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役由乌尔达哈的国内半官方武装组织铜刃团发起,原本目标是歼灭正在回归故土的阿拉米格难民。然而中途有不明身份的军队插手,从黑衣森林南部林区直抵接天桥,将铜刃团一举击溃。
是役,铜刃团共四千人参与会战,死伤约两千余人,俘虏一千余人,有数百人在战斗中不知去向。阿拉米格难民战斗部共两百余人抵抗铜刃团,最终能够活下来的只有寥寥十二人。铜刃团就此除名,而阿拉米格难民也遭受严重的损失。
战役的消息被紧密封锁。有幸知道这场战役的人无不是各国高层官员,他们用“接天桥之战”来称呼这场小小的战斗。
拉莱耶在一片黑暗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慢慢地,他感觉有小小的声音传来,声音越来越清晰:“倾听……感受……思考……”
啊,我这是又到海德林这里来报道了。
刚意识到这一点,拉莱耶就看到了海德林,竖起来的长菱形水晶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孤独地旋转,是这片黑暗之中唯一的信标。
拉莱耶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海德林没有说别的东西,就像是本体去忙别的事情,留了个自动复读机在这里一样。
拉莱耶想,我要回去。
于是,眼前大放光亮。
拉莱耶张开双眼,发现自己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只能看到头顶那深色木质天花板。
他想动一动,但是感觉浑身发软,连根小指头都动不了。
疼痛像是刚刚在延迟似的,现在才涌了上来,把他疼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拉莱耶没有苦恼于疼痛,他反而有点高兴,疼痛的感觉让他有了活着的实感。
“唔……”
拉莱耶连翻身都翻不动,张开嘴想叫人,却只能发出如同幼兽哀鸣一样的呜咽声。
“拉莱耶!”
一个身影迅捷地扑到床头。
拉莱耶仔细分辨了一会儿,居然是奥尔什方。他怎么来了?不是在伊修加德那边处理骨颔族的事情吗?
“还认得我是谁吗?拉莱耶醒了!拉莱耶醒了!”
奥尔什方激动得前言不搭后语,在房间里高声喊起来。
“不要大声喊,我听得见!病人需要静养!”
门口传来沉稳的御姐声音。拉莱耶听着有点耳熟,但是分辨不出来是谁。
过了一会儿,拉莱耶觉得自己身体被挪动了几下。一只白发猫娘凑到他的视野之中。
“呀!”拉莱耶被猫娘耸动的耳朵吓了一跳,发出一声惊呼。
“对,是我,雅-修特拉。”猫娘的声音里满是责备:“告诉你,你现在情况还很糟糕,浑身疼吧?”
拉莱耶想点头,但是他没有力气动。
猫娘根本没在意他的反应,接着往下说:“疼就对了!接着还要不停地换药,疼得很,所以你最好还是接着睡下去。”
拉莱耶感觉自己的意识又在往下沉,还试图强打精神,可惜毫无作用。
在黑暗笼罩视野之前,他隐约听见雅-修特拉咬着牙冷笑着说:“等你醒来,我们再好好谈谈你的行为。”
拉莱耶立刻放弃了抵抗。他心里最后一个念头甚至期望自己不要再醒来。
但是伤好得差不多了,终究还是会醒的。
拉莱耶醒来的第一瞬间就想起雅-修特拉的警告,浑身一抖。他发现力气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于是他小心地将脑袋微微抬起,双眼打量了一圈房间的环境。
这是一个宽敞的房间,大大的窗户拉着白色窗帘。轻风拂动,窗帘舒展,窗外的景色照映进来,外面满庭皆翠。
拉莱耶不知道这是哪里。他感觉屋里静悄悄的,窗外的虫鸣传进来,更让人心里平安喜乐。
他缓缓地支起身子。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奥尔什方正坐在床边,上身趴在床脚,睡得正香。
拉莱耶顿时心动,从物品栏里掏出一支从多玛那边拿到的毛笔,小心翼翼地凑到奥尔什方身边,给奥尔什方加了两撇可笑的小胡子,看起来居然还真的有点像福尔唐老爷。
“咳嗯!”
拉莱耶吓得不小心把笔甩手就扔了出去,给奥尔什方脸上滴了几个痣。
雅-修特拉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口,碧绿的猫眼看着拉莱耶,嘴角微微勾起。
拉莱耶活像个偷吃被老娘发现的小孩一样,尴尬得手足无措。
奥尔什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擦了擦眼睛,眯着眼到处看。看到拉莱耶的身影,他笑着叫出来:“啊!拉莱耶你醒啦!”
拉莱耶看着奥尔什方嘴唇上的两撇小胡子,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咬着牙站那儿抖。
“咦?”奥尔什方疑惑地看着拉莱耶,又看了眼雅-修特拉:“伤还没痊愈吗?怎么疼得发颤的样子?”
“放心放心,他已经完全痊愈了。你去叫她们进来吧。”雅-修特拉摆摆手。奥尔什方应声就往外走。
拉莱耶后悔了,想提醒奥尔什方脸上还有胡子呢,可惜那话到喉咙口了,硬是没说出来。
雅-修特拉看着拉莱耶一脸纠结地伸着手,欲语还休的样子,终于噗的一声笑了起来。
先走进房间的是艾拉。本来她心里藏着一堆的怒火,打算这次一定要好好地对拉莱耶说教一番。然而看到奥尔什方脸上那两撇小胡子,却是一点气都生不起来,光憋笑都费了好大力气。
真是……大伤初愈,爬起来就作怪。
好不容易把脸板下来,但是推开门,看到拉莱耶活生生地站在那里,不再躺在床上死气沉沉;看到拉莱耶的眼神从意外转为欣喜,张开双臂的时候,艾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板着的脸就放松下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投入他的怀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将他紧紧抱住……
维娜跟在艾拉身后,“呜哇”一声两只肥肥的手捂住双眼,装作害羞的样子从指缝里偷看。
奥索丽有样学样,唯恐天下不乱地跟着维娜捂眼睛,她的惊呼声比维娜还高了好几个调门。
到桑克瑞德和帕帕力莫进来的时候,拉莱耶已经和艾拉红着脸分开了。
雅·修特拉啧啧称奇:“以前可没见你们这么容易脸红呐!”
艾拉吐了吐小舌头,嘿嘿地傻笑,就是不肯解释。
拉莱耶脸皮又厚起来,强自镇定,让疯狂跳动的心脏缓缓安宁下来:“现在哪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奥尔什方这时候才从外面进来。他幽怨地看了拉莱耶一眼,嘴唇上红通通的,一边嘀咕着:“居然还有这一手……”一边落座了。
拉莱耶有点承受不起奥尔什方的视线,干笑着撇过脸去,只当没看到,心里倒是暗暗警醒起来,以后睡觉的时候要小心点了,显然奥尔什方学到了这一手,说不定就会还到自己身上。
“咳嗯!拉莱耶,你有没有在听?”
雅·修特拉的声音把拉莱耶从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中拉出来,他才发现艾拉已经掐他的手掐了好一会儿了。
“噢噢,那个……啥,刚睡醒,还有点迷糊,非常对不起大家,能不能再跟我说一说?”
雅·修特拉情知拉莱耶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倒也没有说破,重新将本次事件的始末娓娓道来。
最早开始察觉不对的是雅·修特拉。她从阿拉米格前线养好伤之后,先回归海都查看之前两次民乱的始末。因此,她和维娜产生了交集,在沟通了解了不少情况之后,维娜突然接到奥索丽帮拉莱耶传递的信件。信件里拉莱耶写得很含糊,因为当时他自己都觉得一脑门官司没捋清楚,只能大概地希望维娜能够想办法给这边提供一些支持。
雅·修特拉当机立断,快速联系还在阿拉米格那边滞留的桑克瑞德和帕帕力莫,让他们尽快返回自己的辖区,好好调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是谁在艾欧泽亚内部搞事情。
于是桑克瑞德回到乌尔达哈,正好碰见对滑溜的塔塔利嘉感到束手无策的奥索丽。而帕帕力莫回到森都之后,意外地看到奥尔什方带了大量家族私兵,蹲在格里达尼亚这边,准备拉莱耶带着阿拉米格人到达森都,立刻提供物资支援。
帕帕力莫立刻找上门去和奥尔什方谈:“光被动地蹲这里可不行。”
奥尔什方洗耳恭听:“那应该怎么做?”
帕帕力莫将桑克瑞德的情报出示给奥尔什方看:“你们必须找森都这边要一拨武器,盔甲。战斗将在接天桥附近打响,我们要提前到场埋伏,伺机将铜刃团一举击破。”
奥尔什方从善如流,当即开始了与森都各位长老和奥术皇的谈判,一直到桑克瑞德送来奥索丽找娜娜莫女王批的特许,才让森都这边松口,允许奥尔什方家的私兵在森都采购武器装备,从黑衣森林南部林区出击。
然而大家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拉莱耶居然是这么莽的,看着陷阱居然敢直接往里闯。除了拉莱耶,所有人的计划都是对照着铜刃团的计划走,顾忌到拉莱耶这边有人盯防,所以没有人给拉莱耶透露过计划的详细。
拉莱耶干笑两声,突然觉得不对:“这也不能怪我啊!这不是时势逼人嘛!”
“那也不能铤而走险!”
雅·修特拉刚张嘴想要反驳,坐在拉莱耶身边的艾拉已经气冲冲地训斥起来。
看着拉莱耶缩着脖子乖乖听训的样子,雅·修特拉觉得,大概已经不用她出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