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这一刻我不知道格雷戈尔是啥感觉。我自己是被这群人盯得毛骨悚然,哪里还敢摆什么救世主的pose,二话不说,把自己物品栏里的羊全部倒了出来。
格雷戈尔一看,也赶紧从物品栏里把羊倒了出来,整整六十只羊堆成两堆。
枯骨营地的人们立刻分散开来,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堆起来的羊挨个拖出来。我还以为他们要哄抢呢,急得要死,还不敢阻止他们。格雷戈尔像是已经认命了,就双手耷拉着什么动作都没有。那些厨子还各自在忙自己的,连眼睛都不抬。
好在人们把羊拖出来,没扛着到处乱跑,而是在营地的空地上一只一只排列整齐。好在物品栏里的物品状态是凝固的,每只羊拖出来都是刚被击杀的状态。罗火就在头前,指挥着大家将山羊放血。
这大概是枯骨营地自形成以来,第一次这么大规模的屠宰牲畜。没有那么多架子,人们自发地从家里搬出大桌子,将羊的后腿架高,脖子朝下。方盘手中刀光闪烁,在羊身上割开几个口子,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搞得营地血流成河就不好了,特别是这样一个炎热的地区,排水性能十分糟糕。六十头羊在这里随地放血,怕是跟搞什么可疑的仪式一样。所以罗火让大家取盆来装,让乌康看看能不能做羊血豆腐。
方盘现在忙碌起来,只要架好的羊,他就过去给羊开放血口。现在羊多了,让方盘用刀直接去毛的事儿就不怎么现实。好在罗火大概是事先已经让大家做好了准备,滚烫的热水摆在一边,每只羊三四个人在那边伺候着。
让人意外的是,虽然烤全羊大家没做过,但是去羊毛这事儿,大家可是驾轻就熟。
我想了想,也是,这附近别的少,就是羊多。大家平时不去馆子的话,估摸着大部分时候都在吃羊吧。
呜哇,话是这么说,但是去毛不伤皮的本事还真是相当熟练了。
我手里闲下来了,也不知道该做些啥,干脆蹲老爷子旁边坐着喝茶,看别人干活。
格雷戈尔好奇地蹲在一只羊旁边,看他们怎么料理。
所有的羊放血去毛之后,送去罗火那边,由他带人腌制。这时候他可不用亲自动手了,只是在旁边一步一步地下指令,由当地的几个人完成。腌制完几只之后,他连指令都不用下了,让他们自己来。罗火也蹲到老爷子身边,拿杯茶一口一口地抿。
我好奇地问他:“你放心让他们做么?”
罗火笑笑说:“那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跟他们说了,今天就是让他们练手加熟悉的,以后想要做什么新东西,以后再自己打羊试着做。今天就按我说的来。他们都挺老实的,听话!不会有岔子。”
嗨呀,群众的力量才是伟大的,总算是避免了被打脸的结局。
说实话,罗火的烤肉真是有种魔力,让人欲罢不能。老爷子挂个“管饱”的招牌出来,最后大家吃得不满足,真心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呢。
最后十来只羊被支广叫人领走了。那几个给羊去毛的人还蛮舍不得的,又不敢违逆厨师们,只好含泪交出了自己的羊。
啊咧?看着就跟我们是恶霸抢人家羊似的!喂!!!那不是你自家养的羊好吗!你只是给羊去毛好吗!!!
那几个当地人委屈地跟我讲:“我们只是想多要几只烤全羊而已……”
我指着那边正在热火朝天地腌制羊肉的人群说:“快去学,学会了自己腌,自己烤。”
他们恍然大悟,忙不迭地跑去学去了。
罗火在一边笑着说:“本来我还以为我今天是完蛋了,要累死了。没想到还能闲下来喝杯茶。”
老爷子笑呵呵地说:“拉莱耶大人的办法好,授人以渔。哎呀,我只想到各家馆子里找厨师推销酱油和多玛的菜来着,没想到最好的办法其实是让每个人都乐意学一两手厨艺。
嗯,我有个绝妙的灵感。”
我听着老爷子说话,额上的汗就下来了。
上次老爷子信心满满,结果捅出来铜刃团的篓子,到现在影响还未平息。
这次老爷子是想干啥?
我再三追问,老爷子只是笑而不语。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连罗罗力特都见过了,还有什么大风大浪过不去?
切!
这事儿一回头就被我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噢噢,罗火不知道啥时候已经不在这边蹲着了。
他叫上人,架起火来开始烤羊。这次是他自己上手烤,羊离火有点远。他指手画脚地向人们讲解烤全羊该怎么个烤法,该如何转动,如何看火候。
讲解完了,他让人在旁边架个火,让听过一遍讲解的人去旁边扛只羊跟着他的动作同步烤,新的一拨人在他这里听他讲。
就这样一拨拨地听,一拨拨地上手操作。
刚才用来放血的桌子被抹干净,老爷子招呼着没事的人先上桌开吃。
热腾腾的面条,撒上葱花,汤汁是熬成牛乳一般奶白色的羊汤,上面盖着几片快速卤好的羊肉片。桌上摆着醋、酱油和辣椒油的罐子。一大盆切好的烤全羊热腾腾地摆在桌子中央。
每桌八个人,吃到吃不下就换人。一只烤全羊可以分个两桌,多退少不补,面条管够
我有点担心地问了问支广。
没想到支广用手巾擦了擦汗,说是不碍事儿,小一千人的面条做起来不算什么。
我半信半疑地跟他讲,如果要帮忙的话,和面啥的大家都能做,千万别强撑。
他笑着摆了摆手,继续忙碌去了。
这个节骨眼上,我就不添乱找吃的了,拉着格雷戈尔一起帮忙摆桌子,放刀叉,摆面摆菜。
那边成蜀的大菜源源不绝地也开始供应,什么葱爆羊肉啦,孜然羊肉啦,每桌一道摆上去。
柴治捧着一盆炒青菜,拉拉我的袖子,扭扭捏捏挤眉弄眼地问我能不能上青菜。
我想了想,这都是肉,说不定有奇效呢?
那就上吧,别管了,做了啥就都上,十多张桌子呢,上吧上吧。
吃饭的人是井然有序,我以前从来没做过这种宴席管理,在上菜安排之类的事务上是乱得一塌糊涂。
万幸并不是宴请什么皇亲国戚,来吃饭的人对多玛的餐饮也不熟悉,只要好吃,就什么都接受了。
老爷子拍了拍我肩膀说:“我来吧,拉莱耶大人去歇会儿。”
这会儿我就特别机灵了,知道老爷子是给我台阶下,立刻点点头,退到一边旁观。
只见老爷子挥洒自如,指挥厨师们烤全羊不要停,青菜炒起来,羊肉炒起来。汤面大家吃得开心,但是叉子终究还是不好使,改成炒刀削,羊汤直接上桌给大家喝汤。
没过多久,驻扎的恒辉队士兵们回来了,围在外围,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我正想请他们也排队入席,只见席面上正在埋头狂吃的人群中站起来一个中年人,朝士兵们做了几个手势。
士兵们立刻像找到主心骨一样,整理队列,排在人群最后面等入席。
喂!!!指挥官排这么前面啊!刚才兴致勃勃学烤全羊的就有你一个!你这样不务正业的好吗!?
老爷子见状,端了端茶杯向他致敬。那位指挥官左右看看,根本没配杯子和饮料,急了眼,双手捧起面碗向老爷子敬了一敬,飞快地喝了口面汤,赶紧放下,被烫得龇牙咧嘴的。
我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赶紧捂住嘴,省得失礼。
然而指挥官并不怪罪,嘴里塞得鼓鼓的,朝我眉飞色舞地笑了笑。
同是乌尔达哈的军事组织,恒辉队的素质与铜刃团相比不可同日而语啊……
流水席从下午开始,一直办到入夜,最后一批士兵才吃完,帮我们整理完现场。
羊血豆腐今天是来不及端出来了,乌康和指挥官商量,将做法交给他,让他公示给营地的居民们。今天几乎每家都端了一盆羊血回去,让他们自己做就是。
重归平静的枯骨营地的夜晚静悄悄的。和往常笼罩在淡淡的悲伤中的枯骨营地不同,今天的营地看起来让人感觉温暖,快乐,充满期待。
老爷子拉着指挥官不知道去了哪里嘀嘀咕咕,大概是跟他的绝妙的灵感有关系。
可别跟我再捅娄子哟?我在心里默默祈祷。
本来枯骨营地很多居民都是在灵灾中流离失所,安葬家人,才居住在这个地方。打一打悲情牌,加上一些肃穆的仪式表演,勾起人们的感性,再加上特色十足的餐饮,这个地方未来几乎是妥妥地会成为一个热闹的城镇。
到那时候,这里的人们应该能从过去的悲伤中走出来,迎接新的生活吧?
老爷子晚上和指挥官谈了很久,第二天很晚才起身。
等我们到下午才回到乌尔达哈的时候,听到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艾欧泽亚三大城邦允许多玛难民定居摩杜纳的丧灵钟,并开展开拓行为,而且允许更多的多玛难民移居丧灵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