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王浚那边果然如同咱们之前预料的那样,已经开始进行战争动员了,看这架势说不定在小麦成熟之前就会发动攻势,算算时间,已经不足两月了。”
代郡之中,苏辽在整理好情报资料之后,立刻拿着过来,给陈止过目。
卷宗上记载着的,是最近一段时间有关幽州几个郡县的兵力调动、粮草配给,以及诸多分门别类的资金走向。
从这些细节中,就能看得出来,整个幽州几乎都被代郡的密谍渗透,以至于其中的许多隐秘都已经暴露出来,对代郡方面而言,几乎没有秘密可言。
这固然是因为苏辽办事得利,也是由于代郡本就是属于幽州的一部分,这里的世家大族、宗族,乃至普通的民众,与幽州其他地方郡县的家族、人口联系密切,有诸多合理、自然的借口能用,渗透起来毫不费力。
再有就是探子的操练章程,都是按着陈止列出的章法,而组结构也足够精巧,深入敌后的探子,彼此之间的通信近乎为零,减少了暴露风险,
当然,更重要的是,靠着陈止的另外一套情报体系——实际上就是靠着十二生肖折纸——提供的情报上的便利,让苏辽可以用更少的人力成本和试错成本,来安置尽可能多的人手在幽州各地。
试想一下,当你拥有着来自幽州统治核心的种种消息,能比下面的人更早一步知道各种命令和政策的下达,那不要说安排几个探子,就是过去炒房子、兴产业,也能先人一步,发家致富。
事实上,在密谍司的探子里面,还真就有几个商贾,靠着提前知晓消息,如今在幽州地界也堪称富庶,与达官贵人交往,获得着第一手的情报。
有了这么些个便利,代郡对幽州的渗透和探查,已经是各地之首,其他地方断然没有这个渗透程度了。
不过,另一方面,在这些情报里面,必然是有真有假,有的是刻意用来迷惑代郡方面的,毕竟侦查和反侦察,不只代郡一家在搞。
拿着看了一会,陈止把那卷宗放下,笑道:“看里面的描述,王浚是摆明了要来攻打咱们,而且就在这两个月之内了。”
“不错,不过这方面咱们也做好了充足准备。”苏辽点点头,不见半点惊慌失措,然后说道:“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主公现在就收拢人手,有些太早了。”
“不早了,”陈止眯起眼睛,“幽州若要来攻,从东边过来是最有可能的,但什么时候来却不好说,因此要时刻警戒,况且王浚这般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依我看有迷惑之举,若是不出所料,其人总攻,或许就在最近,而不是等到一两个月后!”
“最近?”苏辽这下子终于色变,但旋即摇摇头,“这倒未必,王浚势力的这个体量,本就受到各方瞩目,想要做点什么都难以隐藏,未必就是迷惑,更何况,他现在的人马刚刚平定了平州,还没有修整,难道就拉过来对付咱们?若是没有足够的兵马,我可不认为幽州敢来再犯!”
代郡如今的实力,他很清楚,更主要的是,当下代郡还有几个可以说是人质的人。
“不说王赶、吴阶,就连刚刚抵达的枣嵩,都还在代县城中,王浚如果最近来攻,等于直接把他们陷入险境,更何况还有之前分析的种种……”陈止嘴里说着,看着手下,问道:“你是这么想的吧?”
苏辽点点头,算是承认。
陈止便道:“既然连你都这么想,恐怕整个代郡的人也都这么认为,这便是不备,而攻敌之不备,本就是兵家最喜之事,胜算最大,王浚未必不取。”
苏辽一怔,想了想觉得有理,但又感到其中还有问题,正待再说。
陈止则干脆的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但凡有一点可能,都要当城必然来准备,因为代郡上下这么多人、这么多的产业,是不能容许有一点疏忽的,一个判断失误,就是惨重代价,之前经营的一切,都要为他人嫁衣,所以收拢兵马做准备,是必须要进行的,而陈梓他们也会在最近几日都回来。”
苏辽听到这里,知道陈止的心意已经难以更改,便不再多言,只是转而又道:“属下真正担忧的,还是代郡的钱财调度,如今处处用钱,各处皆有拆建,还有兵马粮饷,这都是支出,虽然几个产业和矿场渐渐回笼钱粮,但也只是勉强维持平衡,若是此时就进行动员,万一都是无用功,是王浚用来空耗咱们的手段,那接下来的几个月,代郡的钱财可就跟不上!”
没有钱粮,自然是什么事都无法做,真要是发生了这样的事,王浚靠着几个小动作,就将代郡的钱粮耗尽,那接下来他再来攻打,恐怕就不费吹灰之力了。
“我知道你的担忧,”陈止点点头,“不过,这件事的解决,其实不在于节省。”说着,他伸出手,从身前的桌案上抽出一本册子,递给苏辽。
“这事……”苏辽疑惑了一下,最后还是接过来、打开,只是看了两眼,就知道了这东西是什么,“这是代郡内外进项的账策,嗯?这钱粮的收入,和密谍司计算和收集的不一样!”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惊讶。
代郡,或者说许多大势力,其实有着几套不同的统计体系同时存在,比如说代郡,一边是郡县官府上报来的秋计数值,登记造册,代表各地的政绩考评,但多多少少都有水分,为了自身的考评成绩,又或者掩盖贪腐,又干脆就为了捞取油水,那些官吏难免虚报、多报,所以官府还有另外一套,通过计算仓存数量的统计体系,当然这里面依旧有漏洞可以操作。
除此之外,很多势力还有着自己的特务机构,这种机构不光进行着探查,计算着各地钱粮的收入支出,同时也起到监督作用,只不过作为人为监督,难免就受到各种影响。
此刻,苏辽惊讶的,就是这本纪录仓存进项的账本,和密谍司的统计,有着巨大的差异!堪称天差地别!
惊讶之下,他下意识的看向陈止,后者却笑道:“这就是财政的奇妙之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