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亮乐道:“刘书记套不住我的。”
“为啥?”郭启军心道,我堂堂正处级,还不如你一个正科级面子大。
“老郭,亏你祖上还是渔民,我问你,大网能套住小鱼吗?”
郭启军恍然道:“还真是啊,渔民捕鱼,抓大放小,才叫年年有鱼,才会有來年的丰收,否则,龙王爷会惩罚的。”
“呵呵,刘书记就相当于一张大网,套的是那几位常委,为了套住那几位常委,他得套住你们这些正处级,县区和市直市属部门,正处至少也有六七十个吧,套住了你们这些正处,他这个一把手的屁股就坐得稳稳当当的,你说是不是?”
郭启军连连点头,“是这个理,一级管一级,官大一级压死人,刘书记套住了我们,他就是名符其实的书记了。”
“所以嘛,他和我一个小科长犯得上较真吗?我这样的虾兵蟹将,一抓一大把,他想管也管不过來,再说这当领导的都还有一个共性。”
郭启军问道:“什么共性?”
向天亮又反问道:“老郭,你会不会骂人?”
“骂,常骂,破案时都骂。”
“你骂谁?”
“那些头头脑脑呗,反正肖剑南挨骂最多。”
“为什么不骂那些小兵拉子?”
“我傻啊,骂了他们,谁替我冲锋陷阵,谁替我挡子弹?”
向天亮两手一摊,“这不就得了,刘书记只会折腾你,而不会折腾我,因为我是小不点,太不起眼了啊。”
“哈哈,你小子,啥都明白嘛。”
向天亮又道:“当然,刘书记找上我,也有这么一层意思,清河市是江云龙厅长的联系市,他有主动结交江厅长的意思,不管怎么说,江厅长还是省委常委兼省政法委书记嘛。”
“嗯,刘书记刚來,省里好象还沒过硬的关系吧。”
向天亮继续说道:“当然,我也不傻啊,刘书记封我一个不伦不类的全权代表,用意有三,一是保护我,一把手的人,谁还敢动?二是做个幌子,我是虚的,你老郭才是真的,三可以起个示范作用,招兵买马,影响本地派干部。”
郭启军笑着说道:“你也真行,调查组的成员之一,居然在家睡觉,连开会都不來。”
“呵呵,你就当我是个摆设,反正每天的工作纪要和每次的会议记录,你给我一份,我能在刘书记面前应付过去就万事大吉了。”
郭启军叹道:“看來我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向天亮笑道:“以我说,你的年龄摆在那里,再不拚一把,就沒机会喽。”
“倒也是,不瞒你老弟,都到这份上了,市委常委、市政法书记的位置,我还是想的。”
向天亮道:“一将功成万枯骨,有什么好犹豫的,甩干膀子干吧。”
正说着,向天亮的寻呼机响了。
郭启军起身告辞。
向天亮赶紧起床,“老郭,等一会,我搭个便车。”
寻呼机上的留言,是陈美兰发來的,说是她老公许西平,和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余胜春,专门约请他。
向天亮明白,这两位是要“堵”自己的嘴了,洪成虎一出事,最急的就是这两位了。
出得门來,看见柳清清打扮得少有的艳丽,就站在郭启军的车边。
“柳姐,你也出去?”向天亮好奇的问。
柳清清白了一眼,“我就不能出去吗?”
向天亮讪讪的笑了,心里一阵内疚,好久沒陪柳清清出门了。
郭启军是知道两人真实关系的,他早就认识柳清清,和柳清清的父亲柳清阳也有些私交
一边开车,一边笑着问,“清清,你的车呢?”
“你问他。”柳清清沒好气的说道,“开出去弄得满目全非,还被你们交警队扣着呢。”
“呵呵……我赔,我赔,等我发了财,买辆劳斯莱斯赔给你。”
“还贫。”柳清清伸出手,在向天亮腿上狠狠的拧了一把。
郭启军笑道:“小向也是因公嘛,车的事包在我身上了,我们公安局负责赔偿了。”
车在南方茶楼门前停下,打了个招呼,郭启军就开车走了。
向天亮回头一看,柳清清也下车了。
“咦,柳姐你也來喝茶?”
“当然,沒人说你不能來喝茶啊。”
柳清清嫣然一笑。
“放心吧,我是陪你來的。”
“陈美兰也约了你?”
柳清清笑道:“别紧张,我不会妨碍你们的,余胜春的老婆张小雅,现在是市妇联副主席,过去是市曲艺团团长,可她出道时也是唱越剧的,论辈份,她还是我师姐呢,她请我,我能不來吗?”
“噢,这么说,今天是三对狗男女凑到了一起。”
柳清清娇嗔道:“真是狗嘴不吐象牙,你才是狗呢。”
说归说,柳清清还是大胆的挽住了向天亮的胳膊。
许西平和陈美兰,余胜春和张小雅,两对夫妇,果然已恭候在包厢里了。
都是熟人,除了柳清清,又都是体制里的人,大家少了一些客套,很快就坐了下來。
向天亮暗道,曾几何时,作为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余胜春,市财政局长许西平,哪有今天这样的待人之道。
他们都是眼睛长在眉毛上的人,清河本地干部中的实力派,是残酷的现实,让他们不得不低下高昂的头颅。
向天亮礼貌的微笑着,在这种场合,少说话和后说话,反而能赢得主动。
在这种场合,女人是最好的融合剂,她们能调节气氛。
张小雅对向天亮说道:“小向,我叫你小向,你不会不高兴吧?”
“张主席,我就喜欢人家叫我小向。”
“那行,你也不能叫什么张主席,我和清清是同门师姐师妹,你该叫我什么?”
“张姐。”向天亮笑道。
张小雅推了柳清清一下,“师妹,我也做小向的干姐姐,你怎么看?”
柳清清笑道:“我当然支持,这是好事呀。”
向天亮瞥了张小雅一眼。
还真别说,当过演员的女人,气质摆在那里,又善加自我保养,辅以优裕的生活条件,四十五岁了,还是风韵犹存,光看皮肤,宛如三十出头的妇人,别有一番风采。
柳清清是一杯清茶,淡而味远,陈美兰象一杯红酒,味醇沁人。
这个张小雅,就象一杯高度白酒,肯定是一喝就來劲。
余胜春笑道:“小向,你多了个干姐姐,那我呢?”
“干姐夫呗。”向天亮道。
余胜春看着许西平,故作得意。
“老许,你落后喽。”
许西平不以为然。
“老余,是你的情报工作大大的落后了。”
余胜春道:“莫非你们早就是?”
许西平指了指陈美兰,脸上有些得意。
“你问我老婆去。”
陈美兰微笑着不语。
柳清清笑着说道:“老余,人家美兰早就和小向以姐弟相称了,这包厢里的人,要以时间上算,你老余是老许的干妹夫喽。”
余胜春问道:“小向,你说句话,清清说的是事实吗?”
“呵呵……”
陈美兰坐在向天亮右边,向天亮还沒开口,她的脚就压到他脚上去了。
向天亮心领神会。
他点着头笑道:“陈姐是我的领导,所以,除了工作时喊陈局长,其他场合,她就是我姐。”
余胜春轻拍脑袋,笑着道:“闹了半天,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对对,一家人,一家人。”许西平附和道。
张小雅又道:“真要论起缘源來,你们都比不上我和小向的关系亲。”
陈美兰微笑着说:“小雅姐,你几时学会吹牛了呀。”
张小雅道:“我改行学曲艺的时候,有二十年了吧,那时候,我曾经在小向家住了一个多月。”
语惊四座。
“小雅姐,你快说,这是真的吗?”柳清清问道。
张小雅说道:“那时候我刚改行,学的就是咱们清河的地方戏,‘清河乱谈’,要说这清清乱谈唱得最好的男艺人,就是小向的父亲向云來大哥,他不但是咱们清河最著名的说书人,还是唯一得到真传的‘清河乱谈’的高手,要不是他家老爷子反对,他早就进我们市曲艺团了,我们曲艺团五个人,在小向家住了一个多月,向云來大哥一共唱了六百多段‘清河乱谈’,我们记录下來后,加以改编后,大部分都搬上了舞台,现在市曲艺团上演的‘清河乱谈’的几十个保留节目,要不是向云來大哥,恐怕早就失传了……”
柳清清叹道:“艺术无价呀。”
张小雅道:“小向,那时候你才三四岁,我们还抱过你呢。”
“那,那张姐,我们不是叉辈了吗?”向天亮道。
“怎么叉辈了?”
“你喊我爸是向云來大哥,我再喊你张姐,这……这不是叉辈了么。”
满屋都笑。
张小雅笑道:“我喊你爸‘向云來大哥’,那是你妈定的,其实,我们都喊你爸叫向老师,同去的两个小编剧,还正式拜你爸为师呢,这归根到底,我还是与你同辈。”
许西平说道:“小雅姐说得对,归根到底,这包厢里的六个人,都是一个辈份的。”
余胜春也笑道:“小向,你不会嫌弃我这个干姐夫吧?”
“余哥,你说哪里的话,我以茶代酒,敬你也敬许哥。”
“对对,一家人嘛,大家都举起來。”许西平嚷道。
向天亮心道,这攀完了亲,接下來该说正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