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灶边有个大饭甑,想必以前这户人家还算大户,用这么大个饭甑,揭开时,一层蜘蛛网下,一块块干硬变黑了的锅巴黏在锅底,杂虫四处逃窜。饭甑顶上有根铁线,悬挂着几截没有带走的腊肠端头,好些都掉到了地上,被螂虫啃食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些油迹还被蚀了地面。即便这腊肠还能吃,质量再怎么好,到了现在,潘耀是没有任何食欲要啃用了。
好不容易,潘耀在土灶边缘下方的杂物里找到了一小罐东西,里面是一大个黄绿色的坚硬东西,看起来像是拳头大的石英颗粒凝结物。由于个头太大,罐子倒不出来,在里面摇晃咕噜噜的,也不知道什么东西。
“段大头,你见多识广,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潘耀把罐子递与过去,段家财接过一看,黄绿色,像水晶,但是感觉十分脏,杂物多得恶心。他把罐子朝下倒了倒,倒出一些屑末,屑末很细,就跟掌纹内的宽度一样。
“你哪找来的?”
“诺,土灶边上。”潘耀道,“我见这罐子似乎挺精致,说不定里面是什么值钱的物品,主人忘了带走了。”
“嘿!”龚冲一声冷笑,“厨房里的东西你能觉得有什么值钱的吗?”
“那说不定,兴许是有人抱着这个罐子进到厨房出去又忘了拿走了。”潘耀挺乐观。
段家财把那些黄绿的屑末放到嘴里舔了舔,便把罐子丢给了潘耀:“拿去吧,这是个受潮凝结了的大盐巴,时间长了就成这个样子。”
一句话把潘耀打入谷底:“怎么突然在你手里就变成了个盐巴团呢?这葬鸦屯村民搬迁的时候可真是吝啬,把有用的几乎搬光了,就剩下这么个宅子框架,如今这个盐罐子也定是当初粗心大意遗落的,要是遗落一些能够常年储存的食物那该多好,比如腌制品。”
“除了酒,几十年的腌制品你能敢吃点什么?”龚冲拧干了他的衣服,说道,“别找吃的了,除非你大半夜跑到外面去挖野菜。”
“看!这里有个煤油灯!”潘耀喜出望外,在钉钉子的挂锅的地方吊着一个布满灰尘的马灯,他轻轻拿了下来,马灯的分量似乎不清。马灯则属于一种提灯,两侧有硬铁箍住,中间是一圈透明玻璃,灯下底座是装煤油,上方是通风口,镂空的,最顶上有个隔热盖,可以防尘防雨,盖上还有一个勾环,用于手指提的。
潘耀晃了晃,发现底座仍有不少煤油碰撞作响,只是想打开看有多少时,开盖已经生锈了,螺环融在了一起,拿出玻璃罩细看时,灯捻也不见了,他只好把自己的鞋带解开拉出一段,然后找有尖锐棱角的地方磨断,当做灯捻插了进去。
“看看能不能点着……”潘耀拿过一小根燃烧的纸条点了点,就见鞋带嘶嘶的边响变冒烟,原来是鞋子外面淋湿,没点着。他又拔了出来把鞋带重新烘干,重新插回去,等底座的煤油再次浸透,再点时果然着了起来,只不过长年密封在提灯底座的煤油有些变了质,捻子发出的火光有些许异样,淡黄色又带点猩红的外焰燃烧得很不稳定,还有几丝不易闻到的锈迹味道,燃烧了须臾,又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