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气方刚,年轻人该有的品质,穆竣也不是圣人,很多主观化的情绪也会主导他的思维和情绪,事后可能做得有失偏颇不够端正,但他从来不会后悔,正如在云济市酒吧大闹一场一样,当时固然有猜测奚家子弟“打招呼”的愤怒,但更多的,他是在告诉所有人,我是个成年人,是个拥有着脾气的成年人,别试图来招惹我,不惹事亦不怕事,要想玩,咱们就玩大一点,小打小闹别摆上台面,不够爽利。
甸榆县的卫校只是中专,如果家里肯花点钱或是有点门路,孩子毕业后在县乡镇一级找个对口单位有个工作混口饭吃还是不难的,在这里的学生说白了就是被大浪淘沙淘出来的,高不成低不就,家里害怕孩子在社会中闲逛学坏了,宁可花钱让他们学点什么并在最叛逆的几年有个学校束缚一下。
可正是这样一群年轻人,平日里抽烟喝酒处对象打游戏打台球入电脑房,被社会称之为败落掉的一代,在面对着轰炸事件时,不免冲动,却实实在在的亮出了该有的气度,哪怕被称为热血冲昏头脑的愤青也无所谓,总比那些整日里研究研究考虑考虑、漠视这一切的人要强得多,面对他们,穆竣心潮澎湃,觉得自己一直在坚持的路是正确的,能够改变生活是一方面的成功,能够改变思想更是莫大的成功。
走到大门口,只觉得身体从上到下是一阵通透的清爽,干劲十足,觉得向着目标奋斗的过程突然间有了动力,自己努力改变的东西,通过一群年轻人的朝气证明是对的,坚持的信念和道路,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光亮。
掏出电话,刚想开机给父亲回电话,就听得一声清脆的车鸣笛声音响起,下意识的抬起头,就看到大门口的边缘,一辆军用越野车的副驾驶车窗摇了下来,穆靖凯那张粗旷充斥着男人阳刚气质的脸颊映入眼帘。
“爸!”惊喜,对穆竣来说父亲的突然出现是很大的惊喜,一个刚刚二十三岁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远离父母和亲人到并不熟悉的老家工作,表面上坚强,内心不免会有思念的空落落情绪,最近又经历那样一场不在其内也会感受到澎湃的大事件,正想要找人倾诉一番,穆靖凯来了,穆竣能不惊喜吗?
“爸,你怎么来了?”这时的穆竣不是沉稳睿智的穆秘书。
“来看看你,来犒劳犒劳你。小子,这是你白叔叔,小时候还抱过你呢。”穆靖凯笑着让开身子,将驾驶员位置一身休闲装同样粗旷的男子介绍给儿子。
穆竣知道这位白叔叔,也是当年父亲比较贴心的战友,也正是年前在云济市动用的两栖特战队的大队长白卫国,从气质上看他即便是穿着便装,站在大街上十个人也会有九个人知道他是军人,黝黑的脸庞棱角分明完全是站在第一线整日处于极端训练的职业军人,五官上很好辨认,一双牛眼瞪得溜圆,除了没有胡子外,俨然就是个现代版的猛张飞。
“白叔叔好,郭叔叔好。”坐在后座的郭开复则与前面两个人有了鲜明的对比,脱下军装多年气息淡了很多,单独将他与普通官员放在一起,军人气息浓一些,与穆靖凯、白卫国这类职业军人摆在一起,他就更贴近官员。
“上车。”
“工作忙不,能请假不,明天下午给你送回来。”穆靖凯从来都是如此,说话不绕弯子,在家里在儿女们面前一样如此。
穆竣脑子转了转,回想今日明日杨平的日程安排,周末了,没有特别活动,嗯了一声,拿出手机来拨通了杨平办公室的电话,言明家里来亲人了,明天是周末。
穆竣话还没说完,杨平爽朗的笑声响了起来:“休息,去好好陪陪家人,人家现在可都说了,小穆秘书是奇人,一出马不仅把卫校的事情弄好,连带着整个甸榆县的学校都有了样板式的处理方案,不错,很不错。”
杨平褒奖了一番,并告诉穆竣如果有需要可以直接跟县委办韩主任正式请几天假,穆竣笑着说谢谢杨书记,挂断了电话。
“不错,真的很不错,你的这番话虽不敢说在各大高校都适用,却也能让相对很大一部分情绪愤慨的人平复下来,小竣,看来你在下面工作真的很不错,与县委书记之间的关系如此随意。”郭开复笑着点点头,穆竣没有避讳打电话,杨平爽朗的声音他也听得到。
“还没恭喜郭叔叔荣升端云省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呢。”穆竣很清楚父亲是什么人,他将郭开复和白卫国介绍给自己,即是让自己在端云省有可以用的牌,哪怕只是借力打力。
多年来,尽管穆竣表现远比同龄人成熟,也偶有点睛之笔灵光一闪(梦境),但一直以来,穆靖凯很少让他接触到自己的圈子,也就是薛凯强这样曾经穆靖凯一手带出来又一起共事了多年的兵,穆竣熟悉一些,剩下对父亲的朋友圈子他和妹妹几乎就不清楚,逢年过节的也没见到朋友们串门的情况,从小到大兄妹两个是同龄小朋友当中压岁钱拿的最少的。
持续到穆竣大学毕业,在洪水灾难中做好了一名志愿者能做的一切,选择了端云省作为工作的起点之后,一下子父亲的圈子似乎开始有序的向他打开。
先是郭开复这位省委组织部老资格的干部三处处长,这一次提为副部长也是众望所归,在端云省也算是在大佬级别的官员了,也可以搭得起省委领导几个字了。后是沿海两栖特战队的大队长白卫国,直属华东军区的特种部队,没多大权力却有着相对独立的空间,一文一武,穆靖凯可谓用心良苦,正常情况下儿子的仕途之路有郭开复上面照看着,谁想玩点小动作那是自寻死路,非正常情况遇到一些难以解决的危机又有白卫国。
想到这,穆竣毫不掩饰心底的感动:“爸,谢谢你。”
穆靖凯笑了,没有回头没让儿子看到自己的表情:“臭小子,该我谢谢你才是,你薛叔叔说了,等到有时间一定要好好请你一回,我这个跟着捡便宜的,也该好好犒劳犒劳你,这不,大老远的跑来这里拉上两个蹭吃蹭喝的,亲自慰问我们的预言占卜大师。”
对于穆靖凯在这一次事件中捞到的政治资本,郭开复和白卫国都看在眼里,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够与穆靖凯深交到不避讳此类话题的朋友,又岂是外表粗旷就真正粗旷之辈。
“这小子,一直就是典型的愤怒小青年,这不满那不满的,对强子要去大使馆做武官也要弄上几句,好几个月了,一直喋喋不休,弄得我都烦了强子也烦了,应付他似的弄了几下,谁料这……哈哈,我儿子,是大大的副将。”穆靖凯用简练的言语一笔将穆竣所谓功劳带过,倒不是他信不过两位好友,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虽然他心下也觉得儿子不是蒙的,一次两次是,这都几次了他的某种坚持性言语都得到了现实的认证,有一些特殊的想法,只是无法用言语表述给别人罢了,给儿子安一个好分析的名头,比较适中。
“爸,我这叫对形势分析透彻好不好,不过我倒是希望自己分析错误了,那画面真的不敢想象。”穆竣的话音落后,车中沉寂了很长时间,车子飞驰在公路上,能够辨认出来是在向着沿海区域行驶。
贫富差距,明显到你仅仅是在公路上从西到东走马观花都能分辨出来,当你觉得风中有了海的味道时,你就会发现这个国家沿海城市的富饶和发达。
没等穆竣去领略几大沿海城市的魅力,车子在云济市和沿海城市景荣市的交界区域转入了二级公路。
此刻,距离车子直接离开甸榆县,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正是春光好的时节,青山绿水鸟飞虫鸣,摇开车窗,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淡淡的流水声加入了这春意盎然的旋律之中,不禁让人陶醉。
又是二十多分钟的路程,转到了柏油公路后,军方的标识开始出现在公路两旁,第一道哨卡出现,看到车挡风玻璃上贴着的一道通行令后敬礼升起栏杆。
几分钟之后,穆竣看到了位于山地之间的军营,谈不上多么现代化,也没看到有大型的装甲车坦克车,除了干净整洁外,路旁和休闲区你几乎看不到人,几个作训场上人流涌动,熟悉的画面熟悉的场景让穆竣有些热血沸腾,他虽然没有参军当兵,但他早就是一个兵,从小就在军营长大,这里的一切都让他产生浓浓的亲切感。
嘭嘭响起的枪声,战士们搏斗时发出的喊声,四百米障碍场地上摸爬滚打的身影,搭配军中特有的橄榄绿,形成了一幅最为美好纯净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