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被腰斩并倒在地上的羊头恶魔发出低沉的呼啸声,那声音仿佛是从它的颅骨最深处传出来的,浑浊而模糊。%d7%cf%d3%c4%b8%f3
"杀......!"它吼道:"深渊......要......杀了你!......"
"深渊?"丹尼尔皱了皱眉头追问道。
然而羊头恶魔并没有回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是死了。被腰斩的这种怪物本来应该内脏啥的流了一地,死状恐怖。但实际上这个羊头恶魔却并没有这样子,丹尼尔怀疑这东西甚至不是生物,它被腰斩的部分根本没有内脏,只是有某种黑乎乎的凝脂般的东西,又粘稠又油腻,甚至似乎还发着小水道般的恶臭。或许这才是羊头恶魔的实体,所以不管它的胸口被贯穿,甚至连背脊都被大砍了一刀,却仍能照常活动。倒是腰斩成两截之后,这怪物反而不能动了。它行动的原理真是一个谜。
"接下来怎么办?"丹尼尔环顾四周,试图找到出口之类的东西,又或者刚才跟他说过话的那三个女人的黑影:"喂?你们还在吗?快告诉我接下来怎样做啊?"
没有回应,从刚才羊头恶魔攻进来起,那些侍女们的黑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是躲起来了。现在也依旧不见她们的踪影。
"该死的。"丹尼尔不禁郁闷了,"敌人都被我杀光了。该做的我都做了。难道就没有办法从这种鬼地方出去吗?"
还是没有回应。丹尼尔只听得见一阵微弱的钟声响起,而且那钟声的来源不是别处,正是从他的胸口中响起的。那个白色的光球已经固定在他胸前了,和他合而为一。如果这光球就是他离开这个噩梦般的异世界的通道,那为什么他到现在还留在这种地方呢?!
不,等等。丹尼尔试图镇定下来仔细思索。他是因为喝了酒才会陷入深睡,而正因为陷入了这种深睡,圣杯所带来的噩梦才会攫住他。刚才那个羊头恶魔还提到过[深渊]。[深渊]又是什么鬼?这个噩梦一样的世界,就是[深渊]吗?
如果他想要离开这个世界......难道说,需要先想办法从醉酒之中醒过来?
但是他能做到吗?
现在的丹尼尔意识,又或者说他的灵魂,被囚禁在[深渊]之中,没法干涉现实世界中他熟睡了的肉体。这才是最麻烦的。
虽然说喝醉酒以后一段时间内就会醒过来,但到底要花上多长时间,都是因人而异的。难道他必须一直在这个噩梦般的深渊之中游荡,面对那些恐怖的怪物,直到他现实世界之中的身体酒醒为止?!那得花上多长时间?!
嗒,嗒,嗒,嗒。丹尼尔再一次听见了脚步声。没错,又是那种壮硕大汉的沉重脚步声,伴随着沉重柴刀拖动地板的声音。一名羊头恶魔被丹尼尔解决了,这个深渊之中却显然有更多的羊头恶魔。
从这个房间被打破的墙洞外有什么东西探头看进来,尽管它们根本没有可以用来看的器官。至少有十名护士人偶已经在墙洞外蠢蠢欲动,它们应该是被刚才的激战的声音吸引过来的。
这深渊之中充满了恐怖的魔物,说不定它们本来就是无穷无尽的存在,又怎么可能杀完。丹尼尔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在他的肉体酒醒之前一路抗争,一直逃命,或者战斗,活下来,直到他从噩梦之中醒过来为止!
圣杯的诅咒,或许就是这样一回事吧!
"可恶!"逃跑是不可能逃跑的。丹尼尔紧抓住手中两把小小的手术刀,试图反抗。他倒是有虚空曲刀可以召唤出来使用,或许还能活着再抵抗个几个小时。直到他筋疲力尽为止,直到他伤重死亡为止,他都打算和绝望抗争到底。
然而,就在此时,有什么东西一把抓住了他的腿!
被腰斩的羊头果然没有死透,那家伙看准了机会再次诈尸反击,用它那粗壮的手死死捏住丹尼尔的小细腿,而且越捏越用力!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少年感觉到自己的腿骨都在碎裂,他的脚被捏得咯咯作响,随时都会因为怪物的猛捏而断掉!而门外那群护士人偶也逐一爬了进来,朝丹尼尔冲刺,马上就要展开攻击!
情况瞬间变得极其恶劣,丹尼尔还在想着到底是牺牲自己一条腿来躲避护士人偶们的攻击的好,还是忍痛先对付完脚下那羊头比较好!不管怎样,他剩下的时间都不多了,绝望已经步步紧迫,马上就要把他吞噬!
然而,就在此时,从他胸口中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虽然模糊而微弱,丹尼尔却依稀辨认出那是一个歌声。
"
晚夜长,寂影空叹。
晚夜长,醉影扰梦。
如瑟缩,晚风清冷。
愿今宵予慰藉,展臂弯。
心空冷,梦影醉寻。
绪极愁,借酒消闷。
如瑟缩,晚风清冷。
愿今宵予慰藉,展臂弯。
"
那歌声柔和而动听,那歌声似曾相识。
那歌声触动了丹尼尔沉醉之中的灵魂。
一瞬间,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脑海!
"呃!"丹尼尔突然醒觉,从桌子上弹起。
"哇哦!"对面的人被吓了一跳,发出一声低沉但娇滴滴的惊呼声。
"嗯、嗯......?"丹尼尔回过神来,发现坐在他面前的是一名少女。更正确地说是之前在酒吧里遇到的,那名歌女。
"是你?"黑铁骑士少年低声问。
"是我。"那名歌女也从吃惊的神态中恢复过来,苦笑着说:"起来了,小懒虫。酒吧都打烊了,你怎么还不走。"
丹尼尔于是环顾四周。他身处于原来那个小酒吧里,周围的景色一如往常,并不是那个如同噩梦般的老旧化的世界。他知道自己从噩梦中醒过来了。到底是怎么醒过来的,他不清楚,但他总算是醒过来了,谢天谢地。
"已经这么晚了吗?"丹尼尔捂住自己的头,他的头就像是被重锤敲过般昏沉地痛。
"还不算是十分晚,但明天是每季例行一度的卫生检查,搞不好酒吧会被停业,所以我们今晚得提前关门搞卫生。"少女答道:"老板说你喝了一口酒就伏在桌子上睡到现在,他很困扰。所以要我过来把你叫醒。"
"是、是这样啊......"丹尼尔略微尴尬地答道:"好吧,我这就走。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知道就好。"歌女没有跟丹尼尔客气,如实说道。她看了看桌面上那被只被喝了一口的酒,以及那一整瓶的威士忌:"才喝一口就醉了,明知道自己不能喝,却要了一整瓶吗?真是浪费啊。"
"我只点了一杯酒,天知道你们老板居然会那么诚实,给了我一整瓶。"丹尼尔也苦笑道,"能帮我把它处理掉吗?我实在是不想喝了。"
"要把它倒掉?这瓶酒值一枚银币啊?"少女又问。
"倒掉吧。"丹尼尔一闻到酒杯里挥发出来的那个酒精味就觉得一阵恶心涌上心头,他现在知道自己的体质是不能碰酒精的,也知道喝醉之后到底会发生多么恐怖的事情,所以他以后都不敢喝这种害人的东西了。
"既然你这样说。"少女突然就把一整瓶威士忌拿起来,对准了自己的嘴巴灌进去。她喝烈酒如同喝白开水一样,咕嘟咕嘟地一饮而尽,连一滴酒都没有浪费。喝完之后她啊的一声擦了擦嘴,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还带着微笑地看着丹尼尔:"处理完了。你可以走了。"
丹尼尔都看得傻眼了:"你......!"
"有什么好吃惊的吗?"歌女笑着说:"在酒吧里当陪酒女郎的有这点酒量,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的、的确......"丹尼尔无言以对。对方的话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那么......嗯,再见?"少女收起空的威士忌瓶子和只被喝了一口的酒杯,说道。
"再、再见。"尽管宿醉之后还是摇摇晃晃站不稳,黑铁骑士少年却试着从椅子上爬起来。
"你没事吧?能一个人回家吗?"歌女又问:"不会倒在路上吧?"
黑铁骑士少年于是又一阵苦笑:"怎么了?难道怕我倒在路上,你就会特异送我回家吗?"
"我当然不会。"少女吐了吐舌头:"不过我会打电话叫你家人来接你。酒吧总会有这样的政策,不用感到吃惊。话说你家里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没想到这句话触及到了丹尼尔的痛处,他的脸色突然一沉:"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真的?不要逞强哦?"
"真的。"丹尼尔严肃地说。到这个时候他的醉意也几乎全部消失了:"人都是独自来到这个世界上,然后又独自死去的。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是吗。真是寂寞啊。"少女从少年的语气之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那么,你一个人回去要多加小心。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跟老板说说,让你在酒吧的员工休息室里睡一晚。"
"不用了。"本来就不太高兴的丹尼尔扶着桌子和墙勉强往外走了几步:"再见了,呃,你是------"
"莉亚娜。"歌手少女答道。
"你个歌很好听,莉亚娜小姐。"丹尼尔于是说:"我会再来捧场的。有缘(卡玛)再见了。"
"有缘再------"莉亚娜还想说什么,丹尼尔却已匆匆地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