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桃之夭夭(1)

喧天的锣鼓礼乐之声响彻着整个同昌公主府,今日,大周唯一的长公主东方桃夭出嫁。当今皇上唯一的胞妹,太后的掌上明珠,自然尊贵无比,荣宠无限。

长公主府自年前开始修建,六进大院里头有二十多个小院,三面临街,四周更是高墙封闭,俨然像个小皇宫一般,光从外面瞧着,便是无比气派,威严万丈。

送嫁的队伍自皇城出来,抬着嫁妆的人绵延着十里八街,直到第一辆马车入内休息,最后一辆马车却还为启程,这样的盛宠,谁能享有,被禁卫军用着手中长矛禁至之一旁的百姓们,垫起了脚尖,驻足观望着这一盛事。

公主出嫁,十二台的七香花轿自宫门外抬出时,底下的众人齐齐跪地,目不斜视的叩拜着。

喜悦声整整响了一天,一身正红色龙凤呈祥金丝滚边刺绣的嫁衣之下的东方桃夭显得有些局促,亦带着小女儿家的娇羞,等待着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

花开并蒂的红色盖头之下,东方桃夭不时的低着头,微抬着杏色水眸,想通过盖头之下的视线,来看看自己的郎君,何时出现。

“吱呀”一声,正当东方桃夭望的入神时,房门打开,悬挂在屏风之外的水晶珠帘,翠微作响,东方桃夭赶忙端坐了身子,不敢乱动丝毫。

屋内安静,尚且能够清晰的听到龙凤花烛燃烧爆裂的声响“驸马爷,请用喜秤,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喜娘的出声打破了此刻的沉默,东方桃夭只觉得自己的身子竟然有些颤抖,有些紧张,宽袖之下交叠的双手不住的搅弄着,显得十分的局促。

大红喜帕被挑开,明晃晃的光线让东方桃夭显得有些刺目,逆光之下一身红色喜袍,身材英挺,面冠如玉的上官清落入了她的杏色水眸之中,含羞带怯,她咬唇,微微一笑。

而上官清亦是一愣,大红色喜怕之下,东方桃夭妆容精致,明媚动人,似暖绒春日之下娇艳盛开的桃花,上官清那一瞬间为之惊艳的呆愣出神,举着喜秤的手,未曾落下。

“噗……”陪嫁的红袖看着驸马爷瞧着自家的公主出神,不由的掩唇笑出了声,红袖一笑,旁的小丫头喜娘,皆笑出了声。

上官清这才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忙不迭的回神轻咳了一声掩饰了一下此刻的尴尬,东方桃夭只瞪了身边的红袖一眼,喜娘已经端来了合卺酒,红袖牵着上官清坐在东方桃夭的身旁,东方桃夭欠了欠身,给他挪了地儿,上官清刚坐下时,手不经意的碰到了东方桃夭的柔荑,两人的脸上具是一红,东方桃夭满脸的小女儿家娇羞,连带着耳尖都红了起来。

“对……对不起……”上官清有些结巴的出声,东方桃夭只是低了头,摇了摇。

喜娘将合卺酒递给了上官清与东方桃夭,二人双手互挽,具是带着怯意的喝下,在二人喝下合卺酒后,喜娘又说了会吉祥话,这才带着屋内的众人离去,房内瞬间变得安静。

二人坐在贴着双喜,挂着红绸的榉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上,适才喜娘将撒张用的红枣、桂圆、花生、莲子尽数的收拾干净后,又在这大红的喜铺上铺上了一张素白的洁帕,出嫁前早有嬷嬷教导的东方桃夭,霎时之间,脸色通红。

两人就这么干坐了许久,沉默着,大约一炷香过后,上官清才起了身,对着东方桃夭开口道“公主,天色已晚,还请公主早些休息。”

说着,便起了身,抱起了一旁雕花樟木箱上的一床锦被,便打算在外头的软塌上凑合一宿,提步才要走,东方桃夭已经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襟“诶,你去哪儿啊?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你不会真的打算让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吧?”

东方桃夭可怜兮兮的看着上官清,如水的眼睑之中雾气氤氲,像是要哭了起来。

上官清抿了唇,有些尴尬的轻唤“公主……”

“此刻,我是你的妻子,不是公主……”大着胆子,东方桃夭对着上官清表白着。

“公主……”

上官清还想要说些什么,而东方桃夭却已经大着胆子,踮起脚尖,朱唇已经覆盖在了上官清轻薄的唇瓣之上,动作稚嫩,略显笨拙的只会这么亲着他,亲完,她一把抱住了上官清,纤细的手臂,环住了男人挺拔的腰身,只紧紧的箍住了不让他离开。

“我知道,母后将我强嫁给你,你不欢喜,可我喜欢你,我好早好早以前就喜欢你,你是皇兄的侍读,又是皇兄的挚友,你经常出入皇宫,与皇兄在御书房一起讨论国事,从皇兄还是太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上官清,你别嫌弃我,我会好好的学做一个贤妻,你别走好不好……”

东方桃夭急出了声,一把抱住了上官清,泪流满面着,第一次,上官清让一个女人这样紧紧的抱着,软玉温香的触感,激起了他心底里的那一抹怜惜之情,他自心底里轻叹了一声,算是回应着,伸手,轻轻的拍着东方桃夭。

“上官清……”泪眼婆娑,东方桃夭仰头,妆容哭花的她,像极了一只可怜的被丢弃的小猫一般,上官清伸手,轻柔的为她抚去脸上的泪水,只是越擦脸上却预发的花了,忍不住,上官清勾起嘴角,温雅的笑出了声。

东方桃夭本还委屈的再哭,一见他笑的那样畅怀的东方桃夭,忙不迭的拿手去抹,一抹,才发现脸上的胭脂已经被泪眼冲花了,这一次,略显窘迫的她,忙不迭的松开了上官清,自镜奁前坐下,娴熟的拆开了头上繁复的发髻以配饰,如墨的青丝垂直落下,尚带着茉莉花香气的发丝萦绕在这小小的四方天地之间。

洗净了脸上的浓妆,素净白皙的面容落入上官清的眼下,东方桃夭褪下了身上的红色嫁衣,如今,一身贴合着身体曲线的月白中衣就这样略显局促的站在了上官清的面前。

素手伸出,环过腰,满脸含羞带怯的他半蹲着想将上官清腰间的玉带解下,只是动作显得有些笨拙,胸前的柔软就这么似有若无的不时覆在上官清宽厚的身板之上,一次两次,在东方桃夭的额头急的恨不得沁出薄汗之时,东方桃夭总算把这腰间的玉带解下。

而上官清却已经一个打横的将东方桃夭抱起,朝着榉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而去,夜还长……

情深缱绻,当上官清从情~欲的沉沦之中醒转时,身边的东方桃夭正酣甜的睡着,长发洒落一侧,白皙的藕臂尚露在被外,她紧贴着自己赤裸的胸膛,嘴角满足的向上微扬着,那样的动人,上官清为自己的不能自制而忏悔,怀里的女子不过十七,昨夜他竟然孟浪的索要无度,明明,他告诫了自己,要与这位公主保持距离的,为什么……

上官清不敢想,房内的大红龙凤喜烛燃烧殆尽,天将发白,尚带着困意的他将小女子的手放进了被中,自己则小心翼翼的抽离,慢慢起身,不敢惊动了东方桃夭丝毫。

随后,换上了一身寻常的苏绣长袍,取了自己随身的长剑,去了院中,一套剑法在短短的时间内舞错了数次,每每想要认真时,脑子里总是浮现东方桃夭那张梨花带雨,以及在床榻之间,婉转承欢的模样,他乱了心神……

从前,上官清对东方桃夭的印象除却是先帝爷的掌上明珠外,旁的再无别的,时常听宫人说,同昌长公主恃宠生娇,脾气一向不好,性子骄纵的,怕是将来寻个夫婿都难,而在一年以前,他怎么也不会联想到自己会和东方桃夭这样的天之娇女牵扯上任何的关系。

少年太子刚刚登位一年,一日午后,他将自己留在了太和殿的书房内,很是郑重的对着自己道“母后看上了上官家三代老臣,以及从前在军中的威望,想要把桃夭许配于你,算是给朕一个警醒,也是给自己留下一张王牌。”

“你愿意娶桃夭吗?”东方宸敛着双眉,对着上官清问道。

“你是否希望我娶她?”上官清没答话,反问着东方宸道。

东方宸思量了许多,到底还是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了一个青釉小瓷瓶,放在了书案之上“避子药,放在汤内,或者茶水之中,鲜少能让人察觉,若你愿意娶她,就把这个带回去,朕现如今并不希望桃夭有孩子。”

那青釉色的瓷瓶就这么立在那里,像是一块烧红的煤炭一般,许久之后,上官清将他从书案上取走,他与皇帝是挚友,从小一块长大,他的理想抱负还没有来得及发挥,不该由着顾氏的人,对其处处掣肘,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将东方桃夭取回来,帮他一把,原本,他只想与东方桃夭分房而睡,不动她分毫,却不想……

一柄长剑,就这样恨恨然的插入了脚下的硬土之中……

而床榻上,就这亮光幽幽转醒的东方桃夭,在想着舒展自己的身躯,已驱赶身上的酸痛之时,忽然的惊觉,自己并不是在生活在皇宫之中的长公主时,一阵娇羞。

她红着脸,看着枕边空气的人影,闻着枕上男人独特的杜仲香气,不觉得咬着唇,上官清不知道,在听到母后说要将自己交给上官清的那一刻,她有多么的高兴。

从很早前,东方桃夭便知道了上官清,他儒雅,彬彬有礼,满宫上下的人无一不夸赞他,他带人亲和,每每进宫,东方桃夭都会借口躲在暗处,仔细的看着她,有时候都会见他带上一小包的鱼干,放在花园角落的一旁,喂食着满宫里那些无主的野猫……

少女怀春,小鹿乱撞,她希望着自己能够嫁给上官清这样的男人,她总在想,若是能够让上官清这样的男人呵护着,该是这天地之间最幸福的事儿……

“公主……公主……”在东方桃夭尚在回忆里出神时,外头听到响动的红袖已经掀开了罩着床身的帷幔,轻声的唤道。

“公主,奴婢伺候你沐浴更衣吧,一会上官大人与上官夫人回来拜见公主。”拉回了娇羞沉思着的东方桃夭,红袖对着她轻声的说道。

“驸马呢?”东方桃夭撑着酸乏的身子,赤露着起身,对着红袖道。

“刚还在花园子里练剑呢,这会说去去厨房,让厨子给公主做早膳了,驸马爷对公主可真是体贴!”红袖一笑,将外头等候着的丫鬟婆子叫了进来,伺候着东方桃夭沐浴梳洗。

早有记档的婆子收了那泛着樱红的素帕,将它装在了匣子内,东方桃夭一见,忙不迭的脸红成了一片。

红袖亦是看到了,将茉莉花汁子调成的蜜露一点一点的抹在东方桃夭皙白粉嫩的肌肤之上,低声道“公主让驸马爷努努力,说不定等到年就会有好消息,抱个大胖小子都说不准呢,到时候,太后娘娘指定乐开了花。”

本就羞红的恨不得找了地缝钻的东方桃夭在那一瞬间,越发被红袖取笑的觉得没了脸面,拍着水,东方桃夭直唬道“小蹄子,你在乱说,我把你送回宫去,不要你伺候了。”

“别别别,好公主,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上官清进来时,东方桃夭刚换好了一身蜜合色洒金蜀绣花开并蒂镶边偏襟曳地长裙,长发绾成的凌虚髻上,一对金厢倒垂垂黄宝石白梅花金丝镂空步摇,衬得她愈发华贵异常,天之娇女,褪去了床榻之上的素雅清新,精致的妆容,添就了一丝别一样的妩媚。

彼时的上官清亦换上了一身宝石蓝蜀绣交领濯衣,玉带束腰,两遍各挂着一块羊脂玉佩,一对浅紫云纹香囊,玉冠束发的他,越发清风朗逸。

见他回来,东方桃夭笑靥如花,不顾屋内的侍婢婆子,忙的迎了上去,上官清点了点头,勾起了嘴角。

见着这对小夫妻浓情蜜意的模样,几个婆子自是笑的合不拢嘴,而红袖这样的小丫头更是有些羞红了脸的低下了头。

“我让厨房备了些简单的小菜清粥,让他们做了一份党参鸡汤来,给你补补身子,你要不要喝一口。”

上官清的身后是端着早膳的仆婢,东方桃夭适才只顾着看他,根本没注意身后的人,东方桃夭点头,上官清拉着她,在外间的小叶紫檀雕花圆桌之上坐下。

温热刚好的党参鸡汤放在了东方桃夭的面前,东方桃夭嘴上原挂着的笑,僵持在了脸上,后背似让人用着沾着辣椒水的皮鞭狠狠的抽打了一番,她一个激灵,眼中用着一抹疏离,且不敢相信的视线,看着这个谦谦君子一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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