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陆芙蕖的一句不经意的戏言,让沉默着的颖妃唇上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当真是贤妃,死了一个陆琼华,来了一个陆芙蕖,一个赛一个的聪明,当真会选人!
瞧这一脸纯善无知的模样,比起从前的陆琼华,这个陆芙蕖当真不是善类!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在了适才出声的陆芙蕖身上,陆芙蕖一脸的惊诧,像是说错了话一般的孩子,疾声的解释道“从前在家时,大夫人笃信鬼神一说,尤其是那些武当山亦或是终南山上下来的道士,每有遇到的,夫人都恭敬对待,据说十分灵验,我只是瞧着娘娘和小皇子的病来的十分的急,随口胡说的,那个……”
陆芙蕖显得有些慌乱,话语有些不清,贤妃忙的上前拉住了她,轻柔的安抚道“没事,皇上知道你一片好心,不会怪罪的,只是在这宫里,鬼神一说都是避忌的,以后还是别说了。”
深宫之中最忌鬼神一说,这一座偌大的四方城中,哪个地方没死过人,哪个地方又没有冤魂,从前只有个小宫女,在雷雨阵阵的天气里说是见到了一排行走整齐的宫女,衣衫不湿的靠着墙角,就被人以妖言惑众的罪名,打死在了深墙宫苑,宫里听不得这些。
陆芙蕖一副怯怯的模样,犹疑道“可是,娘娘的样子,连太医都说没有法子,总不能让人一直这么躺在这里,万一醒过来呢?父亲院里妻妾众多,从前大夫人也像娘娘这样莫名的病了一回,浑身上下钻心的疼,延请名医,用尽了好药也不得好,后来母亲无法,请了道士一看,原来是新得宠的一个姨娘做了法,那姨娘刚得了儿子,又得父亲宠爱,就有了私心……”
陆芙蕖说的有板有眼,众人也只是静静的听着,内宅后院的糟乱事情都是提不上台面的,尤其是有女人多的地方,直到陆芙蕖说完,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太医院院正,躬身上前,对着东方宸回禀道。
“皇上,陆贵人的话倒是让臣想起从前在医典之上所看过有所记载,苗疆之人爱用蛊,后传入中原,这蛊之中包括巫蛊,毒蛊,亦有厌胜之术,臣未入宫行医时,京城之中有一大户,丈夫宠爱妾侍冷落正房。
正房不忿,特意求来了癫蛊,那癫蛊是将数种毒蛇毒虫放入土中活埋,待其死后成杂菌白色乳丝,那丝便是剧毒,只一点便可杀人于无形,且瞧不出证据,许是老天有眼,不巧让培土的花匠将那些蛇虫尸体挖的正着,这才揪出了元凶,或许,娘娘这病根便是从这儿上面而来未可知!”
巫蛊之术早是朝廷明令禁止的,但凡发现必然是处以极刑,若是作恶甚深者,更有可能连家人都会连累,如今乍然被提起,东方宸的脸色越发不好,甚至能够从他的脸上看到勃然而发的怒气。
“去把苏濯叫进来!”东方宸将手边的一盏浓茶喝尽后,用着有着沙哑的嗓音开口道。
李默闻言忙不迭的出门,不多会,一身深蓝墨色锦衣劲装打扮,手持青铜宝剑,玉冠束发的苏濯便入了内。
“你带着人,把满宫上下但凡住了妃嫔的宫苑都搜一遍,若有污秽东西的,全都扣下来,不论品阶,朕,亲自处置!”
病急乱投医,一向自持清醒的东方宸竟然栽在了魏清莞的身上,颖妃冷眼旁观,从东方宸叫进自家哥哥入内的那一刻起,她清楚的看到了,陆芙蕖眼中的那一份窃喜。
苏濯得了令,自带着禁卫军满宫满苑的搜查,便是一寸缝隙都不曾放过,闹得整个后宫人心惶惶,都不知这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日落,苏濯带了两个人回到了永宁殿,一个脸上愤恨诧异,而另一个则明显的慌乱无章。
粉白撒花金色滚边缎面妆花长裙打扮的魏倾城,浑身瑟瑟发抖,抿着唇漠然的跟在了苏濯的身后,藏在袖下的手强忍着紧握,大气不敢出,只低着头看着脚下的黑曜石地面,不敢吱声。
丁香色百蝶花卉纹妆花缎对襟宫装的敏妃面露不忿,同心髻上的一对八宝翡翠菊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摇曳晃动,她很是嫌恶的一路跟在苏濯身后,傲然挺直着背脊,愠愠发怒。
苏濯将在两个内殿中抄到的东西递到了东方宸的面前,东方宸未曾想到这宫里当真有人用这种腌臜的手段,瞧着面前的东西,东方宸长舒了一口气,听着苏濯回禀道。
敏妃所处的临华殿,在后殿的西偏角找到了未烧尽的纸灰和小木人,小木人还未全部烧化,上头还有皇后和二皇子的生辰八字,安福殿魏小仪那儿寻到的是个布偶人,上头未曾写任何人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布偶人上头扎满了绣花针,且就是在魏小仪的被褥中找到的。
骇人听闻!也让苏濯觉得无知愚昧,沙场之上见惯了杀伐的男人对于这种无知妇孺所深信的东西,只觉得可笑。
只是自顾帝王最不厌烦的便是厌胜之术,如今瞧着东方宸一脸认真,而里头床榻之上的女人却还未醒,苏濯知道,敏妃与魏小仪,只怕日子不好过!
果不其然,东方宸将托盘中的木偶人一下推倒在了魏倾城面前,冷漠的黑色眼眸,紧紧的盯着她道“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从安福殿在这儿这么长一段的路,早够你想好一百个故事来推诿,捡中间想的最好的,告诉朕!”
淡漠且至高无上的语气,让惴惴不安着的魏倾城把所有的话给憋了回去,她一下跪在了东方宸的面前,毫无任何解释,直接认错着“臣妾愚昧无知,还请皇上责罚。”
摆在眼前的证据,还需要解释什么,魏倾城哪里能够想到东方宸会突然的派人搜宫,连藏都来不及藏,禁卫们进来后不消多会,东西就被翻了出来,确确实实的证据,她想什么理由都无法辩解。
她只是一时失了心智,做了这木偶人,发泄心中气愤,胆小如她,所以连个名字都不敢写,只敢每日拿针扎那布偶人时,心中不停的默念魏清莞的名字罢了。
东方宸见她乖觉,不打算再理她。随后对着另一边昂首挺胸底气十足的敏妃用着同样的口吻问道“你呢?说罢!”
“臣妾无话可说,这个东西不是臣妾的,是有人故意诬陷臣妾!臣妾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出现在臣妾的宫中!”敏妃固执的昂着头,毫无慌乱,直视着东方宸的眼,眼中含着愤怒。
苏濯带人来搜察翻出这些东西时,她的心中只是“咯噔”了一下,而殿内伺候着的宫婢个个面面相觑,吓得惊声,敏妃知道自己的辩解十分薄弱,可这样的东西到了自己的殿内,且实打实的被搜个正着,这是有人故意的要将她置之死地,她说再多也是无用。
敏妃冷眼瞧着那烧的灰黑的物件,只说了一句“自己是冤枉的!”
“那么?谁要冤枉你,为何旁人不冤枉,偏就找上了你?”东方宸冷冷一笑,没了好性,一天两夜,魏清莞母子突然而至的病将他所有的耐性快消磨殆尽,尤其是在见到那一堆灰黑的生辰八字以及木偶之后。
血气上涌,所有的怒气似达到了丁点一般,脚下用力,狠狠的一踢,灰黑的木屑在托盘中翻飞,托盘踢到了敏妃的身上,敏妃受不住,十足的力气打在她的身上,赫然倒地,吃痛的抽气。
“皇上……”颖妃急忙唤着,示意让他冷静,随后看向自己的亲哥哥,苏濯见到自家妹妹的神色,遂一同道“皇上,事情未查清楚前,皇上还是先冷静一下,这些东西虽是在敏妃娘娘的殿内找到的,可毕竟没有证据证明一定是敏妃娘娘所为,皇上三思啊!”
“三思!你让朕如何三思,一起子的毒妇,龌龊的东西就这样摆在朕的后宫里,一个个的倒十分的猖狂,真当朕治不了你们了不是,你们做这些东西的时候,可知道查出来是要处以极刑的,苏濯,现在就把这两个毒妇拉出去,当着满宫的人杀了,以儆效尤!”
东方宸气急败坏的一阵怒骂,哪里还沉得下心思来,直接厉声下令要发落了地上的敏妃以及魏倾城,敏妃心中坦荡,毫无惧色,而魏倾城却吓得脸色煞白,差点没吓得晕厥。
“皇上……皇上……臣妾一时糊涂,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呐!臣妾错了,臣妾只是气急了没处发泄,这才做了这个,闹着玩儿的……”
魏倾城怕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一路哭着跪爬向东方宸处,揪住了东方宸的衣摆,哀哀哭泣着,东方宸厌恶的一脚将她踢了开,并不用她在那布偶人上写八字,东方宸也能明白,这个布偶人诅咒的是谁!这样心思的女子,后宫如何能留!
“闹着玩儿!你什么不好玩儿要闹着这个东西玩儿,你既然觉得这是闹着玩儿的玩意儿,朕现在就送你去到慎刑司,那里的精奇嬷嬷个个会玩儿这些,已经好久没有人去让她们练练手了,苏濯,现在就把魏小仪送到慎刑司去,叫精奇嬷嬷们好好的伺候着,好好教教魏小仪,所谓的好玩儿到底是个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