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向天亮。
匆匆忙忙地驾车出了百花楼,趁着夜色,向天亮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老石家。
因为向天亮也想到了,他那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里,有一个巨大的明显的破绽。
老石会受到怀疑,并且这怀疑会很快被得到证实。
陈乐天,张行,都不是等闲之辈,一旦他们冷静下來,很容易想到哪里出了问題。
在狂奔的路上,向天亮还打了一个电话,让滨海区公安分局局长,自己的师弟杜贵临,以最快的速度赶來。
老石的家在小南河北岸,靠近郊区的居民区里。
好久沒有动过的金枪,也被向天亮拿在了手中,不过,他换了弹夹,橡皮子弹足可以伤人了。
停车,下车,疾走,穿过几条寂静阴森的小巷,借着月光,向天亮看到了老石家的院墙。
那是一个小四合院。
静悄悄的,也沒有灯光,向天亮松了一口气,在离老石家十几米外的地方,让自己停下了脚步。
这时,向天亮听到了脚步声,來自身后。
是杜贵临,他的右腿受过伤,走路时总是左脚重右脚轻,向天亮听得出來。
向天亮伸出一根手指,在身后的砖墙上又轻又急地敲了三下。
杜贵临听到了,这是师兄弟之间联络信号,他同样回了三下,然后不慌不忙地走了过來。
两个人紧靠着墙,让自己的墙体尽量处在月光照射不到的黑暗处。
“师兄,我沒带人來。”不管向天亮怎么说,杜贵临还是改不了老称呼。
“沒有动静,好象是我神经过敏了。”向天亮说。
“不管怎么样,老石不能出事。”杜贵临道。
“嗯,我的计划有漏洞,老石很容易被陈乐天怀疑。”向天亮微微点头。
“现在怎么办,通知老石。”杜贵临问道。
顿了顿,向天亮反问,“老石家有几口人。”
杜贵临道:“这我知道,老石是上门女婿,家里七口人,老石两口子,他老婆是城关第三小学的语文教师,岳父岳母,都是退休工人,一儿一女,儿子三岁,女儿九岁,还有一个小姨子,待业青年,噢,我听说,老石这门婚事,还是陈乐天的老婆撮合的。”
向天亮说,“陈乐天有恩于老石,这是肯定的,但你让人家当了十年的司机,太过分了,这不是耽误人家吗。”
杜贵临轻轻地一笑,“这倒也是,就象你说过的,领导身边的秘书司机,使用时间最长不能超过五年。”
向天亮也轻笑,“除非你每隔两三年升他一级,秘书还好办,可司机呢,总不能封个科级司机或处级司机吧。”
杜贵临总结道:“这正是老石背叛陈乐天的原因。”
向天亮笑着补充,“还有罗正信罗胖子的功劳,老石有反叛之心,罗胖子让老石把反叛之心付诸行动。”
杜贵临问,“师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老石,让他做好防范工作。”
向天亮道:“首先,我不想让老石落个叛徒的名声,其次,告诉老石,老石能过安生日子吗,还有,老石家有七口人,真要是有事,他自顾不暇,哪还有能力保护家人。”
“哪咱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这样干等着。”
“你说呢。”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杜贵临嘿嘿一笑,“我明白了,你这又是走一步看一步,瞎猫碰死耗子。”
“咦……不对。”向天亮掏出了手枪。
“怎么了。”
“你看老石家的院门。”
一道月光,从老石家的院门上透射而出,落在门前的石板路上。
那道月光是一条直线。
杜贵临声音变了,“师兄,老石家的院门是,是开着的。”
“错,是虚掩着的。”
“下半夜不关院门,有情况。”
杜贵临也掏出了手枪。
几个动作,师兄和师弟默契地完成了交流。
杜贵临在前,向天亮在后,沿着墙壁,二人象灵猫似的,迅速接近了老石家的院门。
木门,两扇,旧的,果然是虚掩着。
寂静,仿佛空气被凝固了。
杜贵临右手拿枪,左手缓缓伸出去,轻轻地推在木门上。
一扇木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一,二,三.
三秒钟,是教科书上规定的等待。
正常,杜贵临直起了腰,一条腿迈上了台阶。
突然。
向天亮听到了一阵轻微的风声。
风声从院子里传來。
向天亮本能地伸出左手,抓住了杜贵临的衣领。
杜贵临“心领神会”,放缓了“前进”的步伐。
风声骤变。
是呼啸。
向天亮脸色一紧,他听出來了。
那不是风声,那是某个物体在快速飞行中,带动空气产生的声音。
夜色清清,月光如水。
一道黑影在院子里闪现,如同雷电,直朝杜贵临疾飞而來。
不对,那不是雷电,那是一根棍子。
沉重的棍子,是铁棍,才会在飞行过程中发出呼啸的声音。
杜贵临身体一凝,左手本能上抬,去“迎接”呼啸的到來,右手的枪也抬了起來。
向天亮哼了一声,臭警察,笨警察,笨师弟,傻师弟。
一把沒有打开保险的手枪,他妈的你吓唬谁啊。
呼啸声又快又猛,蛮不讲理,转眼间已到杜贵临的眼前。
说时迟,那时快。
向天亮左膝一顶,正好顶在杜贵临的屁股上,杜贵临猝不及防,身体扑倒在地上。
杜贵临躲过了那道雷电。
那道雷电直接冲向了向天亮。
向天亮身体侧倒,堪堪躲过了袭击。
啪。
铁棍砸在石阶上,火星四测。
恰在这时,天上残云飘过,月光渐淡,夜色朦胧。
那是一个彪形大汉,力道用尽,不及后退,正停在院门边。
杜贵临就地出击,右手连枪带拳,砸在那彪形大汉的脚背上。
一声怒吼,彪形大汉手中的铁棍,由上而下,朝杜贵临的脑袋砸來。
“老石,住手。”
向天亮认出來了,那彪形大汉不是别人,正是这个院子的主人老石。
老石啊了一声,他也听出了向天亮的声音,生生地收手,铁棍在离杜贵临的头发不到十厘米的空中停住了。
向天亮左手一抄,将老石的铁棍“拿”了过來。
杜贵临趴在地上惊魂未定,“我说老石……你,你想让我当烈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