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白双喜的脚从宝马上落在了石板路上,自此以后,他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黯淡的街灯下,他的目光开始发威,这是第一个标志, 一般的对手是必须避开的,因为村民无数次看见过他虎狼似的奔向别人的情景,那时候的白双喜,什么都不害怕,什么都来不及想,以为对方一见他就会避开,不过这次需要避开的可能是他自己和司机了。
话说回来,提到有实力的老大,这座城市还真不少,全市纵贯线和三区五县都各有代表人物。
虽说许多人称白双喜“老大”,但他究竟算不算真正的老大一直存在争议,市委、政府和人大方面对这个靠万头种猪迅速膨胀起来的“猪王”持有正面评价,民间也声誉日隆,不过在一些道上混的大哥看来白双喜实在是个“猪倌”,除了烧钱,充其量能装而已,身上的猪粪味让他们恶心。
这些大哥身边的火力表面上可能看不出来,但如果真的遇到事情要“火并”时,据说长的、短的一下子拿出十把八把,也不成问题,不过他们平时都有一些挂名的正常公司在做,后台也都很硬,万一哪天被牵挂上了,这些冠勉堂皇的正当公司就是他们的护身符。
平时,这些人出入有保镖,口袋有大钞,作威作福,走路有风,就凭这一点,白双喜显然还有差距,其实他曾经有过保镖,有钱人都怕死,他也一样,后来当上市人大代表怕影响不好把保镖辞了。
对手有备而来,比他想象的大胆,动作当然也快,人就像箭一样停车奔过来。有人手上好象端着一条烧火棍。
对方二话没说,一见白双喜下车了,骂了句“靠你马!”紧接着就喷出了刺眼的火苗子。
“砰!”
“砰!砰!砰——”
容不得他斥责,或登高一呼号召村民们赶紧出来制服对手,枪声就响了,他被击中要害瞪大眼睛,他被以往的惯性威风支撑着接受后面紧密而来的枪弹。
也就在那一瞬间,司机猛地扑上去以身护主,真心实意是平时没看出来!只能用“恐怖”来形容发生在“猪王”身上的令人发指的惨案:白双喜在他的家门口暴亡。
那晚各自返回队里的交警和巡警没想到又接到报警,还是这个白双喜,不过这次不再是大家耳熟能详的那个张口就“我是市人大代表——对,白、双、喜!”,而是带着哭腔的村民和一个哀号的女人。
“你们快来呀!公安局呀!公安局啊!”话筒的喊叫带着鼻涕和抽咽,只这一句话,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就没动静了。
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喂喂喂!喂!公安局吗?你们快点来啊,董事长和司机不行了啊!”
“什么董事长?”
“发达集团白双喜啊!你们快来看看啊——”
“别着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白双喜中枪了啊!”
“在哪里?”
“家门前!”
“警察同志啊……”
“好!”
这座城市发展得异常迅猛,高架桥星罗棋布,社会治安和江湖各方的关系也发展得如同安徒生童话里的黑蛛网一样盘根错节。
在随后展开的这一系列情节上,无论西方还是天朝,警方的反应出奇地一致,一致到就跟千百次在影视上见到的那些虚假镜头一模一样,警笛鸣叫,警灯闪烁,从那些悬挂着庄重威严牌子的大门呼啸而出,因为了无新意,落笔至此不得不略去不提的地步。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国情和地点不同,现场自然无法雷同。
匆匆忙忙火速赶到现场的几个巡警和交警看到的情景触目惊心。
还是先前那辆白双喜的德国真品宝马,眼下玻璃碎了一地,刚刚不到半小时还双手抱拳“谢谢!谢谢!”的市人大代表白双喜、发达集团董事长(村书记)如今撒手人寰似的一只手僵硬地举向夜空,另一只手压在身下的血泊中,他的司机更是如此,牙齿突出,惊愕构成了一张有点儿狰狞的面相,全身被枪弹打出十七八个洞。
在成百上千的死亡案件中,死因一般是很明显的,不过这种肉体被金属弹打成蜂窝状的死亡现场在天朝尚不多见,令人毛骨悚然。
人大代表的宝马轿车挡风玻璃被子弹贯穿,想下车要“整死他,整出他全家大粪”的白双喜,致命伤一时半会看不出在哪里,他的司机却在右脑部,长眼睛的地方成了一个血窟窿,右眼球不见了,他当时可能下意识转身躲避,或护主将半边脸留给了对手。
只是那一动作远不如枪弹快,因此另一只左眼呈现出死不瞑目的惊恐,右半身多处中弹,死状惨不忍睹。如此冷酷无情恐怖的谋杀,绝非一般流氓混混普通杀人犯所能干的。
最初,巡警还打算紧急送医。
但是翻过来看看,知道人死便便了。
令人窒息的几分钟过去了,不远处的一扇大铁门哗然打开,一道寒冷的凉气在那个炎热的午夜穿行而来,使蹲在尸体跟前正在查看的警察们浑身颤栗了一下。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双喜同志的旺夫又有点儿傻的老婆满东花,回去打电话报警的女人慌乱地摆动着头,跑向那个她认为还可以救治的男尸旁边。当她一开口,警察就问道:“是你报的警吧?你是死者的什么人?”
哦,老公突然变成了死者,不可能的!她怎么也不肯相信地靠近从警察怀里重新放回地上的人,滑湿腥腻的血泊从那里没有声响地回旋在眼帘里,她伸出手去的姿态仿佛从一棵残枝上凋零下来的枯木。
一块手巾盖上前,她看到了白双喜司机那一张缺失的脸。
“谁看见了当时的情况,你们谁看见了死者是被什么人打死的?”弓腰站起来的警察突然扭过身来大声问道。
然而,警察的声音无人回应,他们知道也许目击者还未从惊恐万状中回过神来,白双喜和他忠心耿耿的司机已被抬起准备送到停尸房去,因为这是两具需要警方解剖分析的死尸,也许惟其被解剖,他死因的秘密才不能隐藏。必须的!
可是之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个女人发疯了似地飞扑上去,“啊啊啊——啊!不要不要不要啊!”不管不顾地阻止警察这样做。
除了难以置信和割舍的亲情、惊吓挟裹住她不由自主要这样外,挟裹她的还有臆想之症,她此刻好像正奔逃在医院的抢救室外,那是一条幽深的走廊,潜浮在走廊上的药水味儿足可以窒息她的呼吸,然而,她的鼻翼依然大张着。她要救他的老公!她可亲可爱可敬的老公,她死也要救他回来啊!
“啊啊啊!不要啊!不要……”
女人感到自己的手从来没有像鹰爪一样锋利,扯着老公打滚。抓扯警察,弄得几个大汉歪歪扭扭。
一时是否运走白双喜和他司机的尸体成为难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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