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大红鹰,塞进了老刘的抽屉。还有一条红中华,他指指外面邹老板的办公室,意思是让他转交给邹老板。
老刘笑得如弥勒佛,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三沓钞票交给他。江小勇一见到钱,就如猫见到鱼一样,心里痒得难受,马上举手敲门。
里面肃静无声。
江小勇说:“老刘,你开门,我看到你在里面干什么了。”
里面还是鸦雀无声。
江小勇又说:“我也可以给你买一条大红鹰,我现在身上没钱,你给了我,我就给你去买。我说话算话。”
“啪。”门开了。那个小包工头气势汹汹地站在门框里,瞪着江小勇说:“你说话注意点。”
江小勇毫不畏惧地走上去:“怎么?你来要钱,我也来要钱。你这样做,我也可以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小包工头说:“你嘴巴再不干净,小心吃痛拳头。”
江小勇涨红脸说:“我怕你!”
老刘说:“这人不讲理,不要理他。”
江小勇气愤地说:“是你们不讲理,还是我不讲理?”说着就要扑进去,被小包工头拦住了。他转头对老刘说:“你先走,还是那个饭店。”
老刘就锁了门,从另一边挤了出去。小包工头见老刘走远了,才放开江小勇,然后到大厅里对林工他们说:“今晚我请客,有空的都去。五点半,还是那个饭店。”
小包工头走后,江小勇又坐到那张沙发上去等。表面上平静,心里却急得快要疯了。真的要不到钱,我马上就没钱吃饭了,也没钱回家,没钱回去见琳,没钱给她爸治病……
这个局面,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他急死了,不住地跺脚,叹气,啧嘴,可没人来理睬他。办公室里的人都陆续赴约吃饭去了,只剩下那个瓜子脸的设计小姐。
只要没人来赶他,他就不走。他相信那个陈老师会帮他的。可他怎么帮我呢?他也只是一个打工者,没权力给我钱啊。邹老板,还有那个总裁不肯给,他有什么办法让他给我呢?
正在他着急的时候,陈智深急匆匆地走进来。瓜子脸对他说:“陈老师,今晚那个会拍马屁的小包工头请客吃饭,林工和小季他们都去了,你去不去?”
陈智深看着江小勇孤伶伶坐在那儿,就说:“我不去了,他的事,还没有解决呢。”
瓜子脸嘀咕说:“邹老板赖人家的工钱,是不对的,陈老师,你就帮他想想办法吧。我看他,真的好可怜。”
陈智深叹息一声说:“是,我看着,心里难过死了。要是我有钱,早就给他了。可是我,也没有钱啊。”
江小勇听着,心里涌起两股暖流,眼眶一热,眼睛就模糊起来。他用手背去抹眼睛,真想去给他们说几句感谢的话。
瓜子脸看着电脑不吱声。从侧面细看,她的脸细腻精致,表情温和善良。过了一会,她嘴一噘说:“哼,连人家的辛苦钱也赖,这种人,钱再多,我也看不起。”
陈智深对她说:“小茅,你回去吧,我不去吃了,他还在这里。”
小茅说:“我怕林工他们,又要把他赶出门,就呆在这里没走,我也不去了。想不到老刘,也是这样一个人。”
陈智深说:“关键还是那两个有钱的老板,他们在其它一些事情上一掷千金,在女人身上挥金如土,根本不在乎这些小钱的,可在民工工钱上,却这样千方百计地躲,拖,赖,这是什么德性,唉,真让人生气。”
“陈老师,你在这里,我就回去了。”小茅关了电脑,站起来看了江小勇一眼,走了。
陈智深走到江小勇面前说:“走,我们一起到外面去吃个便饭吧。”
“不不,陈老师,那哪里好意思啊?”江小勇摇着手说,“中午,你给我吃了客饭,省了我几元钱,我已经很感激了。晚上,怎么能还吃你的饭?又不是你欠我工钱。”
陈智深说:“我也是穷人,所以对贫穷的人,还有弱者,就有些同情。走吧,我们正好边吃,边商量一下这要钱的事。”
江小勇感激地搓着手说:“陈老师,你真的太好了,叫我怎么感谢你呢?”
“快不要说这个话,钱还没有要到呢。”陈智深说着,就锁门,然后带他走到街上一个小饭店里,点了四个炒菜,两瓶啤酒,开始吃起来。
江小勇拿起酒杯说:“陈老师,你不去吃请,倒来请我吃饭,这真的让我万分过意不去。这饭钱,等钱要到了,应该由我支付。”
陈智深说:“没多少钱的,至多几十元钱,这个客,我还请得起。”
跟他碰了一下杯,干了杯里的啤酒后,陈智深充满好奇地问:“你是什么时候,给邹老板做的油漆活?我看你很迫切,是不是这钱要派急用啊?”
江小勇激动地说:“是啊,陈老师,我真的太着急了。这钱,我本想拿了就回去,给我女友她爸治病的。没想到,邹老板竟然想赖这救命钱。”
“哦,是怎么回事?你女友她爸生的什么病?”陈智深关心地问,“你家是哪里的?”
江小勇一边回忆一边叙述说:“我是四川凉山的。说心里话,我是为了我女友,才出来做油漆工的。我第一眼看到她,就喜欢上了她。真的,那天,在我们家乡一个医院里,我看见她扶着她妈走进医院时,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满脸憔悴,目光忧郁,粗糙的双手紧紧抓着她妈的衣服,累得气喘吁吁,额上还泛着晶莹的汗光,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她吃力地扶她妈在走廊里的一张长木椅上坐下,抬头茫然四顾,有点不知所措。她脸蛋秀美,身材颀长,一把黑发随意地拢在脑后。我在背后看着她,不觉有些心疼,真想上去帮她一把。可我不敢,我长到二十四岁,从来没有主动跟一个陌生女孩搭讪过,就惆怅地回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