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床
二舅只感觉进入了机械xing窒息,喉咙处被水草紧紧地缠绕着,又缢、又绞、又扼,颈项部几乎缩小成一小扎粗细。自己的呼吸孔道被堵得严严实实,连胸口和腹部也被勒得发胀生痛。
他终于发生了全身痉挛,面部严重发紫,瞳孔赤红,血管急遽收缩,血压喷薄,然后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夜色中的河塘依旧死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些蒸腾的水汽更加浓烈发白,迷蒙得如下了一场厄雾,把所有的景物都掩饰掉了,包括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蝈蝈……咕咕……
蝈蝈……咕咕……
河边有野鸡啼鸣,进入四更了。
万籁寂静。
翌日。
清晨一绺朝曦投入大地,河塘上微波粼粼,偶尔一直蜻蜓立于河边的蒿草上,几只水黾追逐着交尾,岸边的卵石和一些较大的沙粒凝结的晨露还未蒸发,折射着一个嫣然的黎明世界。
河塘上的看守棚仍伶俜矗立在水面,棚子门口的羊头骨,两个空洞的眸窟窿凝视着世界的又一天开始。
“叔,叔,你醒醒,醒醒。”
二舅昏睡中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晃动,耳边还有叫唤的声音,他猛然一个起身,然后惊慌失措地看着来人。看到是小侄子后,他又亟亟地环顾了四周,发现已经是清晨了。
周围的景色都褪掉了夜色的颜色,还原出本来的面貌,河塘周围的一切还是老样子。
二舅脸色有些发僵,他发怔了几秒钟,然后又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仍在竹筏上,除了衣服接触到竹筏部位还有些潮黏黏外,后背的衣料早已经晾干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竟然发现皮肤上一点皮外伤都没有。
“侄儿,你看看叔的脖子是不是有勒痕?”二舅昂着脖子问道。
小侄子眉头一蹙,就瞥了一眼,道:“怎么可能有勒痕啊……好好的啊,什么痕迹也没有。”
“真的没有?”这下二舅懵了,他不确信地用手来回抚摸自己的脖颈,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昨夜遇到那种邪门的事情,还能捡回一条命来,而且连半点勒痕都没有。
“咦,叔,你,怎么好端端的,在棚子上不睡,跑到竹筏上来睡了?”小侄子今早过来想给二叔家里捎个话茬,结果一来,发现看守棚没了人影,找了许久,才在离看守棚几百米的地方发现了搁浅的竹筏,而且看到二叔跟只龟儿子般趴在竹筏上。
二舅拍了拍身上,发现衣服半点水草的痕迹也都没有,而且自己完好无损,可谓不可思议。他极力回想着昨夜发生的每一幕,似乎那些恐怖而诡异的事情就发生在刚才,即便已经是翌日清晨,世界踏入光明,能看清一切后心里稍稍踏实了许多,但是那些无法解开的谜团还是让他惊魂不定。
“哦,棚子里热,我睡竹筏上凉快。”二舅临时编了个谎。
“那你睡觉怎么还带着电子捕鱼器?”
“额?”二舅回头一看,电子捕鱼器还搁在竹筏上,但是貌似已经泡进水里过了,那些cha头和cha口都湿漉漉的。他走过把捕鱼器抱了起来,回头对小侄子说道:“给我找来根竹竿,我先把竹筏划回去再说。”
弄来了竹竿,两人推着搁浅的竹筏朝水里发力,二舅突然做出了一个制止的动作:“别推,帮我把竹筏扛起来。”
竹筏全部由竹子做成,并不重,两个人很轻易就抬起来了,二舅低头看了看岸边的淤泥和沙砾,发现被竹筏压到的地方凸出几个小土坡,这个情况则是竹筏底部发现凹洞了。
果然,仔细观察了一番,竹筏底部共有四根竹子有明显的漏洞,而且最大的有鸡蛋大小,小的就一根指头的粗细。关键的,在漏洞周围都发现了很多奇怪的抓痕,从抓痕上判断,有点儿类似灵长动物的爪子抠掉,又像是用獠牙咬开。
“叔,这是什么?”小侄子看着竹筏底部的漏洞不解。
一般筏子一旦漏了洞,那就算是报废了,因为入水简直就成了潜水艇,水直接把有漏洞的空隙灌满,不过竹筏的最佳选择就是因为它是用大节竹并列而成,竹子干结长短均匀,中间部位空间宽裕,而且每个节地方都有一层厚厚的膜,这就好比是用一节节封闭完好的密封舱组成的水上浮萍,即使有些节干意外漏水,这些一节节密封的‘空气舱’也能阻止水流漫入其他的竹节,保障整张竹筏的浮力。因此竹筏的这几个漏洞不足为患,只是奇怪其是如何出现的罢了。
“有东西咬筏子。”二舅冷冷说道,脸色有些生悸,便把竹筏放入了水中。
两人撑着竹篙,把筏子划到了看守棚,一阵风袭来,看守棚上悬挂的羊骨头撞击着木桩发出古怪的声响,吓得二舅***,他手中的竹篙用力插在淤泥里镇静了一下。
“叔,这不是你的装饰品吗?怎么刚挂了一晚上,你倒怕这玩意呢?”
“瘪独子,你懂啥?!”二舅有些窝火,不过刚才突然看到这个骷髅骨确实莫名被惊骇到了,只是在小侄子面前不显迂腐羸弱,故作姿态道,“刚才我只是想给你做个示范,那些偷捕鱼的人见到我这个装饰品,肯定是被吓成那样,对,嗯,吓成我那样……”
“是挺像。”小侄子认真看了看他的表情,然后很肯絮地点点头。
“……”二舅有点被风化的感觉。
在看守棚里找到了一包香烟,二舅抽出一根闷闷地抽搭,目光却是从棚子里往河塘的各个角落看了又看,然后看着脚下木板的那个漏洞。
“我说小侄子,问你个事,你得老实回答我。”
“叔,你说。”
“上次你跟我说你在这木板下看到了一张死人的脸?”
听到二叔严肃的问话,小侄子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尊严,证实上次自己并不是凭空捏造,便挺着胸脯说:“叔,你终于相信我了,我真的确定非常以及肯定,我当时是真的看到了一张死人的脸。”
二舅的面孔有些死气沉沉,声音也压低了:“那你看到的具体是什么样的?”
“咦……哎呦,很难看的啦,就是尸体泡了上个月了,都发福发胀,泡出了一堆浓绿和泡沫。”
“哦……”二舅表情很凝重,他深深吸了一大口烟,腮帮两边的肉都瘪进去了,好一会才从鼻孔里喷出两柱白色烟雾。
“怎么,叔,你也看见了吗?”
二舅嘴里咀嚼着一些烟末,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冷声说道:“这事,你别跟人家说就行了。”说罢又亟亟地把烟蒂叼到嘴里快速吸了几口。
“哎,我就是跟别人说了,别人也不信啊,更何况,二叔你整晚还睡在那看守棚里呢,谁信啊?”
“呃……”二舅撇了撇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清晨的空气很清爽,不过此时二舅隐约感到很阴翳,沉闷,呆在水面上的棚子并不好受,尤其太阳一出,人置身里面有溽热的感觉,又潮又湿又热,皮肤似乎还皲裂发痒。二舅把吸完的烟蒂丢了,烟蒂在水里发出嘶的一声,便失去了火星死寂在水面荡悠了一下:“我说侄儿,北村的王大有家里是不是有一只阉了但是没成功的公鸡?”
“是啊,上个月阉完,但是只割掉了半边**,还算是公鸡。听说这只鸡被阉割后,连啼叫都不正常了呢。”
“我就是知道不正常,嗯……给你个任务,今晚天黑之前,你把那只公鸡带来,哦,还有,记得帮我带个罗盘。”
“咦……你拿这些东西来干嘛?”
“去,别问那么多,叫你带来就去,啰嗦啥?”
“哦……不过,那只公鸡……我该怎么带来?借,还是偷?”
“随你便,你跟王大有说是我**就行了……额……”二舅似乎有些漏嘴,改口道,“最好神不知鬼不觉的,比如,你看到那只鸡后,尽管掐住它的喉咙,别给它乱叫了,然后……然后揣在怀里,用衣服蒙上,晚上带过来!”
“这,行不?”
“少啰嗦,你叔从来没发生过意外……”
“啊?”
“啊啥,我是说我曾经尝试后,是可行的。”二舅纠正得有些心虚,眼睛滴溜溜四处游动,很快扯开话题,“我家里有点儿朱砂,你把那玩意也带来。”
“叔,是不是……你真的看到脏东西啦?”小侄子的双眸放光。
“没啥,你不是说你看见过吗,我是以防万一。况且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隔着几里地呢,荒山野外,你见谁半夜三更呆在冰凉的水上啊?”其实二舅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拿来只是给自己壮壮胆。
“那些偷鱼的就经常啊……”小侄子嘀咕。
“你这死瘪独子!”二舅伸手就朝他后脑勺一击。
晌午时候,二舅认真思忖了昨夜发生的鬼魅,越发觉得这真是一个离奇斐然的梦魇,他解释不通,换做谁更不可能解释的通。就这么一桩离奇诡异的事情几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虽说是在诡异阴森,可是正值鱼儿膘肥长肉之际,村里饿死鬼投胎的兔崽子猖獗,可是话说这些该死的兔崽子们怎么就没遇到这桩倒霉事呢,给他偷几条鱼同时能把他吓个半死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