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蛇母也无法持久。
与贺路千鏖战四十分钟左右,蛇母的力量、速度,就开始肉眼可见地下滑;鏖战到七八十分钟左右,蛇母削弱得更加明显,实际表现力疑似已经掉落三品——虽然强于全盛状态的蛇公主,却渐渐不再具备高一档次的碾压优势。
如果继续消耗下去,蛇母会不会像蛇公主慢慢落于下风呢?
贺路千越打越沉稳,并维持其高强度搏杀。
但蛇母显然清楚自己的弱点,发觉自己不再具备碾压优势,突然回掌收拳:“今日就打到这里吧。”
贺路千无意与蛇母死都不休,也回以善意:“好。”
贺路千又试着解释他的杀戮:“五步蛇……”
蛇母却出乎意料地笑着摇了摇头,打断了贺路千的解释:“九蛇部落只是一群家奴,死了就死了,贺门主你无须费神。”
剥皮部落是丰人的称呼,惊异、畏惧她们的剥皮文化;五步蛇等部落土著的自称,却是蛇部落、诸蛇部落、九蛇部落等。
贺路千万万没有想到,蛇母这位剥皮部落或者说九蛇部落的名义上首领,竟然把九蛇部落贬低为一群家奴。五步蛇、竹叶青蛇、土纹蛇等部落土著,他们作为五品修行者,哪怕到了地大物博的洝朝,也是相当于副厅级地位的地方精英。
可在蛇母眼里,五步蛇等部落土著的死亡,竟然廉价到不值一提。
贺路千忍不住想吐槽。
洝朝有十大超品高手坐镇,尚且不会无辜无视五品修行者;你蛇母只有区区二品,也敢不把五品修行者当成一回事儿?
当然,贺路千把这些吐槽都藏在心里。
五步蛇等部落土著死于贺路千之手,蛇母越鄙弃他们的价值,对贺路千来说越是好事。
蛇母略过了贺路千反杀五步蛇的旧怨,略过了贺路千斩杀竹叶青蛇、土纹蛇及拳打脚踢蛇公主的新仇,微笑称赞贺路千武学扎实好一会儿。贺路千虽然惊诧蛇母态度好到近乎诡异,却适机提出了来意,希望蛇母赞同游空招讨司修路连接游空城和竹林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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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母的回答却再一次出乎意料:“此事我无法做主,需要报给娘娘定夺。”
娘娘?
娘娘又是谁?
贺路千从曾听说过九蛇部落有甚么娘娘。
贺路千直接向蛇母表示疑惑:“敢问蛇母,娘娘是……?”
蛇母的回答却含糊其辞:“娘娘就是娘娘。”
贺路千改而主动询问:“娘娘在九蛇部落的地位,难道比你还高?”
蛇母或许嫌弃贺路千的说法,这才稍稍解释一句:“九蛇部落是娘娘的家奴,我等则是娘娘的丫鬟。”
贺路千愣了许久。
能让二品高手甘心情愿做丫鬟,这位娘娘最少也得有超品实力吧?
按照土著世界的风俗,莫说寻常的一品高手,便是傅永炐那样屹立在一品高手顶点的豪杰,都很难说服二品高手为他忠心耿耿效力。但凡修为提升至二品,他们即使想拜入某家势力,也往往直接投奔那些称王称霸的超品高手。
九蛇部落难道隐藏一位超品高手?
可话说回来,如果九蛇部落有超品坐镇,她们为何不早早在乐东岛建国?如果晓得乐东岛有超品坐镇,泥毒番怎敢跨海攻击,安乐王怎敢把乐东岛视作狡兔三窟经营。
蛇母却不愿意细说九蛇部落的真实实力,一个劲儿催促贺路千尾随她觐见娘娘。
一则蛇母实力高强,如果双方彻底撕破脸,贺路千保住自己性命容易,却很难保住游空城基业;二则蛇母态度比较好,和谈希望看起来比较高,值得冒险试一试;三则贺路千好奇蛇母口中的娘娘是何许人也。贺路千斟酌片刻,做出决断,笑脸回复蛇母:“那便烦扰蛇母代为引路。”
直线向东,蛇母携贺路千抵达一条河流。
这条河流被九蛇部落唤作母亲河、蛇母河,又被其他部落直接唤作九蛇河。
九蛇河是板桥河的支流,它向下汇入板桥河,从板桥港奔向大海;它的上游,据说是一座山地湖泊。
蛇母不走最短的直线赶路,也不走平坦小道赶路,执意沿着九蛇河北岸曲折向东跑。跑了一会儿,盆地平原地形渐渐被山岭山谷取代,但蛇母不惜踏水而行跨过数米宽的险峻天门,也不肯离开九蛇河岸边半步。如此全速赶路半小时,蛇母领着贺路千抵达九蛇河的源头——被九蛇部落称作蛇湖的山地湖泊。
蛇湖非常原始,除了湖泊与蛇湖入口处修建了少量丰人风格的建筑,遍目都是原始山林、原始湖泊的蛮荒。
沿着蛮荒湖畔又奔跑一会儿,蛇母踏水而行跨过抵达一个半岛。这座半岛仿佛山峰强行挤入蛇湖,整体以山石为主,没有小径式道路,也没有人烟痕迹。
但绕过半岛的陡峭山石,某座滩涂湖岸突然出现一座丰人建筑风格的阁楼及红木、青石长廊。阁楼建筑规模并不大,连地球二十一世纪海岛不知名的风景区都远远不如,但考虑周围的荒芜地形,它的存在却显得弥足珍贵。
蛇母踏水而行靠近阁楼时,阁楼里应时跃出一位丰人装饰的中年女子:“师妹。”
蛇母停步与湖畔的碎石砂地,转身向这位中年女子介绍说:“这位便是空狱门门主、游空招讨使贺路千。”
中年女子微笑与贺路千打招呼:“原来是贺先生。”
中年女子被游戏系统判定为90级,比蛇公主还要强。
贺路千暗暗心惊:“九蛇部落有点儿深不可测啊,随随便便又跳出来一位90级修行者。这位中年妇女喊蛇母师妹,是否意味着蛇母其她师姐、师妹都有相似的实力呢?蛇公主的师姐、师妹,是否也都具备相似的实力?若是这样,九蛇部落的真实实力,恐怕是其表面实力的数倍啊。”
贺路千却又非常疑惑:“这么一家强悍势力,为何甘心情愿低调躲在乐东岛?”
蛇母与其90级师姐交流说:“娘娘可有睡下?”
师姐笑说:“娘娘已经吩咐,即使她已经睡下,贺门主到来时也要及时叫醒她。”
蛇母点头:“好。”
蛇母语毕,突然面朝湖泊五体投地跪拜,额头直接触碰湖畔潮湿地面:“恭请娘娘法驾。”
师姐同样谦恭五体投地跪拜:“恭请娘娘法驾。”
贺路千不愿跪拜莫名其妙的娘娘,默默后退数步,低调立身蛇母与其师姐的身后。
蛇母、师姐却没有强行要求贺路千按照她们的礼节跪拜,任由贺路千站在她们身后。
大约十余秒钟,贺路千正在奇怪娘娘能否听见蛇母、师姐的敬拜,平静的湖面突然激荡起来。只见千余米外的湖泊,突然蛟龙出海般钻出一个庞然大物,带着激涌水流,凶猛冲向天空。
是蛇。
竟然是一条巨蛇。
站在千余米外观望,这条巨蛇的蛇头足足有五六人之高,其钻出水面的身体更长达两百余米。
一条腹部直径接近十五米的巨蛇。
一条露出水面部分,就已超过两百米的巨蛇。
贺路千下意识后退一步。
恍若一座高楼的巨蛇,给人的冲击力实在太强烈了。
贺路千条件反射望向身前的蛇母、师姐,师母、师姐显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激动而又理智地维持着五体投地姿势。
贺路千陡然明白了蛇母为何叫做蛇母,以及九蛇为何以蛇为尊。
原来,她们的祖地竟然盘踞一条高楼大厦般巨蛇。
贺路千被巨蛇出湖的异景震得五荤六素:“蛇母口中的娘娘难道就是说这条巨蛇?莫非这条巨蛇还能通人性,与人交流?这个七颗白星的世界,莫非不是武侠世界,而是低档次仙侠世界,已经允许动物修炼成精?”
贺路千没有猜错。
土著世界并非纯粹的武侠世界或中武世界。
巨蛇钻出水面之后,蛇眸径自盯向蛇母、师姐、贺路千等三人。而后,巨大的蛇头冲到三人身前数米处,下颚贴地,张开巨嘴,将上颚呈九十度竖起来。巨蛇的呼吸,没有蛇腥气味,也没有腐烂臭味,而是扑面传来仿佛冬芍药鲜花般的幽幽清香。
与此同时,巨蛇的舌头突然蠕动形成一具正常比例的半身活人。
半身的意思,它有类似人的头颅、类似人的上身;胸部以下却还是传统的蛇舌。
饶是贺路千看惯各种怪物电影,也被巨蛇舌头化作的半身活人吓了一跳。
当然,贺路千毕竟久经地球二十一世纪影视剧及漫画小说的考验。
再加上萨姆会、轮回殿、无间地狱分别描述的波澜壮阔未来,贺路千虽然的确惊诧巨蛇及巨蛇口中的半身活人形象,却很容易地接受了它们以妖怪、妖精身份存于轮回殿的轮回世界。
半身活人有一副年轻女性面孔,脸颊浮现单纯的笑容,让人恍惚间想起了高中校园里的青春少女。
可惜,半身活人的形象只能品位到锁骨及双臂。锁骨之下十厘米,便是粉碎一切美好想象的巨蛇舌头。
可它的实力,却足以让所有讨厌它的人闭嘴。
因为游戏系统将它判定为109级。
想想就非常恐怖的109级。
按照游戏系统的等级制推算,96级到100级是一品,101级到105级应该就是超品领域。而106级以上的新领域,理应是超品之上的新段位,比最强的超品高手还要厉害。
贺路千目前仅能与88级的蛇公主勉强打平,比超品高手还厉害的109级半身活人,它的实力将会夸张到何种地步?
贺路千终于明白蛇母、师姐为何如此恭恭敬敬了。
这样一位近乎仙侠概念的蛇妖,被一群凡人当作蛇仙击败再正常不过。
回到眼前。
巨蛇舌头尾部一动,半身活人飞翔似冲到蛇母、师姐、贺路千附近,仿佛飞天女仙般在三人周围盘旋飞舞。
半身活人略过师母、师姐,双眼直接盯向贺路千:“我注意你好久了。”
贺路千咦了一声:“为什么?”
半身活人没有废话唠叨,直接道出它真正关心的要害:“因为域外天魔。”
半身活人忽又主动说起辛密:“你可知道,这是域外天魔第几次批量降临了吗?”
贺路千一直好奇土著世界的域外天魔传说。
一边是普通百姓对域外天魔几乎毫无了解,一边却又是少数精英高层建瓴地把玩家的游戏态度汇总成了“域外天魔”的本性。例如孟吉利,以他对玩家们的了解,几乎可以完美伪装成一名特殊玩家。
贺路千一直怀疑,十国春秋并非土著世界第一次迎来游戏化,孟吉利的先祖及其他精英的先祖,或许早在数百年前就与玩家们打过交道。
贺路千不懂就问:“请娘娘告知。”
半身活人没有兜圈子:“约五百七十年前,域外天魔第一次降临,大约活跃了四年时间,一夜之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约四百年前,域外天魔第二次降临,大约活跃了十三年,而后同样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约一百六十年前,域外天魔第三次降临,大约活跃了六年时间,再次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约九十年前,域外天魔第四次降临,大约活跃了十年时间,最终又是消失得无影无踪。游空城的域外天魔,已经是域外天魔第五次降临了。”
贺路千讶然惊奇。
土著世界果然另有秘密。
十国春秋的游戏化,或许只是遮人耳目的表象。
贺路千却不相信半身活人的片面之词:“娘娘可有证据?”
半身活人哈哈大笑:“证据?我就是证据。”
半身活人:“你可知我活了多少岁。”
贺路千没法儿猜测。
半身活人或许就是巨蛇本尊,或许篡夺了巨蛇的躯体,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将它视作一条蛇或一个人。在彻底了解土著世界上限之前,谁能知道七颗白星世界的寿命上限在哪里?它或许很低,也或许很高。
半身活人旋即主动自问自答说:“我今年854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