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啊?”向天亮问道。
电话那头,贾惠兰的声音很多,“很重要的事。”
向天亮笑了,“重要的事?你说來听听。”
“反正……反正跟你眼下的事有关的事。”
“呵呵……还眼下呢,我的眼下全是你的两个小土包和一片小草地啊。”
“呸,别贫了好不好?”贾惠兰嗔道。
向天亮乐道:“好好好,那你说说,我眼前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是说,那个……那个书稿……”贾惠兰吞吞吐吐。
“咦,那个书稿不是,不是完璧归赵了吗?”向天亮奇道。
“……”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向天亮大声的催促。
贾惠兰说道:“书稿是找回來了,老卢也很高兴,好似心里一块巨石落了地,毕竟他不用再看姜建文的眼色行事了,他也从心底里真诚的感谢你,曾几次对我说,你敢想敢干,值得信赖,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老卢拿回书稿以后,并,并沒有烧毁……”
“啊?”
向天亮大吃一惊,这个卢海斌,他想干什么啊,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书稿,就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吗?
“天亮,对不起,你,你别生气呀。”
“他妈的,我能不生气吗?你家老卢是在找死,难着他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会连累咱们大家的吗?”
贾惠兰小声道:“我,我也劝过他不少次了,可他舍不得烧毁。”
“舍不得?就一本破书稿,有什么舍不得的。”
向天亮实在是哭笑不得。
“老卢他,他一直有个当作家的梦,这些年他也写了不少……但他始终认为,他的第一次习作,也就是被姜建文私下扣押的书稿,是他最好的作品,你帮他拿回书稿后,他象见了宝贝一样,一个人关在书房里,连夜把自己的书稿读了一遍,思忖再三,最后还是舍不得烧毁书稿。”
向天亮慢慢的冷静下來,“贾姐,老卢的书稿里,到底写了些什么啊?”
“嗯……我也沒看过,只是听老卢说,那是一部长篇言情小说,是写大学校园生活的。”
“那也沒有什么不对吧。”
“老卢说,问題題他在书里的很多描写,比较,比较低级下流,在咱们内地,恐怕再过二十年三十年,都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一旦散播出去,他个人肯定是会灭顶之灾。”
向天亮冷笑着道:“既然散播出去会遭到灭顶之灾,书稿留着是有随时散播出去的可能的,老卢他难道不懂得这个道理吗?”
让秘密成为秘密的最好办法,就是彻底干净的消灭这个秘密。
“老卢说,他要修改那本书稿,删除那些低级下流的情节,然后,才烧毁原來的那本书稿,这样一來,也就沒什么事了。”
向天亮噢了一声,“这个老卢,还真是个书呆子啊。”
“天亮,我劝过他,可他就是不听,我也沒有办法呀。”
向天亮恼道:“书稿原來是藏在姜建文家的保险箱里,保险箱里同时还藏着三百多万姜建文的受贿所得,那就是姜建文的全部身家性命,为找回巨款,姜建文是什么事也做得出來的,而书稿是和巨款一起被盗的,找到巨款的最好办法,就是找到那本书稿,而要找到书稿,最好的办法是找到书稿的主人,也就是你老公卢海斌,这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姜建文迟早要对老卢下手,一旦姜建文发现书稿真的回到了老卢手上,就会认定巨款也在老卢手上,那样的后果,将不堪设想,将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天亮,你说的这些我懂……你说,现在该,该怎么办?”
向天亮问道:“老卢把书稿藏在什么地方?”
“就放在我家书房里。”
“好,那我们一起去你家,马上就去,立即把书稿烧毁。”
“这……”
“怎么,你也不舍得?”
“不是,我是怕老卢知道,知道是我烧的,他,他会跟我拚命的。”
向天亮骂道:“他妈的,臭娘们,亏你还是个聪明娘们,孰轻孰重,你不清楚吗?”
“别,别骂得这么难听么……我,我听你的,还,还不行吗?”
“哼,我命令你,在十分钟之内下來。”
向天亮关了手机,长长的舒了口气。
对贾惠兰,向天亮是有所保留的。
都是女人,也都是医生,但贾惠兰不同于章含,只因为她的老公是卢海斌。
他有一个天大的担忧,就沒有对贾惠兰明说。
如果向天亮是姜建文,自己保险箱里丢失书稿和巨款之后,会第一时间断定是书稿的主人卢海斌干的,接着,先抛开所失巨款不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入卢海斌家,这样一來,书稿将“失而复得”。
然后,以书稿为要挟,逼迫卢海斌说出撬开保险箱的人,只要找到撬开保险箱的人,就能顺利找回巨款。
一是抓紧时间,二是先找书稿后找钱,如此简单,却颇为有效。
这样的方法,姜建文一时想不到,不会长久的想不到,何况姜建文身边还有一个徐宇光,徐宇光在这方面的智力,比姜建文强过几十倍。
想着想着,向天亮仿佛看到了这一幕,卢海斌从姜建文手中接过书稿,说出撬开保险箱的人,正是向天亮和邵三河……
接着,在县委常委会里,卢海斌将“坚决”的站在徐宇光和姜建文一边……
这很有可能,凭向天亮的观察,卢海斌的骨头,既很硬,也很软。
想到这里,向天亮打了个寒颤,后背冷汗直冒。
他抬腕看表,离他命令贾惠兰下楼的十分钟时间,才过去了一半。
不能再等了。
向天亮推开车门,大步流星地向住院部走去。
县人民医院的住院部,向天亮已经相当熟悉了。
午饭后的住院部大厅,见不到几个人影,显得很是安静。
贾惠兰在二楼上班,根本用不着乘着电梯,向天亮三步并作一步,转眼就跨上了二楼。
楼梯口左边是临时抢救室,右边是电梯。
向天亮不得不在楼梯口停下。
一个戴着口罩的男医生,正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戴口罩的女病人,从楼梯口经过,向电梯口走去。
向天亮侧身让过,急步走向护士值班室。
护士值班室里沒有人。
向天亮一怔,脸色骤然而变。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沒有变化,上次章含和贾惠兰被绑架,就发生在这里。
一边掏枪,向天亮一边神速冲进了隔壁的医生值班室。
两个女护士躺在地上。
他妈的。
向天亮习惯性的骂着,冲进了休息室和更衣室。
沒有贾惠兰。
那个在楼梯口碰到的医生,还有轮椅上的病人。
向天亮拨腿就往外跑。
真是瞎了眼了,轮椅上的病人?上次章含和贾惠兰被绑架的一幕,又在这里重演了。
跑到楼梯口,向天亮的身体飞上楼梯扶手,快速的滑向楼下。
向天亮看到了那个男医生的背影。
他正推着轮椅上的女病人,快步走向大厅的侧门。
沒错,是在二楼楼梯口碰上的男医生。
“站住。”向天亮怒喝一声,一边举枪,一边扑了过去。
枪响了。
不过,先开枪的并不是向天亮。
那个戴着口、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早有准备朝后开枪。
而他逃跑的速度,一点都不慢。
但他沒有回头,他的开枪不是射人,而是震慑,是迟滞敌人的追击,为自己赢得逃跑的时间。
向天亮是何等之人,对方的右肩一动,他就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了。
沒什么好犹豫的,向天亮也开枪了。
对方的两枪,擦身而过。
向天亮一旦扣动板机,就呈现出一名枪手的霸道和自信,他右手的五四式手枪不断的射击,追击的速度反而更快。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掏出了另一支五四式手枪。
向天亮的射击,也不是冲着人去的。
他的子弹,都射向了两扇门的玻璃上。
枪声,玻璃的裂声,人叫声……
向天亮开枪的目的达到了。
门玻璃的碎裂和跌落,让对手猝不及防,双臂不得不松了一下,拿枪的右手更是无可避免的抖了起來,以躲开碎玻璃的“袭击”。
向天亮左手的枪也响了。
很少有左手开枪的机会,但今天例外,为了救下轮椅上的贾惠兰,向天亮不得不双枪齐出。
那个男医生扔下轮椅,闪身消失在侧门外。
向天亮追到侧门边,身体却向地上扑去。
左枪代手拄地停住自己的身体,双腿夹住轮椅往边上一拉,右枪防范门外。
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
清河那个身手敏捷的向天亮又回來了。
对方沒有恋战,消失在侧门外的树荫里。
向天亮先靠着墙吐出一口气。
对方是个高手。
不是说开枪击中对手的就是神枪手,真正的高手,首先要审时度势,先保自己。
刚才的场景,对方想到打中向天亮,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但他沒有,因为他知道,自己击中对方的同时,对方也会击中自己。
向天亮微微的笑了,这个对手真是不赖,在这种遭遇战中,他和自己竟然是同一个想法,都不直接射击对方,真不简单啊。
他回身看向轮椅。
不错,是贾惠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