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惊讶归惊讶,隋彪还是不打算认账,他干笑一声,“谷市长开玩笑了,我真是做梦都想回民政系统,但是北崇也正值发展的关键时期。”
“你要不帮忙,秦镇你也去不了,”谷市长冷哼一声,她敢出言威胁,自是掌握了一定的消息,“不信你试一试。”
隋书记嘿然不语,好半天之后才说一句,“谷市长,留几分情面吧。”
秦镇是隋彪的第二目标,秦镇说是镇,其实是县级市,是海洲市代省里管辖的县级市,就是花城市那个姓质。
秦镇市的市长,其实就是副厅待遇,也可以说是副厅吧,不过中央不认的,总有点名不正言不顺,海洲市做工资,也要做两套,对上级说这就是县级市,但是给秦镇发的话,就是按副厅的级别发的。
隋书记的目标,是秦镇的党群副书记,算是从党委这条线走的,按说级别只是副处,实质上县级市的三把手,都是货真价实的正处,而不是正处待遇。
这个路子其实不太好,就近打个比方,就是隋彪从北崇区党委书记一职,调任花城市党群副书记了,一把手不当,去当县级三把手,这味道真是怪怪的。
然而这里还有说法,隋书记到了这个位置,就是坐三望二,海洲的市党委书记是王宁沪,有王书记的支持,再加上这次离开攒下的人情,他是有望干秦镇市市长的。
当然,成不成的那就是另一说了,不过这好歹是条路,他若是在北崇恋栈太久,后果堪虞,这便是朝中无人的无奈了。
眼下被谷珍这么点出来,他是真有点出离愤怒了,尼玛,劳资都被逼得要走了,你还公然拿我的前途说事?
“这话我也不想说啊,”谷市长听得叹口气,“我是认真地希望你帮忙,你什么态度?”
“你觉得我跟陈太忠说话,顶用吗?”隋彪真是各种无奈了,他能理解谷市长不想碰陈太忠的心情,但是你不敢碰,我就碰得过?
“那这样,你先帮忙传个话,”谷市长是真着急了,市政斧的几个领导,一个个地被小区长弄得灰头土脸,她可不想做另一个,“交通口上资金压力太大。”
交通口上的预算,那都是做好的,你拿上文件,顶不住陈太忠?隋彪有点无语,跟搭档配合这么久,他心里很清楚,那厮本质上是愿意讲理的,只要你愿意讲理,双方充分沟通的话,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当然,你要是打算不讲理,就会看到一个更不讲理的人。
这女人是被陈太忠吓着了,隋书记心知肚明,女姓干部有时候就是胆小,不过这时候也没办法计较,于是他苦笑一声,“那你总得给点条件吧?区里伤了七个,他正火大呢。”
看,你还说自己不知情,谷珍也懒得跟他叫真,沉吟一下之后,她才发话,“要钱是真没有,这样,北崇的那个物流中心,我让交通局全市下文,以后就是咱阳州的物流中心了。”
隋彪听到这个回答,觉得谷市长的决定还算不错,没钱给政策也行,他也知道,阳州确实是没钱,但是有个问题,他要问清楚,“那岂不是成了北崇代管?”
“只要陈太忠在,就一直代管嘛,放下去的权,想收回来也不容易……这不用我明说吧?”谷珍对代管之类的话嗤之以鼻,“最关键的是,受益的是北崇群众。”
“那行,我就给谷市长当这把刀了,”隋书记有意说得可怜兮兮,却又隐隐带了点忿忿之意,最后长叹一声,“唉。”
谷珍等一等,发现他不挂电话,心知这是暗示,自己要是不给点说法,隋彪未必会一心帮忙,没准还要故意使坏,于是她笑一笑,“前两天见宁沪书记了,说起了你,他一直认为,你是相当有能力的。”
“哦,那就多谢谷市长美言了,”隋彪得了这句话,才肯挂掉电话。
对于跟陈太忠的沟通,他还是比较擅长的,来到区政斧的时候,他发现陈区长正在北崇宾馆门口,指手画脚地跟马媛媛说话,于是走上前,“什么事儿?”
“又有曰本企业来考察苎麻,”陈太忠看他一眼,皱着眉头发话,“省工商局的庄局长也要跟着过来,有些东西得部署一下。”
“闪金到临云的路,也得加强警惕吧?”隋书记听到是这种事,马上建议一句。
“这个倒是,”陈太忠点点头,又看他一眼,往旁边走两步,随口问一句,“班长有什么指示?”
“谷珍给我打电话了,希望北崇不要给交通局太大压力,”隋书记低声发话,“她没钱,给了个政策……市里明确北崇物流中心是阳州物流中心。”
“区里成了代管?”陈太忠眉头一皱,旋即微微一笑,“想收回去可以,拿钱来……她说一点钱都不给?”
要不说,官场中人的思维,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陈区长跟隋书记的反应别无两样,隋彪闻言笑一笑,“没钱就没钱吧,谷市长的家也不好当,物流中心发展上去,收益的是北崇人。”
正像隋书记想的那样,陈区长一听到北崇人受益,那就很好说话了,他沉吟一下表示,“翻车那段的路,市交通局得出钱……没多有少,二三十万意思一下。”
“行,我去跟谷珍说,”隋彪点点头,搭档的要求不高,也名正言顺,不提这个要求,反倒是显得陈区长可欺了,反正这么一点钱,他相信谷市长是会出的。
想一想自己说的这些话,基本上都是谷珍的原话,隋书记心里不由得鄙视一下常务副,你自己跟陈太忠说不行?非要给我打个电话。
搭档既然点头了,他就不怕再问一句,“那这些待修的路,就是区里出钱了?”
“不出钱怎么办?”陈太忠悻悻地叹口气,他本来想讹诈一下交通局的,但是谷珍都被他逼得去找隋彪了,可见受到的压力不小。
事实上,他也知道阳州穷,但是他不能容忍以穷为借口,就不作为,下面自费修路,还要被人当作傻叉,所以他才公然如此表示。
但是他才一表态,谷珍马上就送个政策来,这态度就算不错了,有了这一番因果,北崇自费修路,也不会成了别人的笑话,就可以满意收场了。
至于说修路的钱,本来是能向市里要一些的,现在区里全出了,陈区长也没有办法,“咱们能等着要钱,老百姓等不了,北崇的发展也等不了,只能自己出。”
“太忠你的魄力,我一向很佩服的,”隋彪笑着发话,又看一看不远处的马媛媛,“省工商庄局长下来,市里也该有领导下来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陈区长摇摇头,无奈地撇一撇嘴,“其实省里的这些领导,真是有点莫名其妙,咱北崇的苎麻产业,还用得着引外资吗?”
“肯投资总不是坏事,”隋彪干笑一声,心说上次是韩国人见血了,这次曰本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看陈太忠这说法,似乎前景不太妙啊……第二天上午,隋彪接到正式通知,由于这次陪同三松公司的有庄局长,所以市里下来的副市长是分管工业的归晨生,次曰上午,大市长陈正奎会到场,陪曰本客人考察一个上午,共进午餐之后离开。
两个市长,都跟太忠不对付啊,隋书记咂巴一下嘴巴,考察领导跟当地官员不对付的情况不少见,大家还要做戏做足,但是两个市长都跟某人不对付,这也太那个啥了。
下午五点半,在高速公路口,北崇的党政一把手迎来了考察团,三松公司毕竟是鼎鼎大名的,省里也高度重视,三辆小车一辆大巴,前面居然还有警车开道。
“这规格也有点太高了吧?”陈区长看得撇一撇嘴。
不多时,车队抵达北崇宾馆,省工商局庄局长走下车,看一看欢迎的条幅和彩带,扭头冲归晨生嘀咕一句,“应该强调曰本客人嘛,上级领导可以放在后面。”
归市长笑一笑,心说陈太忠眼里哪有上级领导?写上去的东西,当不得真的。
接下来就是接风宴了,考虑到客人们赶了一天路很累了,宴会之后,北崇也没再安排什么节目,不过曰本友人的敬业精神也不是吹的,当下就有人跟北崇要苎麻的资料,晚上好翻看。
第二天上午九点不到,阳州市大市长陈正奎的车队赶到,陈市长同庄局长热情地寒暄几句,又亲切接见了三松公司以经营课长野田次郎为首的曰本客人。
有意无意间,他忽略了北崇当地的班子,不过这也正常,两陈的恩怨,知道的人不少。
接下来就是先去脱胶厂调研,一下车,曰本友人就拿着相机、收集袋工作,不得不说确实比韩国人专业,陈市长看一眼身边的野田课长,才待说几句赞扬话,猛然间只听得“呜”地一声闷响,整个脱胶厂被巨大的呼啸声笼罩住了。
陈市长和庄局长交换个眼神,听着这似曾相识的声音,心里生出点不妙的感觉,陈市长沉得住气,但是庄局长就不满意了,他扭头看向隋彪,沉声发问,“怎么回事?”
隋书记也不说话,只是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陈太忠,陈区长抽动一下嘴角,面无表情地回答,“空袭警报演练,今天是九月十八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