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达金离开陆为民住处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杨达金带给陆为民的东西很有用,至少让陆为民对宣传部内部有了一个较为直观的认识,至于说客观不客观,这还不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心目中的哈姆雷特,对一个人观感也就自然带有主观色彩,也许杨达金自己心是力求客观,但是却未必能做到,这一点只能靠陆为民自己去体会感受了。
陆为民还真没想到宣传部这个看似冷清的清水衙门也还是藏龙卧虎之地,贝海薇也就罢了,教处一个女性副处长也是来历复杂,按照杨达金的说法,和市政法委书记刘敏知关系有些不正常,而宣传处副处长张道芬则是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龙美达的姨妹子,想一想陆为民都觉得头疼,这宣传部都成什么单位了。
不过对于陆为民来说,这些人却也没有太大影响,要干事儿,从来也不会指望这些人,这些人不过是占着空缺位子混饭吃罢了。
陆为民很清楚自己目前该干什么,摸清楚部里边的情况,了解当下宣传部手上需要重点抓的工作,有针对性的推动工作,了解部里的人员情况才好来安排工作,而通过推进工作才能更进一步的了解熟悉这些人的情况,这就是陆为民的观点。
萧樱肯定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虽然在化局那边,但是要调过来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只是目前还不太合适,只要一动萧樱,这些人很容易就能从萧樱的来历知晓与自己的渊源,即便是不动萧樱,估计这些耳报神们要不了多久就能了解到其中关节,尤其是化系统那边。
在杨达金的介绍中。何靖这个人还是相对中立和分的,只是这个人大概也有一些情绪。
毕竟在宣传部里几进几出,最终连个正处级都没有捞到就可能要退下去,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不满足,像姜鸣久、王宗义这些比他资历浅年龄小的都能以常务副部长身份骑在他头上,甚至连贝海薇这样靠身体上位的女人不但能占着广电局长这些好口岸位置,而且在部里边排位也在他之前,估计那份滋味也未必好受,若说是他就心甘情愿在部里边这么蹉跎两年等待退下去,只怕也未必。
人就怕是没一点想法。所谓无欲则刚这句话无论从哪个角度理解,都很有道理,只要有想法。有,那么就能调动起积极性或者说野心。
陆为民来是不择床的,到哪儿只要睡意来了,都能蒙头大睡,但是今天却有些失眠的感觉。
抛开何靖和贝海薇。部里边还有两个副部长,杜斌和熊亚磊。
杜斌是从化线起来的,在沙州化局当过局长,其他看不出来什么,杨达金对此人也不是很了解,但是杨达金提了一点。杜斌从沙州化局副局长提拔为局长时,分管教卫这一块工作的是时任沙州区委常委、宣传部长雷志虎,而雷志虎现在好似沙洲区区长。
这意味着杜斌和雷志虎应该是有一些瓜葛。至少说明杜斌和雷志虎关系不错,否则,如果当时分管领导对副职升正职不满意,是很有杀伤力的。
熊亚磊是前两任常务副部长姜鸣久提拔起来的,姜鸣久又是黄俊青的人马。现在是烈山县县长,也如果按照这个说法。假设贝海薇是黄俊青或者徐忠志的情妇,那么熊亚磊和贝海薇实质上是一条战线的人。
但这种关系也不并不是就一定准确,也就是说不是一加一就一定等于二,也不是朋友的朋友就一定是朋友,官场上的东西涉及到太多的利益感情,有时候感情好并不代表他就能舍弃自己的利益,而有时候也的确有人能为了“个人感情”而暂时牺牲部分利益,这种爱江山更爱美人的角色也不在少数。
兴许是脑海里装了太多事情,陆为民第一次在床上辗转反侧了,看了看表都快十二点还没有睡意,陆为民也觉得有些心烦意乱,拿起手机想要打电话找个人说说话。
给谁打?
隋立媛一般都睡得很早,陆为民知道她的生活习惯,晚上十点半基上就要上床,除非有特殊情况,这个时候早已上床入睡;岳霜婷和隋立媛的生活习惯也相似,睡觉时间一般也不会超过十一点;江冰绫那里倒不一定,这丫头睡觉时间不定,有时候十点过就上床,有时候能熬到一点钟,但陆为民想想,觉得不是太合适。
唯一比较有把握大的就是虞莱,这丫头一般得十二点以后才睡觉。
拨通虞莱的电话,传来虞莱“喂”的一声就能证明这女人神志绝对处于清醒状态。
“喂,这么晚打来电话,是不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啊?想我了?是想我的身体,还是想我的人啊?”电话里声音有些嘈杂,应该是在某个场合下,虞莱的声音显得格外放肆而嚣张。
“怎么,就不能给你打个电话?”陆为民被噎得差点就搁下电话了。
“嘻嘻,得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了?你不是才去么?这么忙,怎么会想着和我打电话?”虞莱那边的杂音小了一些,估计应该是走到了一边儿。
“嗯,你说对了,我还真是睡不着,辗转反侧,想了半天,才给你打的电话,就是烦躁,想找个人说说话。”陆为民有些闷闷的道。
“哦?”虞莱声音一下子就温柔下来,大概是听到陆为民说觉得烦躁,才会给自己电话,心里也是一软一暖,“我还以为只喜欢我的身体呢。”
这话里说不出的暧昧而又魅惑,连远在两百多里之外的陆为民也忍不住心一荡,“当然,我对你的身体万分感兴趣,只可惜我不是超人,不能一瞬间就到你身边。”
“呸!”虞莱没来由的一阵脸发烧,看了看旁边还在吃着夜宵喝着啤酒的姐妹们,“你真的很烦躁?”
“嗯,才来第一天,觉得自己来这边是踩进了一个大泥潭,很有点儿动弹不得的感觉,感觉到周围都是暗沉沉的,心里边也是沉甸甸的。”陆为民叹了一口气,这是他的真实感觉。
“压力这么大?你也别太给自己压力了,你才去,慢慢来。”虞莱也知道陆为民这一次去宋州不那么轻松,季婉茹就是宋州人,也经常回宋州,她也去过宋州好几回,对宋州的情况也有些了解,现在都知道宋州是烂摊子,表面光鲜,但是内里已经成了败絮其中了。
“这我也知道,可是看着眼前这些情形,心里着急,却又觉得使不上劲儿。”
陆为民这也是实话,中午沈子烈和他吃饭时也聊了聊,对宋州的情况也做了一个大致介绍,现在宋州国企的情况每况愈下,市财政也被这些国企负担压得喘不过气来,按照沈子烈的说法,市财政这几年为了保多家国企的运转,先后担保了多笔贷款作为企业流动资金,而这些贷款流向的企业现在毫无起色,甚至情况更为糟糕。
而近一两年为了保社会大局稳定,维系这些企业职工的工资发放,市财政又不得不继续输血,这样恶性循环,市财政已经陷入了严重的入不敷出境地,如果再不想办法解决国企运转问题,这些企业将会把宋州市彻底拖垮。
但是要解决这些企业问题却非一朝一夕之功,而在如何解决这些企业问题上,各方的意见也不尽一致,因为涉及到如此多数量的企业,一个企业的问题很容易波及到其他企业,所以在没有万全之策的情况下,谁也不敢轻易表态做决定。
也正是这种情况下,对这些国企的问题才一步一步拖下来,导致目前这种情形。
“为民,有些事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欲速则不达,你刚去,情况都还不熟悉,冒然发声插手,都不好。”虞莱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下来,温言宽慰对方道。
听见虞莱寻找着合适的语言来安慰自己,陆为民也有些感动,虞莱对官场上这些事情并不了解,她只知道陆为民那边情况不太好,比起原来陆为民在阜头呼风唤雨,现在陆为民到了宋州还得夹着尾巴观察火色,这种日子对于当惯了一把手的陆为民来说,恐怕是最难熬的。
“莱子,我也知道啊,可这不就憋得慌么?”陆为民咂了咂嘴,颇为痛苦的道:“这日子何时是尽头啊?”
虞莱听得陆为民他自己憋得慌,心里也有些发痒,咬着嘴唇道:“你真的难受得紧?要不我连夜过来?或者你就去找婉茹吧,她好像这一段时间在宋州的时候挺多的,我特许。”
陆为民吓了一跳,但是心里却是一阵舒坦,这鬼女人以为是自己某一方面憋得难受,却不知道自己是对现在这种让人窒息的局面感到憋气,一种如被渔网死死裹缠住的无力感,让他找到不到该如何突破解决,这是他最难以接受的。
“算了,莱子,我还是夹着尾巴老实一段时间吧,你要早点休息,别疯得太晚,晚安!”陆为民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得面对这些让人无能为力却又还得继续挺下去的局面,而要想真正掌控局面,达到像日后在阜头那样,他就得在宣传部这边打开局面,赢得信任,而现在尚权智对他还远未达到信任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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