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床
卟噗!
二舅把水桶一丢,水桶掉到旁边的淤泥上面,立即扎住了,一动不动。
“现在我倒要看看这棺材里面藏有什么名堂。”洗好了棺材,二舅摩拳擦掌,上下掂量了棺材一番,然后顺着缝隙想寻找七寸钉,奈何怎么找都无法找到七寸钉的痕迹,圆弧状的棺盖上还挺平滑的感觉,他只好放弃了。观察靠近棺木的缝隙里面似乎还有丝丝臭气往外溢出,二舅直接把一把铁铲用力铲进棺木的缝隙中,然后一块石头钉着铁铲深入里面。
叮叮叮!!!
随着石头的挥动,铁铲一点点地把衔接合并的缝隙撑开来,周围人都听得***,二舅把石头一丢,看着铁铲的边缘已经被楔进去不少,他便用力使用杠杆定力一撬,铲子的手柄往下一压,听得吱呀的尖锐声响,棺盖松动了,合并处分开了一点点的缝隙,就足够一根手指的插入。等二舅再用力的时候,铁铲的边缘直接被强大的压力扭曲,同时听得棺木一端发出很大‘乒’的声响。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二舅更是直接往后退了好几百,以为棺木要爆炸了。等待许久棺木无动于衷,二舅再次上前,这次才发现了发出声响的地方,原来棺木的四角是有金属物钉着的,被强行撬开后,严丝合缝的金属发生断裂,因为棺木又是几乎密封的,所以传出来的声音像是一只鼓般扩大了。
看到有惊无险,再对比二舅一惊一乍的举动,大伙在不远处都讪笑了起来。二舅有些气恼,觉得自己有些丢人,这次他先是仔细观察了棺缝边缘的结构,再着手。
该棺东西两头都有好几根长约十几厘米的大棺钉,棺钉后部估计是年久生锈,被腐蚀得几乎跟棺木表面融为一体了,所以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内棺紧紧固定在底座上,所有木结构的连接处都是榫卯结构,设计得倒是十分严谨。刚才的金属物断裂后,里面是银白色的,从颜色分析,要么是锡的,要么是银的。那么,如此坚硬的棺木,这两种材质的钉是如何钉进去的?
二舅想起一种古老的钉棺方式,那就是现在棺材的四周手工钻上几个孔,然后用融化的锡水或银水灌进去,冷却后便是浑然一体,相当于在里面无中生有。而至于灌进去多少,一般留下一小节凹槽而已,冷却后,再在这小凹槽上面浇上一种膨化的药水,棺木便发生受潮膨胀状态,把这个小凹槽给修葺掉了。摸上去就跟原来平滑的木头一样,从外表也是无法看出有金属物钉进的痕迹。
如果真是用这种方式,那么这口棺材的历史绝对是有好长一段了,至于棺椁不腐,一有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的说法,再一个就是:“全干千年,全湿万年,半湿半干半年”。老一辈的人常用这句谚语来形容埋在地底的棺木状况,今日出土的棺木估计是验证了这句谚语。
二舅看铁铲不顶用,改用锄头做楔子,插进缝隙中后,不宽不紧,正好。锄头的坚韧度可比薄如纸片的铁铲硬多了,7字型的完美杠杆替代品,他一脚踩在棺木上,两手同时压在锄头柄上,卡啦,棺盖应声而起!
周围人这回全部是目瞪口呆,全部屏息而望,二舅在锄头柄上蓄力,接着果断撬开,乒乒砰砰!棺木四角的金属衔接物全部断裂,棺盖完全松开了。二舅抽出了锄头,用手抓着圆弧形的沉重棺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咬牙往上翻……
“老蛮!”忽听得不远一村民对他大嚷,二舅一怔,回头道:“干嘛?”
“小心起尸啊!”
“什么?什么起尸?”
“就是诈尸了!”
“这玩意还能诈尸啊,都被棺材关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早就剩下骨头了,里面又泡了那么多腐臭的黑水,估计连骨头都不剩了!”二舅不以为然,他吃力地抓着棺盖,朝前方猛力一推,棺盖翻到对面去了。与此同时,棺材里面所有的禁锢的气体像是被扎破了的皮球,全部在这敞开的瞬间散发了出来,气味似乎还带着一层黯淡的黑气朝二舅扑鼻而来,二舅只感觉呼吸道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暴露在空气中的脸部和脖颈下竟然发生了火辣辣的刺痛,他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糟糕,我瞎了!我瞎了!”从棺木内散发出来的黑气仿佛一枚枚钢针,无孔不入,尤其进入瞳孔后,二舅的视网膜严重充血,他的视线暂时xing地模糊了起来,并且还出现了喉头微度水中和喉痉挛,呼吸堵塞,胸口纠结得厉害。他以为自己受到毒气入侵,从此要变成盲人了,极度惊骇之下,满地打滚,惨绝人寰地叫着。
想不到泄露了半天臭气的棺材竟然还有那么多臭气存储在里头,也不知道这是个臭氧液化罐咋的,这一打开后,周围几米范围皆是浓烈的强悍臭味毒气,大伙儿看到二舅遭遇叵测,更是吓得敬而远之,饶是村主任目睹了这一惨状,老蛮也是个村民一员了,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村民暴毙在横祸里呢。
情况岌岌可危,如果不把老蛮从棺木拖走,他就会遭受到第二重毒气的侵袭,那么他便是xing命不保了。听到二舅惨叫,又见他兀自在那里挣扎,村主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把衣服的袖子一扯,三下两下地做成一条围巾口罩,绑在自己的口鼻处,拔腿极快地冲到二舅身边,用力拽着,亟亟地把他拖到安全地带。
“水,水!”二舅依旧捂着自己的脸,他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通红一片,被毒气侵袭得最严重的地方竟然曾了一块块绛紫色的斑藓。村主任忙拿来一壶饮用水,拧了盖子朝着二舅的脸面撒去。二舅如见甘霖,跟只猫抹脸一样不停地搓着自己的脸,溅出来的水弄得村主任满身都是。
周围人看到二舅已经被拖到安全地方,都纷纷跑去慰藉。
好一阵子,二舅才逐渐平息下来,他一遍一遍地用力咽着唾沫,胸口仍急遽起伏,但是情绪没有那么激动了,此时脸上不断地滴落着水珠。
“老蛮,老蛮?”有村民在他眼前伸出一只手掌晃了晃,看他是否还看得见这手掌。
二舅抬起头来,昂着脸看围观的众人,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全部提心吊胆地盯着他的眼睛。
“老蛮,你怎么样了?”
“天黑了吗?”二舅一脸茫然地问众人。大伙都面面相觑,心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糟了,老蛮是瞎了。”
众人开始扼腕:“一味鲁莽是要付出代价的。“
“老蛮这是不听老人言白吃了亏,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瞎了……”
“先把他送去村医那里,估计还来得及……”
“瞎你们个蛋啊!”二舅突然嚷起来,“你们围得那么紧干嘛,我都看不到外面了,是不是诅咒我瞎了你们才安心啊,奶奶个熊的!”
众人一怔,又惊又喜:“原来你没事呢?”
二舅的脸上的肉抽搐了一下,没好气道:“我这个样子像是没事吗?奶奶的,痛死我了,好辣啊……看看我的脸,是不是出现香肠嘴了?”
村民细睛一瞧,除了眼睛内有明显的血丝,二舅是满面红光,饶是他脸皮厚的缘故,刚才这般险情,没能造成严重创伤算是祖坟冒青烟了,看到他只是受了表面创伤,而且眼睛也是暂时的失明,都不禁捏了把汗,打趣道:“老蛮,香肠嘴是没见,非洲难民你算一个。”
“去你的。”二舅吐着嘴里的泡沫,“我能猥琐成那样吗?刚才是真吓死我了,什么玩意,这么呛。”
二舅拨开人群,看到棺木里面的黑气已经散去,仍是迟迟不敢再轻易上前,眼看夕阳已经几乎埋进地平线,残余的光线也被远方的山脉所遮拦,整片苍穹昏黄黯淡,宛如褪色的相片。这么下去,这棺木要重新埋掉,也要等第二天了。毕竟挖出一坑埋掉一口棺材可不是拱手之劳的事。
“咦?我身上什么时候起了这么多汗斑……这是起了汗斑吗?”二舅这时才注意到光着膀子的上身青一块紫一块,红白相间,斑驳如图腾。
很多时候,一个人要是不留意自己身上有伤口的时候,他便所向披靡不顾一切,等到知道自己不完整的时候,他便呜呼哀哉喊爹叫娘了,二舅便是如此,还没注意到身上发痒的时候,就偶尔用手搔一下,这时看到上半身面目全非,斑斑点点,立即觉得浑身奇痒难耐,仿佛所有的痒一下子都激发了出来,痒得他左挠右搔。
“痒死我了,痒死我了!哎呦,又辣又痒又痛!”二舅搔的力道极大,周围都听得哗哗的指甲刮肉声,个个看得触目惊心,可是二舅只如隔靴搔痒,无济于事,不一会儿连滚带爬,兀自手舞足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