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燕还发现二少爷的另一个好,就是与世无争。他管你世界变成什么样,自己始料沉浸在他的艺术里。汪燕不让他画人体像,他就改画景物。成天不出门,只是呆在家里画静物画,两个苹果,一束花。假山倒影,水中画。
这样多好?这样的男人才是自己的男人。汪燕闯荡这么些年,看透了男人,只要出息,在外面什么坏事都干,像大少爷对大嫂好不不得了,出差在外,左拥右抱,一个个水灵灵得比他女儿大不了多少。听说,他在外面还有二奶三奶,听说,二、三奶都生了孩子,其中一个还是男孩。哪知道什么时候,二、三奶一个反击,大嫂在赵家还有没有立足之地?
偶尔,也会想起张建中,想他们生意上的合作,想他们有过的疯狂,想自己突然嫁给二少爷,他会不会痛苦?一个招呼也没打,分手的话也没有说。汪燕倒没觉得有什么痛苦,本来,她就没有给过他什么承诺,她始终说的是,他们只是一种合作,合作结束了,也就结束了,有必要说再见吗?
过了些日子,冷静下来想,倒觉得跟他挺合拍的,虽然有吵有闹,有意见分歧,做起正事来,却有一种说不清的默契。她想,如果,不是做了赵家二少奶,还跟他一起冒险走咸水货会不会闯出一片天地?
说心里话,按那时候的标准,还是很能赚钱的,还是可以过一种有钱人的生活。但是,融入赵氏家族,她才发现,什么是真正的有钱人,才知道,纵使跟张建中走一百趟一千趟咸水货也很难达到那种高度。人家做一笔生意,简单得很,坐着喝杯咖啡,按按计算机,合同一签,就是几百万几千万。
张建中跟她再合拍,她也不想回到从前了。当二少奶多好,既满足了钱的欲/望,又能满足做生意赚大笔的惬意。
那次,山尾村的村长进省城看小倩,说张建中调回县城了,说张建中偶尔还回来跑一两趟咸水货,说张建中结婚了,新婚是县委副书记的女儿,汪燕心里便酸酸的,想你张建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还以为自己见钱眼开呢!你却是见官眼开,想着傍岳父往上爬。
再想想,人是不是都这样,找不到依靠时,都说要靠自己,眼前有大树可傍的时候,又都想着往树上爬?
“那个女人漂亮吗?”
“听说很漂亮。”
汪燕笑了笑,装着开玩笑地说:“有我漂亮吗?”
村长不假思索地说:“没有,肯定没有。县城的女孩子怎么也没有省城的女孩子漂亮。”
汪燕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一会儿想,张建中一定是对她失望了,才随便找个人嫁的,既然得不到爱情,就选择一条有利于仕途的路。一会儿又想,张建中真不是东西!幸好,先走了一步嫁了人,否则,他也会甩掉你,跟那个副书记的女儿结婚。
好些天,她心里总闷闷的不是滋味,谈生意左右不搭调,人家问她价格,她却说交货的时间,人家问她数量,她却说生产日子。
人家问她:“你没事吧?”
她说:“没事啊!有什么事?”
“要不要休息一下?理一理思路?”
“你思路不清吗?我们不是谈得好好的吗?”
人家无奈地摇头,问她有没有合作的诚意?她还是恍恍惚惚。
晚上,二少爷要跟她亲热,她一脚踢开他,说,你别烦我。二少爷问,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她说,看到你就烦。二少爷乖乖地不敢再碰她。只有谈艺术的时候,二少爷才敢顶撞她,不让她玷污他的艺术,此外,他总是迁就她。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又被汪燕摇醒了,贴着问,你不是想要我?二少爷睡眠惺忪,说,明天好不好?睡醒了好不好?她说不行,说现在就想要。他发现她真得很想,下面早湿得一塌糊涂。
汪燕把床头灯关了,把眼睛闭上,想像着闯进来的是那个丑小子。扭摆着,迎合着,却一点强烈的感觉也没有。
“你就不能用用劲?”
“用劲了,我用劲了。”
她皱了皱眉头,很不想听到身上这个男人的声音。你有张建中一半的力气多好?你有那丑小子的张狂多好,你就不能让我有一种撕裂的感觉?你就不能每一次进攻都让我生不欲死?
“狠一点,再狠一点。”
“你今晚怎么了?”
讨厌,你怎么这么讨厌?你就不能不说话?你就不能让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想像里?他还停了,不动了。推了他一下,他说,他完了。有没有搞错?怎么那么窝囊?张建中哪一次表现都比你好,最差也要让我上两回天?
第二天,很想打电话给张建中,想他应该还用原来那个大哥大,按了号码,又觉得打电话给他有什么用?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算什么?不如直接去见他。也不知他会不会见自己?那次,跑到兴宁城去,他就没敢见自己。
或许,就是那时候,他已经心猿意马了。
如此想来,张建中还是一个挺不错的男人,一旦拿定主意,就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女人。
不这么想还好,一这么想,汪燕就觉得恶心。
呸,我呸。没有哪个男人是好的,张建中还年青,还不懂得*。他这样的男人,迟早会学坏,迟早会红旗不倒,彩旗飘飘。
或许,或许红旗都倒了!
她挣扎了好一会,最后,还是认定张建中不是什么好男人。他之所以好,是呆在那个小地方,没见过世面。他之所以好,是自身的条件还不允许,爬到一定的高度,或许只是当个小局长,意志就不坚定了。
这么想,她倒为那个副书记的女儿感到悲哀,他依靠你,依靠你父亲得到了他需要的,就会背叛你,也可以说,是你一步步把他送到背叛你的路上。还是二少爷好,这样的男人才是自己的男人,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有这样那样的不满足。
汪燕的心平静了,继续过她二少奶的日子,不钱多得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又能在生意场上搏弈得到成功的满足,回到家,还有一个乖男人,虽然,满脑子龌龊,但被自己控制得只能对自己龌龊。
不去想张建中的时候,却遇到了他。
那天上班,刚要迈进赵氏大厦,却见一辆破旧的车驶来,很吵杂地停在自己车边的位置,担心会不会刮花自己的车,回头一看,却见张建中从驾驶位上下来。他的脸很白,到底是调回县城了,不用成天在太阳底下晒,他用的脸白得很干净,但是,汪燕还是觉得他黑一点好,更有一种成熟的味道。
——男人脸白有什么好?像吃软饭的小白脸。
她在心里冷笑了一下,他不就是吃软饭的吗?靠老婆靠岳父。
张建中愣了一下,说:“这么巧?”
“找大哥?”
她知道,他一直都与赵氏走咸水货,不同以他们那时合作的是,赵氏家族不必费心往边陲镇跑,张建中用军车押运,直接把货运到省城。
“来那么多次,都没碰见你。”
“你想见我还不容易?不想见我而已。”
“现在是,越来越像阔太太了。”她还是喜欢穿那种松宽的衫裙,只是一眼就看出是那种名牌货,那个手袋也价格不菲。
“你觉得,我像结了婚的女人吗?”
“不是像不像,是的确嫁人了。”
汪燕似乎嗅到了一股醋味,开心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