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苏老太太念叨的苏邀正在跟木四夫人寒暄。
木四夫人担惊受怕了一阵,终于盼来了一个能说话的人,心里的一腔忧虑都忍不住说了出来,又看着苏邀,并没有遮掩的直截了当的说:“县主,我知道您身份高贵,是能在太孙跟前说的上话的, 此刻我想要问您一句准话,我身边的人,还有我们这些女人,殿下打算怎么处置呢?朝廷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虽然如今知道自己哥哥白熊已经投靠了朝廷,她自己大概率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的,但是木四夫人不仅担心自己, 她还担心木桐的女儿们。
木桐这个人性情乖张暴戾, 他的女人们都不会为了这种人争风吃醋,所以木府后院是很干净的。
苏邀得知这一点后,也觉得这些女人们很不错。
木桐是坏,但是这些女人们却没做错什么,包括木四夫人,都是被木桐强行娶来的,女人在木桐心里毫无地位可言,只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这些女人们也没有互相倾轧,反而还能互相关照。
所以哪怕许多人都觉得斩草除根更好,苏邀也不觉得该杀了这些女人。
不是说她心慈手软,妇人之仁,而是这些人都没有犯什么罪过,而且都是些妇孺,她觉得实在没必要对一群妇孺下手。
这件事萧恒已经上书请示过朝廷了,所以当木四夫人再次过来问,苏邀便轻声把朝廷给的回复说了:“夫人也请放心, 你们的性命是无碍的, 便是这些孩子们......”
木桐的两个儿子死在战场上, 另一个儿子逃亡在外,如今还没抓到,剩下在木府的都是些还未出嫁的女儿,最大的十一岁,最小的还有在襁褓里的,总共五个女孩儿,朝廷那些智囊们,可是最知道权衡利弊的。
这些女人们没有丝毫的威胁,加上现在木青庐对外已经是死了的人,木府等于只剩下这几个女孩儿了。
朝廷自然丝毫不会吝啬几个郡主的爵位。
她挑了挑眉:“至于您,如今是有了诰命,以后是养育郡主,还是......”
木四夫人毫不迟疑的开了口:“我自然是愿意养育郡主的!”|
这五个女儿里,还有一个是她亲生的,交给谁她都不放心。
再说,经历了木桐,她也是对男人已经彻底死心了,
男人有什么用,所有的灾难都是他们带来的,还不如干干净净的没了他们, 日子反而能过的舒服。
以后不必忍受木桐那个反复无常的个性,也不必为了他正提心吊胆的,她如今有了一品夫人的诰命,还有一个郡主女儿,朝廷的意思,分明是要拿她们做招牌,告诉土人们朝廷对土人们是十分宽容的。
她以后的日子可以预见,这样舒服的生活,她高兴都来不及,怎么还可能给自己找不痛快?
苏邀见她这样说,也忍不住笑了,她轻声说:“还有一件事想要请夫人您帮忙,不知道夫人能不能拨冗?”
木四夫人十分喜欢这个女孩子,她见过的人许多,但是像是苏邀这样爽快干脆的,她还真是头一次见,而且这位县主,从来不跟你玩心眼,或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她能承诺的,便是她能做得到的事。
光是这一点,已经让木四夫人对她亲近十分了。
她点了点头:“这些天来,如果不是县主时时安慰,我怕是早已经自己吓死自己了,何况县主还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您只管说,若是有我能做得到的事,我一定竭尽全力。”
苏邀便也没有客气:“夫人,如今城中的情形您也知道,百废待兴,但是如今还有一桩事令人有些头痛,那便是,有一个姓秦的人家......”
她一说秦家,木四夫人便立即反应过来,知道说的是木桐的心腹秦奋。
她挑了挑眉,直接问:“是不是秦奋?”
不等苏邀回话,她就直截了当的说:“这个秦奋,为人最是阴险毒辣,从来不是什么善茬儿。许多事都是他在背后给木桐出主意,他杀过好些人,他有个女儿,自小就定了亲事,后来听说就是因为他女儿不肯跟未婚夫成亲,就被他活活打死了。”
苏邀眼里就露出厌恶。
她这一次的确是为了秦奋的家事来的。
而且巧了,秦奋这一次,也是一个女儿死了。
城破当天,秦奋想要回家带人逃跑,但是却被朝廷的兵马围住了,并没有跑成,后来朝廷兵马进了秦家搜查,只是却闹出了事端-----秦奋一口咬定,朝廷的士兵欺辱她的妻女,以至于她的妻女被凌辱至死。
这个指控实在是有些让朝廷面上无光。
毕竟萧恒带兵进城之后,一直严格要求部下不许扰民,而这些兵马也的确是很安分,并没有生出过什么事来。
何况秦奋在城中地位不同,他在土人中很有影响力,在军中也是高层,他的妻女出了这样的事,一时让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城中再起波澜,这些天,已经有许多土人贵族再次试图出逃了。
苏邀原本是想请木四夫人从中调和的。
但是听见木四夫人这么说之后,她心里又有了一个猜测。
她怀疑秦奋的妻女根本不是被朝廷的士兵所杀。
毕竟,秦奋自己都说不出凶手。
而那些士兵,也没有一人承认此事的。
秦奋这个人,按照木四夫人的说法,是最暴虐的人,能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这样的人,会为了一个女儿便跟朝廷这么闹吗?显然是不大可能的,除非他是忽然改了性了,但是一个人的性情又哪里是这么容易改的。
良心这种东西,更不可能忽然就有了。
苏邀将秦奋妻女的死讯告诉了木四夫人:“现在秦奋借口此事,一直在纠缠不休,原本他是必死无疑的,但是因为这件事......”
因为这件事,朝廷却不好动手杀他了,否则的话,岂不是就成了朝廷做贼心虚,而且掩盖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