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访局长来了不好使,副县长朱景文来了没有用,县长王强也来了,拿不出钱管屁用。他们只与新来的县委书记李翰林对话,李书记有能耐,有招儿,能够搞到钱。
李翰林坐在办公室里引而不发,憋了几天还是没有想出来好的对策。淮河市委意识到了河西县要出问题,当天下午市委组织部江部长亲自来了,第一个要找谈话的就是县长王强,让他必须配合好李翰林的工作,把这一次乡镇干部起哄的事想办法给平息掉。王强却摆出来一副无奈的样子,说:“他们要吃饭这也是事实,河西人喜欢抱成团我也没办法,他们认为我这个县长就是个摆设,屁用没有,不好使,我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组织部江部长很严厉的批评了王强,说:“你这种心态不行,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你是一县之长,工作搞不好你也应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按理说这发不上工资的事儿其实是你县长的分内之事,这李翰林把这一摊子事儿揽过来,那是在帮助你,事实证明李翰林是一个很出色的县委书记,保李翰林是政治任务,保不住,你就辞职。”
王强心中在笑,我大小也是市委常委会研究才定下来的官儿,你一个组织部长有啥资格免我。就算你能够把我挪走,我没有犯啥大错误,换个地方反而我的机会更多一些呢,说不定到其他县还可以搞个县委书记当当,这官场的事儿谁也说不准。
组织部长与王强谈了一个多小时,王强总算答应了尽量去做通每一个乡镇长的工作。事实上,江部长跟他谈话刚结束,王强就带着吴小爱车子一开跑省城去活动自己的关系去了,跑得远远的不与任何人接触了。
组织部江部长接着就找到常务副县长朱景文谈话,朱景文狡黠的一笑,言不由衷地说:“江部长的话我记住了,感谢组织上对我的信任,您尽管放心,我会坚决与市委市政府保持一致的。”
朱景文的话虽这样说,组织部长还是对他放心不下,就一再嘱咐他说:“这是政治任务,王强无奈撑起这个局面,你是常务副县长,你不能要撂挑子。否则河西县的班子就彻底让市委失望了。”
朱景文心里很明白,王强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想把李翰林赶走,向一把手的位置上靠,把河西的政局搅浑了,这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他王强矢口否认也好,阳奉阴违也罢,一旦这一次乡镇干部闹事儿出了大问题,他王强也是罪责难逃。自己作为常务副县长也难逃此咎。想到这儿,朱景文看出来了组织部江部长对自己不放心,就拍着胸脯表了态说:“怎么说呢,江部长,你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河西,就说明河西的问题已经很严重了,到了让市委放心不下的程度,我朱景文是一个忠于党忠于组织的人,我可以以我的党性原则作担保,如果市委对我不放心,认为我不配合李翰林同志的工作,你们可以给我先调走,哪怕到最穷最为偏远的地方,或者是市残联,文联当个副职我也无怨无悔。只要我在河西一天,我敢保证,我坚决维护李翰林同志,坚决拥护李翰林同志的工作,齐心协力把河西的局面搞好。我要是食言可以把我调到任何一个地方赋闲一辈子。
市组织部江部长笑了,对于朱景文的表态他总算感到自己这一次没有白来。而谈过话之后,朱景文的心里却久久的不能平静,立刻就掏出手机挨个给自己信得过的那些起来闹事儿的乡镇一把手打电话,告诉他们都必须把自己围堵县委的人给带回去,谁出了事儿后果自负。朱景文对他们这些乡镇的一二把手,毫不客气,气得直骂:“你们都是猪脑子,现在让你们的人闹事儿简直就是把我往火坑里推,这是置我于不易啊,拿钝刀子杀我,你们真要是希望我今后能够继续留在河西帮你们说话,你们就必须支持李翰林,支持李翰林的工作就等于帮助我。要是把李翰林撵走了,市里一气也会把我给调走的,让我一辈子都爬不起来,你们他妈的都安得什么心。非逼着让我跳火坑不成,到时候谁也好过不了。这就是政治,在中国不懂政治就是猪脑子,就是傻瓜,就不要在官场上混。求求你们千万别再做蠢事了,别用这种方式整我。
朱景文不容置疑的态度与立场,使得那些乡镇干部个个傻了眼,谁也吃不透朱景文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立场改变了,变得跟李翰林是一伙的了。但是,朱景文严厉的话语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政治立场,于是这些乡镇长个个像泄了气的皮球,被朱景文这一番话语浇灭了每个人胸中那颗蠢蠢欲动的火。
李翰林给朱景文打了电话,让他到自己的办公室来一趟,朱景文进来了但不敢坐下,李翰林示意他坐下说话。朱景文说:“李书记真没想到这些乡镇干部能够做出这样的愚蠢事情,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很快就会撤回去,我已经安排他们的书记镇长,谁的人谁带回去,出了问题谁也保不了你们。”
李翰林脸上无疑露出一丝苦涩,嘴唇动了动,真诚的说:“这不怪他们,怪只怪我们河西太穷了,错失了发展的机遇。他们要吃饭这也是很合理的要求,大家总不能饿着肚子干工作啊,现在皇帝还不用白人呢,谁都有老婆孩子,一家人都张开嘴要吃饭,这不怪他们。”
朱景文从李翰林的眼睛里看到了这样一个细节,他感觉到了李翰林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无奈,一丝脆弱。人在遇到难事儿的时候,再坚强的人也有软弱的时候,朱景文看到这些之后,就很快把雪亮的目光收回,把关心真诚的目光投向了李翰林。朱景文心里庆幸,李翰林是一个很真诚的人,也很坚强,只是河西官场这些眼花缭乱的棋,一步步都是谁布下的?李翰林当然不知道了。
朱景文说:“李书记,我想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办法,我说来你听听,不知可行不?”
李翰林也是正处于无计可施的时候,就忙问:“景文同志,你尽管说吧,现在只要能够有好的方法我们都可以实施,只要有利于问题的解决。”
朱景文说:“说出来怕你反对,我想你只要肯大胆放权给我,我来协调处理好这件事儿。”
李翰林信任点了点头。朱景文说:“那好,我一个周之内把事情解决掉。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到时候,你尽可听我的汇报就是了。”
李翰林说:“那好,你去负责解决,景文同志,我代表县委给你足够大的权利。”
朱景文领到了李翰林的尚方宝剑之后,就开始一个一个乡镇的跑,一个一个的乡镇长开始找来谈话。朱景文的招儿就是想借助李翰林的力量,把平时不听自己的话的那些人给换掉。反正那些乡镇烂得像一团糟了,这些乡镇的一把手有他们跟无他们是一回事。他正好可以借题发挥,杯酒释兵权也好,说是挥刀削藩也罢,反正这一次要整治一批乡镇长。但是,这些跟朱景文有过节的乡镇长,却对朱景文一百个不服气。直接对他说:“你来不好使,你没钱。屁用不管。”
于是许多人就把状告到了章勋仁哪儿,说是朱景文变节了,做了叛徒,做了李翰林的走狗,不是河西人的官了,变得忘了本。这张老爷子再一次用自己的专用手机警告朱景文:“不要强出头,你还是忘记了我对你的忠告,我为什么这些天不与你单独联系,目的就是让你忘记我这个人,然而你却真把我当成了‘植物人’。真以为我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让你不要多事儿,要坐山观虎斗,没想到王强跑出去躲清闲去了,而你却站出来‘充大头’,显摆起来了。我还是告诉你那句话,继续回到你的办公室装聋作哑,现在依然没有轮到你出头的时候。”
朱景文想了想自己的那条伤腿,至今还没有痊愈,心里还在骂大振这个王八羔子,下手真狠。于是,章勋仁再一次熄灭了朱景文想干一番事的信心与决心,就跑到李翰林办公室诉苦道:“李书记,恕我不才,这事儿我真的没有能力办得好了,这些乡镇长真是顽固不化,我怕他们要是真就站出来都不干了,撂了挑子,这样做矛盾会激化的,到那时要是都不干工作,我们基层的工作还怎么开展呢?”
李翰林看着一脸无奈的朱景文,心里充满了疑惑,前几天还跟我表态时,话说的斩钉截铁般地掷地有声,怎么一遇到挫折就退了回来。想必河西县的工作一直搞不好,究其原因就在于此。想到这儿,他就笑着说道:“那也没有关系,你也辛苦了,只要尽力就行了。你回去休息吧,我想只要我们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朱景文的眼睛是一直盯着李翰林的脸色走出县委书记办公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