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酒店的吃在开河也许算不上最好,但也绝对能排到第二第三,而且是去年才开业,虽然在外面看来并不算特别的出‘色’,但据说里面的布置比起市内最好的那一家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这酒店如果放在省城,顶了天也就算个准二星级,不过这在开河却绝对是稀罕物,而且这家酒店最出名的并不是他的餐饮住宿,而是他号称的吃喝玩乐一条龙。
就在酒店的地下一侧,就是开河最大,也是第一家大型的歌舞厅,另外离华云大酒店两千米远的地方就是开河最著名的发廊一条街,这条街从头走到尾不过两千米不到,但最少有近百家所谓的发廊,这里一直都是先富起来的那帮人留连忘返之处。
“秦乡长,这里就是华云大酒店?”
罗天林一副土包子进城的模样,眼睛更是不停的看向酒店内那些穿着红‘色’套装的服务员,别看他当了好几年的大石乡党政办副主任,但华云大酒店对于他来说也只是耳闻,想要亲身体验想来不是他之前的那个级别可以来的,一顿吃喝怕就得‘花’掉他一两个月的工资。
其实秦爱民现罗天林也差不了多少,不过他在省城读了四年大学,也算是见多识广,当然,所谓的见多识广就是在那些大酒店的周围走动过。
赶英超美这是六七十年代的口号,当今时代的口号是向西方资本主义学习,华云大酒店则应当算是开河向资本主义学生的排头兵。
迎宾小姐,大理石地板,水晶吊灯,资本主义的腐朽算是学了个两三成。
迎宾小姐刚说完欢迎光临,还没等对方继续说话,似乎浑身都有些不自在的罗天林便在秦爱民的身后侧开口道:“请问青云厅在哪?”
余国民在电话里告诉秦爱民他们订好了华云大酒店的青云厅,来的路上秦爱民也告之了罗天林。
“青云厅在二楼,俩位是赵老板的客人吧,请跟我来。”
秦爱民虽然不知道赵老板是谁,但下意识的还是想到了就在几年小时罗天林对他所说的赵旭华,再说了,只要是青云厅就行,他才懒得管赵老板是谁。
顺着铺有红‘色’地毯的铜栏大理石扶梯缓缓上楼,罗天林是越看越心惊,不由低声在秦爱民身后嘀咕道:“乖乖,这酒店得‘花’多少钱。”
一听罗天林那一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模样,秦爱民也不由的为他脸红,连忙转过头向罗天林轻声道:“呆会别‘乱’说话。”
华云大酒店的二楼是餐饮区,一则是空矿的大堂,不过这里的桌子并不多,只有十来张铺着华贵桌布的大圆桌,而另一侧则是一条铺着华贵地毯的长长走廊,走廊两侧有十余扇贵气十足的檀木‘色’房‘门’,显然这里就是包厢区了。
随着迎宾小姐的敲‘门’,‘门’上刻着平步青云四个镂金字体的房‘门’便缓缓打开。
开‘门’的是余国民,他一见秦爱民跟罗天林便高笑着道:“小秦,罗主任,你们动作怎么这么慢,老马开车不是‘挺’快的吗。”
秦爱民与罗天林连忙快步进了进去,里面的人不多,除余国民之外还有四人,其中一个还是秦爱党。
“赵市长,他就是我之前说的小秦,年少有为,现在是我们乡的副乡长,主管乡里的计生与工业两大块,也是罗行长的堂弟。”
一听赵市长三字,初进‘门’的秦爱民与罗天林都吓了一跳,不过两人虽然对赵市长很是面生,但对于开河市的领导构成还是十分了解的,市里姓赵的只也就有主管‘交’通与城建的副市长赵可为,而显然这位就应当是了。
秦爱民连忙恭敬的开口问候道:“您好,赵市长。”
四十来岁,戴着一副金边眼镜,长得还算儒雅的赵可为是一脸的微笑,伸出手轻轻的与秦爱民握了握手,随便笑着道:“小秦啊,你们余乡长可是一个劲的夸你,以后可还得继续努力。”
说完,赵可为又与紧跟在秦爱民身后的罗天林握手寒暄了两句。
随后余国民又指着一名三十多岁,有些地中海的中年男子道:“这位是我们市天华股份有限公司的赵老板。”
对方显得非常客气,一连双手递上来一张名片,一边笑着道:“秦乡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秦爱民知道,能跟赵可为坐在一块的绝对不会是简单角‘色’,他可不会真拿对方的客气当福气,连忙应声道:“赵老板你太客气了。”
随后余国民又接着介绍最后一名看上去应当只有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如果秦爱民没有看错的话,对方身上的那套黑‘色’西装应当是法国名牌,两年前他曾在一本同学带来的英文杂志封面上看到过这么一款衣服以及商标,当时杂志内还有这个品牌的介绍与价格,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似乎这一套西装的价格是上万英镑。
“这位是省城富华外贸公司总经理易总,我们乡要购买的水泥设备就是易总帮我们在日本联系到的。”
就在秦爱民刚想说话,这时一旁的秦爱党忽然笑着道:“老八,易总可是真正的年少有为,以后有机会的话你可得与易总多走动走动。”
秦爱民当然不会认为秦爱党这话是随便说说,他连忙与对方握了握手,一边笑着道:“易总,以后我们乡的事情可还得请你多多帮忙。”
对方一脸的微笑,看上去也并不显得有什么特别,“秦乡长客气了,我们公司以后还得请你多多关照才是。”
一顿丰盛的大餐不管对于身为副乡长的秦爱民来说还是对罗天林来说都是愉悦的,可以说,两人活了这么多年,今天算是真正的长见识了。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包括土里钻的,满满一桌子近二十来个菜式,好多根本都是秦爱民跟罗天林连耳闻都没有过的东西。
两人虽然吃得开心,但没过多久两人便发现了酒桌上的一丝异样,整个宴会虽然看上去身份地位是赵可为最尊,但整个酒桌的中心却隐隐约约的笼罩在话语并不多的那位易总身上,特别是赵可为,当他的目光投向这位易总时就会让人感受到丝丝异样的情绪。
酒足饭饱之后,赵可为并没有久留,就像吃饭过程中一般,他根本就没有谈任何工作上的事情,话语中聊的最多的也都是些官场奇闻趣事,走之前也只是淡淡的与其它人客套了几句便潇洒而去。
不过随着赵可为的离开,整个包厢内这才总算是活了过来,之前有赵可为在场,不管是罗天林还是秦爱民,包括余国民都有些放不开,总感觉有一种不自在,在场的所有人似乎也默契的不谈论一些实质‘性’的问题。
随着服务员收拾好桌子,又送上来一套紫砂茶具,原本的酒桌立马变成了茶会。
“余乡长,现在秦乡长也来了,这水泥厂的事情是不是可以详细谈谈了。”
随着服务员刚走,赵旭华便立马开口向余国民谈起了今天这顿饭的目的。
余国民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随后还是向一旁的秦爱民道:“小秦,赵老板的天华公司准备承建我们乡的水泥厂,你有什么意见。”
秦爱民愣了,这件事情原本就是由余国民全权负责,里面可以说除了贷款需要用到的秦爱党跟他拉上点关系之外便全然与他没有任何的‘交’集,再说了他也只是副乡长,按说这事余国民应该完全不需要考虑他的意见才对。
沉思了一下,秦爱民虽然满心奇怪,但还是选择了一稳妥的答复,“乡长,水泥厂可是我们全乡的大事,我的意见好像做不了准吧!当然,如果赵老板的天华公司确实合适,我们可以提‘交’乡党委会研究。”
余国民听了秦爱民的这番话,眼神之中也不由的流‘露’出一丝赞许,而一旁的赵旭华却不由的‘露’出一丝不快。
在吃饭过程中,秦爱民已经感觉到赵旭华与赵可为的关系应当有些不寻常,但这个时候该当他扮黑脸,他还是不得不顺着余国民的意思往下说。
余国民装模作样的沉思了一会,之后才抬着头望着赵旭华道:“赵老板,小秦这办法不做,要不等我们乡党委会议研究之后再给你答复,你看行不行。”
这话虽然没有拒绝,但在场的人都对政fǔ机关的那一套言词了解的很,自然十分清楚话里的真正意思,这话虽然不是明着拒绝,但其实已经算得上是婉拒了,不过这一来反而‘弄’得秦爱民有些奇怪了。
如果今天的饭局他没有看错的话,应当就是赵旭华请的,按说对方连赵可为也请来了,这个情况下余国民不应该拒绝才是。
果然,赵旭华听完这话之后神情显得异常难看,同时似乎还偷偷的看了看正默默的坐在一旁喝着茶的那位易总。
过了好一会,赵旭华的神情连续数变之后这才又接着道:“那我就在这听余乡长您的好消息。”
今天这一顿饭虽然吃得开心,但最后的结果却也算得上是不欢而散,不过也让秦爱民跟罗天林有些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刚走出酒店‘门’口,乡武装部那辆破旧的老吉普便开了过来,随后紧接着余国民的红旗与秦爱党的丰田也紧跟着开了过来。
一行人互相告别,但当秦爱民即将钻进吉普时,不远处的秦爱党忽然在他的车旁喊道:“老八,今天就别赶回去了,在我家里睡一晚,明天再回去也不迟。”
秦爱民先是一愣,但随便立马醒悟了过来,显然秦爱党有什么事情想跟他说,连忙对罗天林说了几句,随后便钻进了秦爱党的丰田。
随着车缓缓的滑进马路,秦爱党这时忽然开口道:“老八,你现在是不是很多地方觉得有些奇怪?”
秦爱民当然知道秦爱党说的是什么,点了点头,“三哥,赵市长跟那位赵老板是什么关系?”
秦爱党一笑,“亲兄弟。”
停了停,没等秦爱民接着问,秦爱党忽然紧接着道:“这次你们乡的这个水泥厂怕是有些麻烦了,市里好几个人都把你们盯上了。”
“麻烦!”
现在秦爱民是一听麻烦就头大,“三哥,如果真有麻烦这款你就别贷了,我其实也对余乡长搞这么大有些不赞同。”
秦爱党一听这话,笑了,“放心,跟我没关系,以你们乡里的情况,加上这水泥厂的情况,一千万算不得什么,我反而倒是在想能不能多贷给你们一点。”
秦爱民一听这话,更糊涂了。
“就在一个月前,省行发文了,说是要扩大放贷规模,支持乡镇、民营企业快速发展,而且还是硬‘性’指标,规定我们这些分行支行每年要完成多少放贷任务,这段时间很多人都找上‘门’来要贷款,‘弄’得我都快不敢回办公室了。”
秦爱民一听这话,不由笑了,“这不是好事吗。”
秦爱党一听这话,却是一点笑意也没有,“好事倒确实是好事,不过如果到时这些好事收不回贷款可就会变成坏事,就像那赵旭华,一直就在通过赵市长要我贷给他五百万,你可别看他是什么天华公司的老板,这小子最厉害的可不是赚钱,而是‘花’钱,这钱一给他能不能收回来就是个未知数了。”
对天华公司秦爱民并不了解,这时不由问道:“这天华公司实力怎么样?”
“实力?”秦爱党笑了,“他那公司有个屁的实力,也就是手里有个两百来号人,平日里能从市政fǔ里拿点像维修路面,挖下水道,建个‘花’坛栽点树种点‘花’这样的市政工程,不然你以为你们乡那位余乡长为什么会在他找上‘门’来之后头都大了,就他那天华公司,能建水泥厂?我都有些怀疑他能不能把水泥厂的办公楼建好。”
说着,秦爱党是连连摇头。
“不过好在你们余乡长也还不笨,这次居然把那位易老板搬了过来,不然今天这事怕是有些不好收场。”
“那位易总是什么身份?”秦爱民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