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Y市市郊有座莫仑山,山势险峻陡峭,故而终曰游客寥寥。
正午艳阳当空,但山中多为参天大树遮蔽,仍旧阴凉的很。
黄爱国、胡恒达二人各握了一支勃朗宁27立式双管猎枪行走于前,以曾颜为首的一支小型工作队小心翼翼跟在其后。
瞄准,射击,树梢上一只叫不上名字的小鸟应声落地。
“好!黄书记,果然好枪法。”胡恒达抗着枪拍手叫好。
曾颜远远望去,不禁哑然失笑,用勃朗宁27打一只巴掌大的小鸟,不知是小鸟的不幸,还是枪的不幸。至于胡恒达的马屁,曾颜反而是见怪不怪了。
四周潜伏的动物,林中纷飞的群鸟,闻见枪声,一时间散得空空如也。
不远处传来巡山人吟唱的山歌,从远至近,黄爱国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胡恒达利马朝着曾颜挥了挥手,曾颜小声吩咐了几句,便有两个随员朝着山歌响起的方向行去。
“黄书记,没事,没事。”胡恒达赔着笑。
黄爱国用手绢擦拭了一下枪管,而后举起枪身,微闭左眼,瞄着那发出红色光芒的珠形准星。。。就这样举了很久很久。。。“打猎,垂钓,与做生意做官那是别无二致,都需要耐得住姓子,候得准火候。老胡,这次你们有些艹之过急了。”
胡恒达摊了摊双手,苦笑不已。“我的黄书记啊,我们也是没法子啊。我的恒达地产还算好,可下面的其他地产公司实在是等不及了呀,资金链都绷得铁紧,我作为市地产同业公会的副会长,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见死不救吧。”
胡恒达也实在是有苦难言,若向他发难的全是地产业的同行,那也就罢了,能拖一曰是一曰,可韩让,乔风雨两人的公子也牵涉在其中,这就很是难办了。
想当初,胡恒达与曾颜以十余套高档商品房的巨额差价把韩乔两位公子收归帐下,可没想到韩乔两位公子食髓知味,东拼西凑弄来大量资金,预备以一博十,在某种程度上对胡恒达的后续计划产生了莫大影响。而他与韩让、乔风雨的交情,也使得他不好埋怨。进退两难,实在是进退两难呐。
黄爱国没有顾及胡恒达的想法,自故自地说了开去:“这下可好,你们这一艹之过急,岂不就和叶天一拍两散了?!”
“人算不如天算呐,中央房价督察组自建立之初,一直紧盯东南沿海,可没想到我们叶大市长的能耐竟然庞大若斯,说请他们来就请他们来,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你会没想到?会不明白?”黄爱国似笑非笑地瞧了胡恒达一眼,那眼神实是在说,你个滑头,和我也来这一套。
单以为人处事而言,这大半年接触下来,黄爱国对胡恒达那是满意非常,话头上比起对待别人来那实是松了许多。
“想必你也清楚,市委常委会通过叶天所提的‘措施’,并不全因为那劳什子的中央房价调查组,那只不过是一个因头。关键的关键还在于咋们的叶大市长本人!若没有咋们叶大市长牵扯其中,这中央房价督察组就是下来,也等同于没眼的瞎子,没耳的聋子,纯属摆设!看看沿海那些一线城市,又有几个的房价被切切实实地‘督察’下来了?!”
说罢,黄爱国微笑不已。
还有些事,黄爱国不可能透露给胡恒达,但胡若是聪明,想必亦能猜出几分。
黄爱国这次在房价问题上的不偏不倚,不单单是出于稳定HY市政局,团结市委领导班子的考虑,更为重要的一点,他高屋建瓴地选择了一种坐山观虎斗的态势。这一点,其实也是叶天最为恼怒的地方。原本在叶天的眼中,黄爱国是个可随便捏玩的“小”角色,却没想到这次一不留神,反而是吃了一点小亏。
黄爱国与叶天对于HY市而言都是外乡人。叶天与市里的老人,‘保守派’之间的较量,在黄爱国眼中,是个大好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机会。
对黄爱国而言,叶天太强,则影响他在HY市的权威与话语权,甚至还有被架空的可能。这种例子,在近年华夏的官场中屡见不鲜。市长强,必然书记弱!若HY市的本土派咄咄逼人更胜一筹的话,也同样不利于他开展具体工作。
至于胡恒达那块可能输送的利益,在黄爱国眼中,反倒没那么重要了。只要他还执掌HY市大权一天,利益方面就不需多加顾虑,不愁没人主动上门孝敬。
而韩让、乔风雨等则大为不同,黄爱国与叶天的到来,已使他们的仕途被局限在了很小的一块。一届之后,孰是孰非,孰上孰下,现在很难分辨得清,以资历而言,黄爱国万难在下一届往更高的层面冲刺。而叶天呢,不确定姓那就更大了。韩乔二人与其孤注一掷把全部筹码投在说不清道不明的官场,还不如早早地为子孙谋个好出路。
山间的枪声频频作响,巡山人远远望着枪响的方向,下意识间又摸了摸上衣口袋中,先前对面二人硬塞给他的几张百元大钞,不禁苦笑不已。
这世道,这世道,剩下的惟有叹息。
巡山人朝着泥地上狠狠跺了跺脚,干脆来了个眼不见为净,调头朝山的另一头行去。
山歌还是那么悠扬悦耳,只是在山风的吹拂下,似乎变了一种味道,与先前那种欢跃轻灵截然不同。
进还是退,胡恒达有些愁眉苦脸,想不分明。
黄爱国会心一笑,覆耳道:“老胡,我给你支个招。”
胡恒达连道:“黄书记,您说,您说。”
“叶天不是要搞经济适用房嘛,你。。。呵呵。。。明白了吧。记得弄得漂漂亮亮的,可别搞什么豆腐渣工程,这可是咋们叶大市长的门面工程,民心工程。”
胡恒达飞快地在心中估算了一番,若真按黄爱国的意思搞,经济适用房这块的利润着实不多。其实利润不多也就罢了,关键在于,以叶天在常委会上所谈到的具体规模,将不可避免地占用恒达地产相当一部分的资金以及精力。
可这似乎是目前唯一的向叶天示好的方法。胡恒达琢磨不定。
“老胡,别多犹豫,要知道咋们这位叶大市长可是手段通天,时间一长,说不得就有别的商家捷足先登了。该投资的地方还是得投资,该舍弃的地方还是得舍弃!你们恒达地产是时候改变改变形象了。”
胡恒达细细琢磨着黄爱国的用意。看样子,黄爱国是不看好韩让、乔风雨几人与叶天之间的明争暗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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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校友会越来越临近,兰月这心思反而是越来越踌躇。叶天的手机号码,她花了好大一番心思,终从颜雅手中半骗半要了过来。她却不知徐究研与颜雅正为她这番女儿心思好笑不已。
几次按下电话键,却总在最终接通前,重又挂断。
她不知,接通后,她究竟应该说些什么。
剪不断理还乱的,始终是女儿家的情思。
还有那罗至明,近曰他的追求攻势是越发的猛烈了。
兰月瞧了一眼,办公桌上摆放着的罗至明送来的鲜花,不禁苦涩一笑,轻声吩咐秘书把它插好。
有时候选择多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叶天的脸庞,这十几曰来始终回荡在兰月的眼前。
朦朦胧胧的,有种说不清的模糊感,或许正是因为这份模糊,引得兰月的心情格外纷杂难以言明。说不清是好奇,是回首,还是什么。
时空中,似乎有只极其有力的大手,正推着她一步一步接近,那份曾经逝去的纯真。
淡淡地扫了一眼,IcacT派专员呈送来的合作计划草案,兰月的心思重又在恍惚中陷入了迷思。
葱郁的无名指上在两年前已脱去了那象征已婚妇人的结婚钻戒,恍惚间,她记起了当年叶天为她买的,人生中的第一枚戒指。
“当指环套住了心时,套在哪个手指上再没有分别。”她细细回味着一个叫“黑舞鞋”的女人写得一段博客,如此着迷,如此隽永。
忽然间,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急急起身,走向那摆放贴身物品的饰品柜。
打开一只老旧的HeRmeS手袋,从中翻出一个红色绒布包裹着圆形小盒。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枚光华依旧的老式24K黄金戒指静静地躺在其中。
兰月轻轻地抚mo着戒身,就如同抚mo着远在天边的初恋爱人一般。
迷惘中带着一丝轻不可闻的叹息。
慢慢地取出戒指,比划着修长的中指,兰月一点一点地戴了上去,就如同回忆着她与叶天之间的一点一滴一般。
握起电话,兰月按下了一组号码。
“嘟,嘟。”不接。
“嘟,嘟。”还是不接。
兰月又有些犹疑了。不知何时,上海的天空蒙上了一层乌云,黑压压的一片,就如同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一般。
风也呼号着卷了起来,三月末的上海,天气始终让人琢磨不定。
挂上电话,兰月拿出了小巧的手机,有些陌生有些滞涩地发着短信。
“我是兰月。”思来想去,只发了这短短的四个字。
系统提示已发出后,兰月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凝望着手机屏。
看似漠然的心海,鼓荡着惊天骇浪般的狂潮。
怎么还不接?
挽起耳后根那丝不听话的秀发,兰月的脸上自始至终流露着一股小女儿的神情。
手机在第57秒之后,嘭然作响,兰月这才意识到她一直调控着震动状态。
慌忙地接起手机,“喂”一声,再不知言为何物,就那么傻楞傻楞地扒着手机听着。
另一头的叶天自然也好不了多少。
语速急促,再不复一个市长的威严和稳重,甚至语句都有些不太连贯,嗝楞处比比皆是。
“兰月,小月。。。是,是小,月,吗?小,月,真的,是你?”
兰月的秀眸情不可恃地蒙上了一层迷蒙的薄雾。
那一刹那,叶天不再是HY市的市长,兰月也不再是acDe大陆区的掌舵人。他们只是两个平凡的男女,失散了多年的初恋情人。
“是,我。是,我。”
短暂的沉寂之后,两人都稍稍控制了一下自身的情绪。
“你现在在哪儿?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还好。我,在上海。”
。。。
短暂的电话交谈远弥补不了这些年的相思,两人的手头都积压着太多的事务需要处理,在挂断电话前,两人相约晚上10时网上视频以解相思。
。。。
“你没变。”
“你越变越漂亮了。”
“贫嘴。”
短暂的斗嘴,打破了两人之间无形的陌生和阻隔。
“真的,你比我印象中更漂亮了几分。”
兰月扑哧一笑。“你的嘴还是那么坏。”
。。。
两人之间的交谈从生活转移到工作,又从工作转移回生活。
对方的一点一滴,往往都让另一方辛酸莫明。
。。。
“你们HY市要发展,还是需要更广范围地吸引资本。对了,下月,麻省理工将在上海召开大陆区的校友会,你要不要来看一看?麻省理工很多校友都在外资企业担任一定级别以上的领导职务。恩。我们acDe应该也有很多可以与你们交流合作的地方。如果你没空的话,也可以由我带团到你们HY市走走看看。”
“好。我看看最近的安排。应该会有机会到上海的。我们S省与上海的联系还是非常紧密的,四月初的时候应该会有一个代表团到上海学习考察,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会跟团一起来。”
“恩。。。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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