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吏脸一热,低头不语。
乔玉莹端起茶杯细细地抿了一口,又轻轻地放下,这才慢慢地说道:“刚才我去区里开了个协调会,张区长亲自主持的。”
萧何吏心里悲喜掺杂,悲地是明明有法律,但领导们却总爱行政协调,一协调往往事情就背离了原来的真相,喜地是听乔局长的口气,应该是很乐观。
“现在的现实情况是,公安方面的认定对我们极为不利,对方那些人众口一词咬定是我们先动手的,真正打伤我们的是一个叫黑豆的人,而那个人跟他们毫无关系,更严重地是,我们的人也都承认打人凶手是这个黑豆!”乔玉莹叹了口气。
萧何吏心里一沉,低声问道:“那……怎么办?”
任书记插话道:“何吏啊,刚才乔局长给法院一个关系很好的副院长打了电话,人家说像这种情况,如果他们确实是病害肉或者证物不符,法院可以硬硬地给他们扣上妨害执行公务的罪名。”说着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又说道:“可现在是他们的肉和各类相关证明没有任何问题,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暴力抗法的必要,因为妨害公务的主观条件不存在啊。”
萧何吏抬起头望着任书记,坚定地说:“任书记,这肯定是个阴谋!”
任书记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萧何吏不要再说:“何吏,现在不管什么都要有证据,你说是阴谋有证据吗?”
萧何吏摇摇头,目光闪过一丝杀气:“我没有,但我想去找那个线人问问。”
乔玉莹轻轻拍了拍桌子:“事情已经轰轰烈烈全市瞩目了,你还想搞多大才算完?是不是嫌局里还不够乱?”
萧何吏看了乔玉莹一眼,低下头不说话了。
乔玉莹看了一眼任书记,任书记拍了拍萧何吏的肩膀:“人家那边提出来三个条件,第一,农林局负责所有的医药费,第二,打人最狠的几个凶手一定要开除,第三,你这个队长要免职。如果一条不答应,人家就要去上面反映。”
萧何吏眼睛有些湿润,一脸悲愤地说:“乔局长、任书记,我给局里添了这么大麻烦,撤职我没有怨言,但我希望局里能查出真相,严惩凶手,给受伤的弟兄们一个交代!”
乔玉莹点点头,一脸威严地说道:“交代肯定会有,你放心吧,那个打伤我们多名队员的黑豆一定会被判刑的!”
萧何吏心里一紧,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任书记看出萧何吏神色有异,便有些奇怪地问道:“何吏,怎么了?”
萧何吏咬着嘴唇,半天才说道:“任书记,最后多亏那个黑豆帮我们,否则可能我和刘子辉现在也躺在医院里了。”
任书记皱起了眉头:“哦?照你照样说,这个叫黑豆还给咱们帮了大忙了?”
萧何吏不敢看乔玉莹和任书记,点点头,把头低了下去。
乔玉莹淡淡地说道:“这个黑豆是不是认识你?”
萧何吏脸一红,没敢抬头。
“所有的口供,
不管是我们的还是对方的,都是讲受伤严重的都是被这个叫黑豆的打的,我不相信,所有的人都会众口一词地说谎!”乔玉莹严厉地盯着萧何吏,仿佛要揭穿他的谎言。
萧何吏抬起头,避开乔玉莹的目光,沉重地对任书记说:“我确实认识他,也了解他,我想他肯定是被欺骗了。”
任书记理解地拍了拍萧何吏的肩膀:“这些事以后说,今天来主要是组织上跟你谈话,认为队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已经不再适合担任代理队长一职。”
萧何吏黯然地点点头:“我明白。”
“明白就好。”任书记用鼓励的目光看着萧何吏:“那就回去吧,收拾收拾,准备交接。”
“好。”萧何吏起身出门了。
任书记却紧跟了出来:“何吏,不要有思想负担,干工作的人总会有失误,干得越多失误必然也多,什么都不干的人肯定不会有错误。”
萧何吏感激地看看任书记,重重地点点头:“任书记,放心吧,我能理解!”
任书记宽慰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二队也不是久留之地,离开也好。”
萧何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苦笑了一声:“任书记,那我走了。”
出了政府大门,萧何吏顾不上体会自己心里丢官的失落,匆忙打车向医院奔去。
一进病房,萧何吏的心就猛然一沉,乌压压的人站满了屋子,多是队员们的家属,刘子辉和云飞扬也在。
大家看到萧何吏进来,很多队员不顾伤痛,便挣扎着要坐起来,萧何吏连忙摆手:“都坐下,都坐下!”
队员们都故作轻松地谈着那场恶战,萧何吏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勉强,心却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他不怕看到队员们的甚至露出骨头的伤痕,但却怕见到队员们眼里希冀的目光。
一些女家属纷纷走上来围住了萧何吏,七嘴八舌地说着:“萧队,可不能放过那帮坏人啊,太胆大包天了,必须要严惩啊……”
“如果这次处理不好,还让他们以后怎么工作啊……”
“萧队,他们回家总夸你了,你可不能让他们心寒啊……”
……
看张一张张义愤填膺的面庞,萧何吏脸上陪着笑容,心里却一个劲发苦,他们不知道自己的队长已经被撤了,还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
刘子辉悄悄地走上来说道:“萧队,黄猛和麻子几个重伤的,还在观察室里。”
“哦,咱们过去看看。”萧何吏对大家歉意地摆摆手,跟着刘子辉向观察室走去。
没还等进屋,黄猛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妈的,那个黑矮子太狠了,出去以后我绝不能饶了他!”
萧何吏心里一沉,看来这个梁子是结下了。
“不过,我看他对萧队不错,要不是他临时倒戈,估计萧队也得受伤。”麻子的声音。
房间里沉默了,黄猛没有再说话。
萧何吏叹了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黄猛正皱着眉在生闷气,一见萧何吏来,马上撑起身体坐了起来,估计是碰到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的。
萧何吏连忙过去扶住黄猛:“躺下,别动。”又转头对正在艰难起身的麻子喊道:“别乱动,都好好躺着。”
黄猛脸上的神色很复杂,恨、喜、悲中还夹杂着些许的羞赧:“萧队,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如果局里追查责任的话,你就全推到我身上,我来顶。”
云飞扬一直静静地跟在萧何吏的身后,这时冷冷地插话道:“你能顶得起吗?”
黄猛一愣,吃惊地望着云飞扬,从来没听过云飞扬这口气说话,不由呆了一呆,低下了头:“萧队,是不是我这次闯的祸太大了。”
萧何吏坐在床边,轻轻握着黄猛的手:“没事,只要弟兄们没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黄猛意识到了什么,眼里有些湿润:“对不起,萧队。”
萧何吏笑着推了黄猛的头一下:“说什么呢!”顿了一顿收起笑容问道:“你说的那个线人是谁?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
黄猛叹了口气:“萧队,这是我们以前的规矩,各人的线人都是自己掌握的,主要也是为了考虑他们的安全。”
萧何吏还是不解:“但队里根本没这项经费啊,你拿什么给人家报酬?自己掏钱?”
黄猛摇摇头:“我们线人一般都是他们的同行,所以不要钱,只是偶尔请他们吃个饭,有时他们还请我们吃饭。”
“哦,”萧何吏恍然大悟:“那既然这样,我就不问了,可是这个人可靠吗?”
黄猛用那支还能活动的胳膊艰难地摸出了手机,对萧何吏说:“我给他打个电话,本来想出院再找他的。”
萧何吏没说话,轻轻地朝黄猛点了点头,然后向后退了几步。
“没事,”黄猛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左右张望了一下,这才把手机靠进胸前开始输入号码:“喂,我是黄猛……什么?谁?苏银忠!!好,我知道了!你就在那里等着。”
萧何吏听到苏银忠的名字不由皱起了眉头,盯着黄猛问道:“怎么回事?”
黄猛一脸的恨意:“萧队,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他在那等着,你去问他。”
云飞扬冷冷地说:“我也得去。”
黄猛愣了一下,有点发恼:“我这就已经破坏了规矩了!”
萧何吏转头拍了拍云飞扬的肩膀说道:“没事,我自己过去就行。”
云飞扬不说话,一脸的不放心。
“放心吧,”萧何吏又对云飞扬说了一句,然后将耳朵凑在黄猛耳边:“说吧。”
黄猛小声在萧何吏耳边说了几句,萧何吏点点头:“行,那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看看就回!”
刚要出门,云飞扬却挡在了门口:“萧队,我不能让你去。这个人就是对着你,对着二队来的,他能出卖黄猛,让他掉进全套,这次也说不定是全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