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宝山没有给祁春蓓去电话,亲自去见了她。()有些事在电话里讲不清楚,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见面以私交的方式约了个地方,潘宝山首先为食言表示歉意。祁春蓓很温和地看着潘宝山,面带微笑并不说话。这让潘宝山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祁总,看来你是没打算谅解啊。”潘宝山干笑两声,“你看这样如何,明天中午我设宴隆重邀请你。”
“呵呵。”祁春蓓一歪头,很奇怪,现在她对这个既有能力又有魄力还又不失细心亲和力的男人竟然产生了莫名的好感,超出友情的。
“笑就是答应了。”潘宝山拿起支烟点了,算是找个事做,要不还真不太自然。
“笑只是笑,我可没有答应。”祁春蓓道,“要说隆重邀请,那也得是我设宴才对。”
“那可不行,我是有言在先的。”潘宝山道,“说了,就要做。”
“你我之间就没必要那么讲究吧。”祁春蓓突然意识到不能过多地纠缠在小事上,那不是她的风格,“好了潘市长,咱们还是不说那些鸡毛蒜皮的事,言归正传,你想让唐荔怎么做?”
“哦,这事说来有点复杂,其实我也是受人之托,但那些就不讲了,一讲就会扯很远。”潘宝山弹了弹烟灰,想了下,道:“还是说直接的,找个时间,你跟唐荔聊聊有关钟新义不帮何大龙减刑的话题,让她说钟新义不但没打算帮何大龙的忙,甚至还想找案子给他追加刑期,然后把谈话录下来就行。”
“那个应该简单。”祁春蓓点了点头道,“不过留下录音对唐荔可能不利,她是个精明的女人,会不会有什么想法还不一定。”
“哦。”潘宝山一寻思的确是那么回事,“那这样,你约唐荔到富祥清新茶楼喝茶,那里的隔段不隔音,到时你们配合一下开讲,造成隔墙有耳的意外事件如何?”
“好的,那样就妥当多了。”祁春蓓道,“什么时间你先定下来,告诉我一声就行。”
时间上当然是越早越好,潘宝山琢磨着让谁去听合适,想了半天,觉得朱桂波是不二人选。
引朱桂波入套并不难,如今他在农业局农经科,跟下面乡镇的农经站有业务往来。潘宝山找老王帮忙,让他做中间人,撮合夹林农经站站长约朱桂波出来,谈点夹林乡农业经济作物扩大种植规模的问题。
老王不含糊,把事情安排得滴水不漏。对农经站站长说有个亲戚想搞点烟叶种植项目,但县农业局在项目的申报和安排上管控得比较严,所以想请局农经科的朱桂波出来喝个茶,送点小礼疏通一下。
收礼是朱桂波的一大爱好,只是稍一联系,他便欣然前往清新茶座。
一切如同剧情安排,恰到好处。
唐荔在这事上是非常配合的,当然,她也有自己的想法:首先,通过这事可以弥补一下当初对潘宝山**的愧疚,算是道歉和补偿;其次,可以借助这事进一步跟潘宝山靠近关系,她能看得出潘宝山的前途光明大道宽广。
至于负面的影响,唐荔也想过,但她有办法应付,如果事情有意外泄露了,钟新义问起来的话她完全可以矢口否认。
隔墙有耳的事,就这么完美上演。
当朱桂波来到清新茶座时,夹林农经站站长和老王的亲戚已经等在了那里,一番介绍后,谈起了烟叶种植的事。刚说几句,很有眼色的站长便起身离开,老王的亲戚赶紧把一张六千元的存单推到朱桂波面前,说小小意思,买盒烟抽。
不用多说,朱桂波连点客套话都没有,他笑了笑,把存单收起来。
很舒坦,朱桂波点了烟,抿口茶,正准备表态,这时,旁边的隔段座位上来了两个女人,叽叽呱呱地说了起来。
两个女人正是祁春蓓和唐荔。祁春蓓先抛出话题,对唐荔说知道她和钟新义要好,所以得帮个忙,帮一个被判刑的朋友减点刑期。
朱桂波一听到钟新义的名字时就警觉起来,他连忙示意老王的亲戚不要出声,同时竖起了耳朵。
“唐局长,我这忙无论如何你得帮帮。”祁春蓓又说话了,“不过也不强求,实在帮不了就算了,但你要直说让我心里有数,可不要打马虎眼,那样会误事。”
“不就是减刑嘛,小事。”唐荔回答得满不在乎,“我找钟新义肯定能帮得了,除非他不想帮。”
“别人托他帮忙不一定,你找他帮忙还不是一句话嘛。”祁春蓓笑道。
“那当然。”唐荔道,“不过你得说说要帮的那个人是谁,如果跟钟新义有瓜葛的我可不敢保证,他那人挺狠的。”
“干公安的不狠点怎么能制伏罪犯。”祁春蓓道,“狠点也正常。”
“可我觉得再狠也不能狠到自己人身上。”唐荔说到这里,故意放低了一点点的声音,“何大龙知道吧,在富祥也算是个人物了,跟钟新义关系意志很要好的,好像是去年吧,他犯事进去了,本来是托钟新义帮忙减刑的,可谁知道中间出了什么问题,钟新义根本就没那打算,而且还想找点案子给他追加刑期,让他在大牢里蹲上半辈子呢。”
此时,旁边隔段里的朱桂波听到这话,顿时打了个寒战。他立刻对老王的亲戚打了个手势,一起悄悄地离开。
出了茶座,朱桂波就打电话给孔娜,说有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中午早点下班,一起到孔云家吃饭时说说。
孔娜是按不住性子的人,问什么事?朱桂波说是有关何大龙减刑的事,一两句说不清。
现在的孔娜已经没了往日的戾气,搁在以前肯定会劈头盖脸骂朱桂波一顿,让他找个地方好好说。这会她可温和多了,只是问朱桂波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坏消息,而且很坏。”朱桂波哀声叹气地说。
“你听谁说的?”孔娜一听是坏消息哪里还能等下去,忙又问道:“可不可靠?”
“绝对可靠!”朱桂波道,“现在不方便讲话,中午吃饭再说吧。”
“等什么中午吃饭,现在就去。”孔娜道,“不就还一个小时下班嘛。”
半小时后,孔娜和朱桂波先后来到孔云家里。
“钟新义不是个东西!”朱桂波一进门就气呼呼地坐下来,“他压根就没打算帮姐夫减刑,而且还要落井下石,给他追加刑期呢!”
“怎么可能!”孔云吃惊不小,“他说一直在活动,而且前段时间说要用钱打路子,我没法子还把顺安公司转给了高桂达。”
“那些都是假象,估计是他另有所图。”朱桂波道,“图什么我暂且还不知道,反正他不帮姐夫减刑是肯定的,今天在茶座偶然听到他小女人说的,千真万确!”
“小女人?”孔娜道,“交通局的唐荔?”
“是她。”朱桂波道,“如果换作别人说我还不太相信呢。”
“我找钟新义算账去!”孔云的脾性比起孔娜有过之而无不及,听到这里,她已控制不住,“他这下不把我们给坑苦了,一定要让他给个说法!”
“大姐你别着急,现在你找钟新义有什么用?”朱桂波忙上前拉住,道:“没准刚好还给他逮个借口不帮姐夫减刑,你还是稳稳,把问题考虑清楚了再行动。”
“反正不能咽下这口恶气。”孔云喘着粗气,“何大龙没有一点对不起他钟新义,可到头来他竟然还一点忙都不帮,而且还要雪上加霜,真是欺负人到家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真不是时候,你想想,去找钟新义能怎么着他?反过来可能还要被他拿个把柄来彻底翻脸。”朱桂波道,“如今唯一可做的就是不厌其烦地找他,盯住他问姐夫减刑的事,给点压力,最好让他改变不帮姐夫减刑的主意。”
朱桂波的说法得到了孔云的认同,她觉得对钟新义责问确实不可行,还是先忍耐一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管一个劲地催问何大龙减刑的事如何。
“钟新义是不是想要钱?”孔娜半天没说话,她一直在想钟新义为什么要对何大龙那么狠,是不是想趁机敲一笔,“姐啊,你觉着呢,要不他撺掇你把顺安公司出手换成现金干什么?”
“应该不是。”孔云皱着眉毛摇摇头,“开始的时候他说要活动一下,可能要花一大笔钱,还劝我不要太抠,花点钱无所谓,等何大龙出来再挣,可是到现在他还真没开口要过一分钱,连点暗示都没有。你说他要是想趁机敲一笔,还不老早就开口?”
“也对啊。”孔娜叹了口气,“那钟新义到底想干什么?”
孔娜的这个疑问很快就解开了,第二天,黄开建找了农业局几个跟孔娜比较熟的人请客,让他们把孔娜喊上,正好有事要请她帮个忙。
黄开建是农业局的老局长,现在又是政协副主席,说话也还有点分量,被找的几个人很热心,都找孔娜说好话,说老领导要请她吃饭,他们沾光,所以一定得去。
孔娜被几个人一架,虚荣心起来了,说没问题。刚好,黄开建出于重视和礼貌,又给孔娜打了个电话。
这一下,孔娜当然是乐不可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