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莞到寿康宫时,两位太医正在给太后处理伤势,伤在心口,所幸的是当时魏倾城手上没力,没能伤到要害,只受了些皮肉之苦。
东方宸坐在外殿之中,面色冰冷,抿着唇角。据柔福姑姑说,太后在扔了魏清莞送来的晚膳后发了疯,跑到侧殿便想对着魏倾城动作,魏倾城被打了好几下,还击才会如此。
太医与医女尚在忙碌着,魏清莞只瞧了一眼便朝着侧殿,关押着魏倾城的地方而去……
魏倾城身上有伤,说是被拘着,可也不过是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身上才抹了药的地上撕裂,能够清楚的看到渗出的血迹,十分可怜。
屋内昏暗,只在原木桌上放了一盏油灯,随风跳动,许是屋内响动惊醒了闭目的魏倾城,她睁眼转向人影处,见是魏清莞,不禁的泪流满面,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魏清莞冷眼瞧着,面无表情。
“姐姐……”魏倾城张嘴,干涸着的唇瓣起了一层干皮,泪眼婆娑,声音哽咽。
“你还想当皇后吗?”魏清莞漠然的看着她枯瘦的模样,淡淡着问道,魏倾城由着她的一道声音问的愣在原地,而魏清莞却已经从袖中扔出了一把匕首,丢在了她的面前,“砰”的一声脆响,匕首泛着锋利的寒光,魏倾城的一双凤眼,睁得滚圆。
“给你一个机会,拿起这把匕首,刺进顾氏的胸口,我给你皇贵妃之位,往后的路由你自己去挣,若你能生下儿子,你的儿子是太子,往后你就是太后!”
“选吧!”
魏清莞指着静静躺在地上的匕首,对着魏倾城开口,魏倾城看着那匕首,眼神闪烁,指尖不自主的摩挲颤抖着。
“这东西比你的簪子管用,一刀下去,见血封喉,你巴结她不过为了权势,到头来只是个正五品,活的人不人鬼不鬼,我给你正一品之位,让你吐气扬眉,给你半幅皇后的仪仗准你归宁,衣锦荣归,你仔细想想。”魏倾城还在犹豫,魏清莞抛出了更大的橄榄枝对其诱惑着……
“好好的考虑考虑清楚,要知道富贵云烟,转念之间!就那两下不见血的玩意儿,你一两声的哭诉,想告诉我你洗心革面,回头是岸,我可不信!一次不忠百次不容,况且,你曾经恨不得活剥了我,就凭你和顾氏从前穿一条裤子的行径,我没那么好的性儿收容了你。”
魏清莞瞧着魏倾城对着地上的匕首发呆深思的模样,面上一副冷若冰霜,生人勿进的模样,魏倾城的心中百转千肠,那匕首好似不是扔在地上,而是卡在她的吼间一样,不上不下,骑虎难下。
魏清莞轻转着似有寒光眼眸,只轻蔑的扬起了唇瓣,随后提步离开了侧殿,目光连落都不曾落在寿康宫的正殿之上,心中止不住的冷哼。
长街甬道之中,魏清莞迎着夜风闲庭信步的走着,十冬腊月,风吹在脸上已经有了割脸的感觉,魏清莞外罩的风毛领斗篷挡去了迎来的寒风,可还是有些会灌进脖子,惹得她身上不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拢了拢斗篷。
“魏嫔只怕不会真敢拿匕首去捅了太后。”几人踱步的走在鹅软石铺就的甬道之中,挽春对着魏清莞开口道,在寂静的夜色中,声音显得清脆。
“那是她的衣食父母,给她十个胆她也不敢真拿了匕首捅了她,拿着簪子不痛不痒的两下子,蹭破点皮,说的玄乎的跟要了命一样,也就只能够骗骗那些旁的无知妇孺,她若不是脖子血淋淋的断在我面前,想要我信她们的苦肉计,嗤!”
夜风之中,魏清莞轻蔑的嗤笑着,对着顾氏那三脚猫的伎俩只看不下去,什么时候她竟然无计可施到靠这种把戏过活,可真是愧对了她皇太后的称号。
不出魏清莞所料,在寿康宫内人皆散去宫中无人后,打发了柔福,太后撑着身子坐在殿中就着昏暗的灯光等着魏倾城的到来。
怒打魏倾城的事,连柔福都不知道其中的内里,柔福想拦她偏不准,早在突然虐待魏倾城开始,这个计划已经付诸了许多。如今太后行事已经开始避开了柔福,不再让她参与任何的事情在其中。
魏倾城走的极慢,身上伤口处疼得厉害,外头看守的早没了影,根本没心思仔细的看着她。
“她怎么说的!”人影入内时,太后轻声开口,面上紧皱眉头。
魏倾城自怀中取出那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对着太后将魏清莞所说的话尽数说了一遍后,立在一旁沉默。
太后接过那把匕首,手下用力,紧握着指尖泛白,咬牙切齿“贱人!”
殿内沉默了许久,只留下跳动摇曳的烛火在这内室中闪烁,不知过了多久,魏倾城站的似乎都有些麻木,她抬头想要看看太后到底是何意时,却见太后竟然像是下了狠心一般,提起刀子就朝着颈上两寸处划了下去……
“太后!”她惊呼出声,却被顾氏一个横眼,给噤了声。
刀刃锋利,皮肉分离,脖颈之上才长好的嫩肉疤痕处,鲜血汩汩流出,痛的不能自已,顾氏的手紧紧的捂住了划开的皮肉,挣扎着下床,血弄了满床满被。
“把匕首拿起来……”她虚弱的对着魏倾城说道,眼神幽暗怨毒,带着摄人之气。
魏倾城手抖,颤颤巍巍的拿起了尚滴着血的匕首,却听见,太后继续道“扎我,记住了,下狠手!”
魏倾城心颤,手不住的发抖着,尤其是在听得太后的话后……
“不想一直被这么关着的话,那就下狠手,只要不死,你与我便能够重获自由,我答应你的一定允诺,魏清莞不是想要你给我个痛快吗,那哀家今儿就让她悔不当初给了你这么一个匕首。”
皇后扔下的匕首以利相挟纵容自己的亲妹妹杀害太后,这样的事情,若不震动朝堂,不拔了魏清莞一层皮,她便不是顾念安,顾氏在朝廷声望不如从前又能如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魏倾城闭上了眼睛,在太后蹒跚着向外惊声求助时,一个箭步上前,匕首一把戳在了顾氏的肩膀之上,随后在想下手时,她已经被循声赶来的侍卫给擒住,不再动弹,手中的匕首亦让人夺了过去。
膝盖处被人击打,出于惯性一下跪倒在地,身上的伤口撕裂,痛彻心扉……
前头的太后已然倒在了血泊之中,不省人事!
寂寥的深夜,幽然的深宫,注定了今夜不能让人安眠……
太后再一次遇刺,且这一次魏嫔下了狠手太后凶多吉少的事传遍整个后宫,消息传到魏清莞处时,魏清莞正在沉睡着,半夏与挽春二人面面相觑。
不敢相信,再三询问来通风报信的小太监,小太监直拍着胸脯说不敢作假,半夏才掀开了帷幔,扰醒了闭目着的魏清莞。
半夏把小太监说的话原样照搬了一次,这一次,魏清莞清醒了许。
半夏扶着她起身,帮着魏清莞换上了厚实的米黄镶领墨绿底子黄玫瑰纹样长裙,又在外头加了一件绒布夹袄褙子,外罩一件天水碧镶兔毛的斗篷,刚换好了衣衫外头李默却已通传了小跑进来,说是东方宸请了魏清莞前往寿康宫一趟,有些话要问,肩舆都已经准备好了。
魏清莞扯了嘴角,点了点头,自跟着李默上了肩舆,身边自然少不得半夏挽春几个,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寿康宫而去。
灯火通明的寿康宫,连带着颖妃都已匆匆赶来,见到魏清莞来时,脸上带着担忧与心疼,刚要开口,却让魏清莞给捂了住,无耐,只得住了嘴。
这一次,寿康宫格外的热闹,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全都赶到了此处,旧伤之上的伤口,新长出的皮肉十分的嫩,出血止不住十分的伤脑筋,有人提议说直接用针缝合了伤口,在用手按压止血,可新长出的肉,没有经验十足的老手,谁都不敢有所动作,所有人此刻都在等着太医院院正从住所赶来。
魏清莞踩着步子进去瞧了一眼床榻上已经失血昏迷,人事不知的太后一眼,随后便踱步退了出来。
东方宸端坐在屏风外的圈椅中,一身墨色长衫,越发显得冷峻。身旁的案几上摆着的是尚染着血的匕首。
而身边跌躺在地上的魏倾城嘴里还在不停的喃喃着,在见到魏清莞后,来了力气,神色泛光“姐姐……姐姐……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是你说的,只要把这匕首插在太后的身上,我就能成为皇贵妃的,你说的啊,你看,你看……”犹如痴汉,她直指着内殿之中人手荒乱的地方,对着魏清莞痴痴的笑着,目光呆滞,一副痴痴然的模样,做的极为真切。
带血的手扯住了魏清莞的衣袖,在她的衣衫之上留下一个带血的手印,清晰可怖。
在她还想扑倒在魏清莞身上寻求救助的时候,却被一旁的侍卫狠狠的一脚踹倒在了地上,吃痛的闷哼一记,只捂着伤口处,说不出话。
东方宸指着那带血的匕首,对着魏清莞问道“这个,是你给她的?”
“是!”魏清莞点头,直言不讳。
“把皇后娘娘带回承风殿休憩,娘娘的失心疯发作,乱了心智,速叫了隋太医,前去为皇后娘娘诊治。”
魏清莞的话音刚落,东方宸已然在后头快速的应答出声,半夏挽春反应迅速,魏清莞被匆匆架走,半点都未受其害,而地上的魏倾城却已然惊愕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