于**,以及实际执行当中,易于发生践踏公民人身权利的现象进行论证。”任笑天侃侃而谈,一点也不怯场。
任笑天的发言,让李秉一大为惊讶。他没有想得到,一个通常被人当作是只会冲冲杀杀,以粗野而作为自身标签的派出所长,能说得出这么一套明晰的思路。
“任笑天同学,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想得出这么一个题材?”班上的同学都能注意得到,李秉一的声音,与刚才有点不耐烦的提问相比,有了明显的区别。显得特别的和蔼可亲,甚至还有一种欣赏的语气。
任笑天听到李教授这么一问,也就把收容所与不法商人相互勾结的事,从头到尾的介绍了一遍。由于来自于自己的亲身经历,当然是说得有血有肉。从李教授到班上的每个同学,都是听得聚精会神。
然后,他继续发言说:“从这事发生之后,我就一直在思索。这样的收容所,是对老百姓的保护,还是在伤害?为了这个问题,我也翻阅了不少书本。这一次来学习,我也想通过理论的提高,来进一步的探讨这个问题。”
“好,好,就是要这样。在工作中,不要忘记理论的探讨。理论学习的时候,也要联系实际来进行深化。同学们,你们都要向任笑天同学学习。人家在基层工作,都能做得到这个样子。相比较而言,你们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也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相关的理论。听了任笑天同学的发言,你们难道不感到惭愧吗?”李秉一说得是意气风发,手舞足蹈。
看到任笑天在开学的第一堂课上,就能够得到教授的如此表扬,班上的同学,有的羡慕,有的眼红,也有人嫉妒。最开心的人,当然要数是易芷寒和徐静柳了。两个美女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形,嘴角也都翘了起来。
袁达明的心思最为复杂。在这么多的同学当中,谈起理论水平来,当然是他要排在第一。为领导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秘书,就是天天看那些讲稿,也能把理论水平给提上一大截。
没有想得到,自己竟然会在最拿手的项目上,败给了一个只会和居民、村民说些家长里短的普通警察。如果说,自己今天能够象任笑天这样出彩,也未必不能得到那两个美女的心。
课间休息的时候,李秉一专门找到了任笑天,问起了他原来在学校的学习情况,以及毕业之后的经历。到了最后,他把自己办公室和家庭的号码留给了任笑天,说是碰到什么不懂的问题时,可以随时进行联系。
“天哥,你太棒啦。祝贺你,我太高兴了。”平时一贯都很文静沉着的易芷寒,拉着任笑天的双手,在教室门前的空地上转了两个圈子。
这种兴奋的样子,如果让省警察厅的同事看到,肯定是要大跌眼镜。在大家的印象中,易秘书是一个十分沉稳的女性。
任笑天听到易芷寒的祝贺,有点不以为然的说:“芷寒,不就是回答了一个问题嘛,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天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徐静柳娇声地接了上来,有意卖弄地说:“李教授早就说过,要在我们这个班上,挑选两到三个学生,作为自己的亲传弟子。过了这一期,他也许就要收山喽。”
“是呵,大哥,这样的机会是千载难逢。李教授这人的脾气很固执,有钱有权都没有办法让他改变原则。不是让他看中的人,谁说也没有用。大哥,加油,我看好你。”赵人迈也在一旁证实道。
任笑天听到大家的议论,心中也产生了一种向往,希望自己能成为李教授的亲传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