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侯,别这样,别这样……”张晓丽一看孙水侯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是发觉自己的冷淡之后对自己隐藏了什么,连忙追问,“你到底怎么想的,告诉我好不好?现在,重机厂出现了一些新情况。也许,我能帮你出出主意呢!”
“我想,还是等待我上任当了厂长之后,我们再商量吧!”孙水侯端立刻起了架子。
“好吧,孙水侯,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我,赶紧走开好了。我不是你的什么好朋友,你遇到问题也别来找我。权当我们不认识。好不好?”张晓丽说着,绷起了脸。
“晓丽,别别别……”看到张晓丽撅起的小嘴,他有些心疼了,悔不及地直道歉,“晓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我下岗时还珍重我们的友谊。我怎么会不相信你?不过,我的事儿,太过于机密,如果泄露了,我可就全盘皆输了。我给你说了,你可千万别给我漏出去呀!”
“放心吧!我的嘴严着呢!”张晓丽做了个承诺。
看到张晓丽做了承诺,孙水侯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悄悄地展开给张晓丽看“晓丽,你看,这是什么?”
张晓丽睁开眼睛一看,禁不住大吃一惊,原来,那是一张干部任命文件:
锁阳?东北公司:
根据《省委省政府机构改革人员分流细则》精神,兹任命孙水侯同志到你公司下属重化机械厂任厂长,
请接洽。
省委组织部经济干部处
年月日
“啊,水侯,这么说,你现在已经是法定的厂长了?”张晓丽看了这张任命书,除了刚才的吃惊便是五味陈杂,不知道心里糟糕到了什么程度?自己正在期盼的事情,倒让他人捷足先登了。难道,国家公司总裁对她的许诺,成了一张白纸?难道,这一纸任命书,就将她多年心中为之向往、为之奋斗的理想化成了泡影?
“晓丽,你怎么了?”看到张晓丽怔怔的样子,孙水侯十分担心。原以为,张晓丽看到这张任命书会喜出望外,会激动地大喊大叫,他也可以借此大吹大擂一番,兴奋之刻,两个人亲热一番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看到张晓丽此时失落的样子,就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自己的底牌亮得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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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丽,怎么了?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孙水侯担心地问。
“没什么。”张晓丽镇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十分沉着地告诉孙水侯,“水侯,你这个任命书,只是一张纸面上的东西,要变成现实,谈何容易?”
“晓丽,你什么意思?难道省委组织部的任命书到锁阳不好使?”
“不是。”张晓丽慢慢说着自己的道理,“你这张任命书,如果是在几天前,可能会畅通无阻。但是,现在,情况变了。”
“情况变了?怎么变了?是有人撬行?”
“知道吗?前几天,东北公司总裁还是那个老糟头子。可是,现在的总裁,换成精明的薛剑华了。还有,最近,锁阳来了一位美国商人……”
“美国商人?”
“对。她叫郭宁宁。是我们东北公司退休老总裁的女儿。她曾经是薛剑华昔日的恋人。她这次来锁阳,就是奔‘重机’来的。你想,如果薛剑华想把工厂交给她来打理,你这张任命书还有什么用?”
“没事儿。”孙水侯像是明白其中奥妙,听了之后不以为然,“她来合资,并不是要当企业的法人代表。只有控股超过50%,才能获得经营管理权。就算是薛剑华同意她来合资,中方也得有个法人代表来运作。而这个法人代表,就是我!”
“就算是薛剑华能够接受官方的任命,可是,你想过‘重机’厂那些工人吗?”张晓丽再次警告他,“那些工人,可都是毛泽东时代‘三老四严’训练出来的产业工人,那些人造反精神特别强。当时薛利厚买厂,他们就闹到了市政府,硬是把这事儿搅黄拉倒。你要是去,除非维持原状,稍有动作,他们就会聚众闹事。不闹出个理表来绝不罢休!”
“呵呵,当年带头闹事的,不就是你爸爸张朝阳吗?”孙水侯笑了笑,“这次,我先用高工资把几个骨干笼络住,不怕他们不拥护我!”孙水侯说着,又恢复了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水侯,我说这些,只是提个醒,不是败你的兴。其实,我也希望你能成功!”
“是呀,我们俩这种关系,就别说你我了。将来这个五亿的厂子,有你的一半!”孙水侯动情地表白起来。
“恐怕你成功之后,就把我忘到一边去了吧!”张晓丽撇了撇嘴,露出一副怀疑的神情。
“晓丽,真的。如果我的事业成功了,我会给你一半的利益。”孙水侯表决心似地说道。
“你要是食言呢?”
“如果我食言,就让我天打五雷轰!”孙水侯发了毒誓。
看到孙水侯这副表情,张晓丽也无法无动于衷了,立刻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孙水侯顺势将她抱在怀里。
张晓丽无法挣扎了,只好咕哝着提醒他,“水侯,你可不要大意,这个厂子,也是历史包袱沉重,很多厂长来了都无所作为呢!”
“晓丽,那是他们思想不开窍。我去了,工厂马上就会雨过天晴,呈现出亲的局面!”
“嘿嘿,吹牛不犯死罪,你使劲吹吧!”张晓丽讥笑他。
“晓丽,我有个绝招儿……”孙水侯放松了她,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们那些人呀,就知道局限在重化机械圈子里,研制新产品,可是,更大的商机就在身边,他们却视而不见。”
“更大的商机?”张晓丽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是啊。晓丽。你注意过工厂东侧的那一片开阔地吗?”孙水侯问道。
“那儿是当年薛剑华当厂长时,为了扩建新厂房征用的土地啊!”张晓丽想起来了。
“那一块空地,就是一块聚宝盆。”孙水侯一说到那块地,眼睛里兴奋地放出了光芒。
“你是要搞房地产?”
“我才不搞呢!”孙水侯连忙摇摇头,“现在国家三番五次出台政策,打压房价。人可不找那个不自在。不过,我们可以把那块地转让出去,这样,工厂就有了发展资金。有了资金,企业搞什么都有条件了。哈哈哈……”
“怎么,你要卖地?”问道这儿,一丝闪念突然掠过张晓丽的头脑,“你是不是想通过卖地获取开发商的巨额回扣?”
“晓丽,我不想做贪官。可是,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也得为你建造一栋别墅呀!就像省城郊区那个西班牙建筑风格的别墅,我一定建造一栋送给你!”
“水侯,你真好!今后,我一定全力支持你!”张晓丽被这栋别墅感动了,紧紧抱住了对方的身体,早已把那个薛剑华忘到爪哇国里去了。
她紧紧地依偎在孙水侯的怀中,任凭他一双手在自己的身上胡乱抚摸着,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已经发生了背叛?或者是疑似模拟的背叛行为?
与孙水侯缠绵了半天,张晓丽回到现实世界里,知道孙水侯说的那些事儿还是虚幻的东西,现实中,她还是东北公司的员工,薛剑华的恋人,妈妈的女儿,所以,晚上,她还是在政府宾馆安排了晚宴,为妈妈和薛剑华接风。还不忘把爸爸也找来了。
按照薛剑华与张晓丽未来的关系,这应该是一个家庭聚餐。他现在是与未婚妻、未婚岳父、未婚岳母坐在一起吃饭。可是,想起自己与素红在北京的越轨,看看憨厚的张朝阳,他心中不由地泛起了一阵罪恶感来……特别让他担心的是,男人与女人,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如果他与素红两个人都控制不了自己,一旦事情败露怎么办?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时,自己如何面对张晓丽和张朝阳呢?或者是如何面对锁阳社会人们的指指点点呢?不行。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他不能继续呆在锁阳了。他要离开,他要去北京赴任当助理,这是最光明正大的理由。否则,他与素红陷入泥淖不能自拔,对谁都是致命的伤害。
开饭之后,一家人最关心的当然是薛剑华的任职问题,而这在这个场合,最有资格询问薛剑华的人当然是张朝阳。
“金锁,这次去北京,任职的事儿办明白了吧?”
“办明白了。让我担任‘国家公司’总裁兼任‘东北公司’总裁。”薛剑华老老实实地回答,“这事儿,多亏素红找到了李密,李密又请出了那位张副局长,不然……”
“实际上,这一次这么顺利,是天意。”素红接了薛剑华的话说,“你看,我们晚上见了到张副局长,碰巧第二天上午就开部务会,张副局长就把意见提上去了。这不天意吗?”
“呵呵,办这事儿,花了不少钱吧?”张朝阳想了想,问道。
“没有。”薛剑华摇摇头,“我拿出了卡,可是人家不要。还批评了我。”
“那也得记住这份人情。以后有机会报答人家。”张朝阳听到这儿,拿出未来岳父的派头,嘱咐薛剑华。
“是。”薛剑华点点头。
“喂,金锁,如果这么任职,你是坐在锁阳,还是坐在北京?”张晓丽提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去北京。”薛剑华果断地说道。
“去什么北京?你应该留在锁阳。”一向主张让薛剑华离开锁阳的张晓丽突然改变了主意,“如果离开锁阳,‘东北公司’这一摊子谁来管理?”
“让常务副总裁主持工作呗!”薛剑华不假思索地回答,心想这是常例,难道还有什么问题?
“那个霍朗?”
“是啊。”
“他呀,除了一口流利的英语,什么也不是。”张晓丽撇了撇了嘴。
“你怎么这么说人家?好赖人家也是留美回来的。”薛剑华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