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恩眼睛里竟然闪动着泪花,他突然站起来,紧紧握住吴江凯的手,哽咽地道:“吴书记,有你这句话我谢天恩很知足了。以前都是我不好,总与你唱对台戏,不管以后我还会不会在领导岗位上,我都会坚决地拥护你,支持你。谢谢,谢谢……”
能争取到一位盟友,总比树一个敌人强,官场上更是如此。因为利益可以结成同盟,因为权力可以划定一个圈子,但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吴江凯叹了口气道:“老谢啊,你……”吴江凯本想再劝说几句,但有咽了下去,道:“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冲他摆了摆手。
谢天恩闭着眼睛,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转头准备离去。就在打开门的瞬间,谢天恩又回头道:“吴书记,让天亮回来吧,我们兄弟俩犯下的错一起来承担。”
吴江凯双手交叉着放在腹部,不时地用舌头tian着干裂的嘴唇,看到谢天恩有真心悔过的决心,吴江凯点了点头,道:“回来吧。”
谢天恩也不知道自己怎样回的家,回到家中,他没有开灯,而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想着这些年自己所犯下的每一个罪行,似乎是那么的清晰,又似乎模糊,身上却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并不害怕天黑了。他使劲在脑袋上捶了两下,抱头蜷缩在地上痛苦起来。
送走谢天恩,吴江凯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一开始他并不想挽救谢天恩,甚至想把他移交纪检部门,让他与陆昊放一样身败名裂,可后来谢天恩的话又打动了他。不管他是不是真心话,都触动了吴江凯那脆弱的神经。
仁慈这种东西,对于一方诸侯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换句话说,如果吴江凯背后没有人帮衬,靠他自己的能力是绝对走不到今天这一步的,或许一辈子就是个文案,写写画画,平庸地度过一生。然而,他遇上了贵人,幸运地在官场上大放异彩,注定他的一生并不平凡。
相反,县长丁庆祥是从基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工作经验多,资历深厚,他有今天的成绩真是靠着他刚毅果敢的性格和杀伐决断的手段,踩着别人上来的。论能力,丁庆祥不必吴江凯差,可他就是缺少强大的后台,也可以说缺少幸运,才让他在县长位置上止步多年。
想在官场上能站得住脚,想脱颖而出,就是要厚着脸皮,黑着心,如果常怀一个仁慈的心,只能说你是个好人,而不是好官。
从吴江凯上台后的种种表现来看,他身上的书卷气和铜臭味正是本土官员敢与他对抗的真正原因。如果换做丁庆祥,可能就是另外一番局面。
时针指向十点,吴江凯坐在屋子里出神地盯着钟表,每“嘀嗒”响一下,心里就莫名地紧张一下。他不愿意在压抑的环境里如此空等,于是他站起来踱出了办公室,准备出去透透气。
刚出了门,就看到秘书科的灯亮着。他好奇地走了过去,透过门缝,看到一个小伙子正在埋头抄写着什么东西。吴江凯心一震,突然想起当年的自己,也是如此拼命地工作,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小伙子看到吴江凯,迅速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地叫道:“吴书记。”
吴江凯笑着点了点头,走到他跟前道:“你在写什么?”
小伙子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道:“吴书记,不怕您笑话,我虽然是学中文的,但对官场语言始终驾驭不好,所以我想加班多学习学习,看到精彩的文章我就抄录下来。”
吴江凯看着小伙子密密麻麻地笔记本,饶有兴趣地拿起来翻看着,问道:“你叫什么?”
“吴书记,我叫聂少新,是前一阵子刚刚从东泉三中抽调过来的。”
吴江凯把笔记本放下,拍了拍聂少新的肩道:“聂少新同志,凭你这股学习劲,没有你干不成的事,好好努力吧。”
“谢谢吴书记,我会加倍努力的。”聂少新鞠躬谢道。
“你忙吧,不打扰你了,我出去走走。”说完,吴江凯走出了秘书科。
正准备下楼,吴江凯听到办公室的手机响了起来,无奈他又折返了回去。回到办公室,他拿起手机看到是万强的电话,接了起来。
“吴书记,据线人汇报,今晚大部分私挖滥采者都没有上山,基本上都在家中,这给我们抓捕带来了便利条件。可是,时间拖得太久,加上天气寒冷,民警们有些怨声载道,是不是可以提前行动?”万强道。
“不行!我说过,定下的时间不能变,我们必须得到犯罪分子彻底放松戒备才能行动,此时行动必会打草惊蛇,你让同志们再忍忍吧。”吴江凯厉色道。
吴江凯挂掉电话,见时机差不多了。他拿起办公桌的电话,打给了县长丁庆祥。
“喂,老丁啊,我是江凯,睡下了?”吴江凯道。
丁庆祥接到吴江凯的电话有些莫名其妙,因为吴江凯很少主动给自己打电话,他看了看手表,道:“还没,准备休息。吴书记,有事?”
吴江凯笑着道:“如果你没事的话,我想找你聊聊天,你看成不?”
这下丁庆祥心里更没底了,暗道:“吴江凯这是要唱哪一出戏,居然主动约起自己来了。”他愣怔了半天,道:“好吧,在哪里见面?”
“就在我办公室,我等你。”说完,挂掉了电话。
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半个小时后,丁庆祥走了进来。吴江凯亲自到门口迎接,又给丁庆祥泡了杯好茶,让丁庆祥有些受宠若惊。
“吴江凯如此献殷勤肯定没好事。”丁庆祥判定。他笑呵呵地道:“吴书记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吴江凯指了指脑袋道:“这两天总是睡不好,吃饭也不香,我怀疑我是不是提早进入老年了。”
“哈哈……”丁庆祥爽朗地笑了起来,“我说老吴啊,你才多大啊,刚过40吧,我都50多岁的人了还不觉得自己老,你这不是在寒碜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