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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建中愣了一下,就知道林副市长不会无缘无故带他跑到这来。
自从,离开边陲镇,林副市长不止一次说张建中浪费了,说你不适合坐机关,说你应该去干点实事,让你那些奇思乱想变成现实。
林副市长说:“到江市来吧!”
——至少三年,兴宁县的班子不会变,市的班子不会变,你别想有出头之日。过个三几年,别说你的棱角被磨圆滑了,新一届班子也未必再会重用你。”
——机关争争斗斗的,不合适你。当初,没有老李,你根本冒不出来,现在,你已经被两级领导雪藏起来了,我想帮你说句好话都说不出口。
——到企业来,他们巴不得你腾出那个位置,肯定会放人,再发挥你的奇想,把糖厂搞起来,像你在边陲镇那样,干些实事,让他们长长见识。
“我可没干过企业。”
“你不是从企业出来的吗?”
“那时候,我只是普遍工人,根本不懂企业管理。”
林副市长说:“共产党的天下,哪的管理都一样。”
——金字塔管理,层级责任制,一级抓一级,像你在边陲镇一样,书记管副书记,副书记管党委或副镇长,每个党委副镇长各负责一块。企业也一样,厂长管副厂长,副厂长有负责生产的,负责技术的,负责销售的,你只要有好的思路,下面就有人实施。
——其实,干企业跟你搞旅游区没多大区别,都是找项目,找到好项目,大干一场,企业上去了,干什么都容易了。刚才你那个卫生纸的理论就很有见地,换一个思维,不生产白纸宣纸,马上就海阔天空任飞翔了。
张建中知道说说容易,真要干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就像一些人按着计算机做生意,一天可以赚多少,一个月赚多少,一年就能成暴发户,但冷酷的现实,马上就让你从美梦中惊醒,倾刻间让你变成穷光蛋。
老李说:“你别去。那不同你以前搞企业,动动嘴皮子,跑跑批文。搞工厂是要实事的。”
他还担心,张建中一走可能就回不来了。
在兴宁县,张建中还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不敢太放肆,跑到江市去,你还看得住吗?还会是你的女婿吗?
敏敏这一走,先是去了京城,呆在一位少将老战友的家里,后来又跑到美国去了,说是那里做心脏搭桥的成功率更高。
“敏敏哪来那么多钱?”
郝书记说:“小张做了那么多年生意,应该赚了不少吧!”
“他赚的钱都装自己口袋了?”
“还有人装得更多呢!”郝书记又恢复了底气,虽然敏敏不见自己和张建中,但也没向老李透露半个字。
偶尔,还会叫张建中过来吃顿饭,把他当自己的女婿,心里也清楚,敏敏这一走,治好了病也未必会回来。
老李对张建中说:“你还年青,还有大把机会,不要一遇到挫折就浮躁,就想着如何如何证明自己。卧薪尝胆懂吗?”
“林副市长希望我去。”
“别管他,那家伙遇到好就上,遇到麻烦比谁跑得还快。他是拿你当牛使。”
现在,张建中就是闲得没什么事干,有人把自己当牛使反而是一种莫大的诱惑。
大家虽然对你客客气气,但背后说什么都有。以前,边陲镇是改革开放的典型,兴宁经济发展的模式,现在商贸市场卖的是土物产,赌场也停了,人气一下子降了下来。
高书记又回去掌舵,据说晋升副处的请示已经送上去,他要保持稳定,不让任何人有异议,码头建设更是只字不提。
永强也不再担任旅游区总经理,分管农业,成天往山里跑。
“又回到了以前的节奏。”他对张建中说。
张建中只有苦笑,一任长官有一任长官的发展思路,即使高书记对张建中还是很尊重的样子,但也只是限于见面打招呼。想当年,人家不计前嫌,还不是因为你张建中上升势头太猛,你沉了下来,人家没踩你几脚已经很有人品了。
“嫂子还没回来吗?”
张建中说:“还没有。”
外人并不知道敏敏已经跑到美国去了,对她的出走也众说纷纭。说得最多的是,张建中与周镇也是一路货,被敏敏发现了,一气之下,玩失踪。
然而,只要敏敏一回来,这种说法便不攻自破。
“嫂子什么时候回来?”
“很难说。”
目前,张建中正处于事业和家庭惨败的环境下。
林副市长说:“你也别急着答复我,先去糖厂深入了解一下,一个月后再做决定。”
张建中心动了,请了几天假又出现在江市糖厂。
“上次,我就知道你不是跟林副市长来看看那么简单。”
张建中老老实实说:“那次,的确是随便看看,但林副市长发现了仓库的问题,所以,要我来了解一下。”
“你是他新任的秘书吧?”
张建中摇摇头。
“你是公安?”
张建中又摇摇头。
“好,好。我不问了。”余主任说,“哪一天,你觉得可以把真实身份告诉我,再告诉我也一样。”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余主任拿起电话,连连说:“我过去,我这就过去。”放下电话,就翻找桌上的资料,拿着一叠表格想往外走,突然瞥见张建中,不好意思地说:“你坐坐。去一下厂长办公室。”
说着,便风一般卷了出去。她上穿一件小披肩,下穿那种上窄下宽的喇叭裤,紧紧地裹着臀,果然像张建中想象的那样,弧线像蓝球般圆润,而且,还隐约可见小内内的勒痕。
张建中心里升腾起一缕热。这是一种很正常的心理反应,试想想,一个正常男人长期没有夫妻生活,心里的火有多旺?有时候,看见郝书记扭着肥大的臀,他又会想起彼此的曾经,很有一种扑上去的冲动。
然而,他只能克制自己。他不允许自己再与郝书记有任何苟合。郝书记似乎也不再往那方面想了。他们之间的那根弦像一下子绷断了。
余主任把张建中安排在厂部招待所。告诉他,如果,有人问你是谁,你就说你是作家,来体验生活。
“这拔得也太高了吧?”
“上半年,我们厂就来了一个体验生活的作家,住了好几个月。”
“如果,遇到文学爱好者,要我谈创作怎么办?”
“这就看你自己怎么应付了。”
她咧嘴一笑,张建中又被她那殷红的唇弄得心儿跳了跳。
安排完一些必要的事项,余主任就走了,看着她的背影,张建中突然想,不知她丈夫是不是厂里的?或许厂领导吧?在中国人的观念里,丈夫的职务总是比老婆高的。
招待所也是一幢红砖楼房,据说,以前糖厂的产品抢手的时候,经常有些业务员来催取货,催不到就赖在不走,一定等发了自己的货才离开。因此,厂里专门安排了几个招待房。
招待所离食堂不远,吃了晚饭,好些年青人在球场打球。张建中感觉就像在边陲镇一样,但这里要比边陲镇热闹得多。
余主任也在打球,但她打的是羽毛球。
张建中并没打扰她,一个人往仓库区走去。
下白班后,仓库的门都关严实了。在工厂呆过都知道,晚班生产的产品,都是堆在车间里的,到了白天才清点入仓。张建中一边走,一边认真地看着每一个出入口,设想偷东西的人进出仓库的线路。
厂里不是没有保安,但失窃那么长时间,也抓不到窃贼,张建中想,应该与保安的人有默契。仓库的人也有内贼,否则,很难打开仓库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