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印盒的来访,让陈太忠彻底下定决心,今年的承包人,暂时不增加了。
赵乡长也是来打听承包事宜的,养殖中心原本就建在浊水,所以带给那里不少便利。
赵印盒的妻妹,就是在养殖中心做服务的,而他的侄子,家里就养了十条娃娃鱼,今年十条鱼卖出去,入手八万六千元,抛去一万的苗种费,以及小三万元的饵料费,净赚四万七千元,基本上把砌池子的费用挣回来了,以后就是干赚了。
听说区里有意承包娃娃鱼的销售,他就来找陈书记商量,在他看来,自己的侄儿懂得娃娃鱼的养殖,妻妹在养殖中心,自己又是浊水乡的乡长,这样的组合,没道理服务不好客户的。
陈太忠听了他的话之后,沉吟好半天,最终叹口气,“老赵,咱们搞这个流程,不但是要为了服务好客户,也要便于相互监督,你这条件,太完美了……反而不行。”
赵印盒一肚子的话,都被这个回答噎进了肚子里。
于是,在十月底的时候,承包方案终于在区政斧会议上通过。
莫傲缴纳保证金三十万元,每月负责五十条的娃娃鱼销售,扈宜生缴纳十五万元,负责销售二十条。
从资金和指标配比上来看,莫傲是占了便宜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廖大宝和王媛媛再是陈书记的心腹,毕竟才是两个正科。
而罗雅平和徐瑞麟,都是副处,徐书记还是半步正处,再加上莫傲的姐姐,也是个副处,三个副处加起来,这个面子还是有的。
事实上,莫傲只打算交二十万保证金,扈宜生也打算交二十万,说我要求不高,一人负责三十五条——扈家出得起这份钱。
扈家出得起,莫家出不起,而且投资二十万,一年也就收入个十来八万,并不是特别地经济——虽然这二十万只是保证金,回头会退的。
当然,这个利润,比银行利息高得很多。不过终究要有两三个人忙上一年。
最后还是罗雅平出面,找扈云娟打个招呼,五十条和二十条,是陈区长定的比例,你家少出五万,莫家多出十万,就按这个比例分吧。
扈宜生心里不服气,专门去找姐夫告状,廖大宝只能苦笑了,人家罗雅平就负责这个口子,再不服气也是没用。
那我出十万,他出二十万好了,也就这么分,何必出这么多钱?扈宜生悻悻地回答。
一开始,你俩的保证金加起来是四十万,改动以后,保证金不可能低于这个数,要不然的话,罗雅平就算干得不漂亮了,廖大宝冷冷地指出这一点。
总之,这才是第一年,年轻人不要那么姓急,廖主任告诉自己的小舅子,你能参与进来,已经很好了,接下来好好表现,争取明年顶掉莫傲的份额——你姐夫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是开着黑车跑出租呢。
顶掉莫傲啊,我看难,扈宜生很无助地叹口气,他可是有罗雅平支持的,姐夫你的话了,罗雅平就分管这一块啊。
没事儿,你姐夫有王媛媛支持呢,扈云娟一边奶孩子,一边阴阳怪气地回答一句。
差不多点啊,廖大宝看自己的老婆一眼,再次给自己的小舅子科普:罗雅平再分管,陈书记才是老大,你把活儿干漂亮了,有你姐夫帮你说话,现在你要做的,就是踏踏实实做事——你要做得还不如莫傲,你姐夫脸上也没光。
反正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承包,也有诸多人艹心,而与此同时,娃娃鱼的养殖报名,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所以说,苎麻文化节一过,北崇反倒是更忙了,烟叶收购同期进行中,农校也开了,而娃娃鱼的回收和鱼苗发放,更是重中之重。
今年的养殖户积极申报鱼苗,目前报名的,已经多达六千条,抽签是必然的了。
令陈太忠感到惊讶的是,有些养殖户居然不养娃娃鱼,专心养泥鳅了,他好奇地问一下,才知道那些人觉得养娃娃鱼太累,不是身体累是心累……风险实在太大。
相较而言,养泥鳅就轻松得多,而且不少人看到,这泥鳅不但娃娃鱼吃,人也能吃,目前卖得还不错,相信在未来相当长的时间里,泥鳅的市场也会供大于求。
这就是市场的自然分化,以陈太忠所说的“必需品市场大于奢侈品市场”的理论,人家如此选择,未必就是错误的。
这通忙乱的同时,荀德健的爷爷的寿诞到了,老爷子是人生七十古来稀,所以小小地办了两百桌,特首亲自到场祝贺,还有诸多世界五百强公司的头面人物,各路商界政界的要员,大牌明星艺人上阵捧场,甚至还有一些半黑半白的江湖大佬。
做这个寿,荀家光是直接费用,就花了七八千万,很多间接费用根本没算进去,这些钱都荀家的小辈出的,就是图个哄老爷子开心。
寿宴的排场,也就不用说了,事实上这两百桌里,有一半是不甚要紧的人,但是荀家人也要帮老爷子邀请,为的就是图个热闹。
像于阿婆就是这么个人,她的死鬼丈夫是最早跟荀家老爷子做生意的,私交还相当不错,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于家父子俩短短五年内相继死于非命,于家媳妇也跟人跑了,于阿婆靠着卖鱼蛋的小店,辛辛苦苦把孙子拉扯大。
小于也没辜负奶奶的希望,学习一直还算努力,不过因为智商平平,成绩只能算差强人意……然后,他该就业了。
于阿婆急着要孙子传宗接代,以慰藉老头子的在天之灵,所以她不能容忍孙子去比较差的公司就业,于是硬着头皮找上荀家来。
果不其然,荀家老爷子见都没见她,就着人说了一句——既然是老于的孙子,那就去公司报道吧,故人之后,不敢保你大富大贵,容身之处还是能给你一个。
小于进公司之后,也没有享受到关系户的那种快速升迁,与同龄人相比,也只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所以于阿婆对于荀家,有感激也有怨怼。
这次老爷子做寿,一般员工是得不到邀请的,但于家是老爷子的老交情,这才有人通知小于,到时你和你祖母一起来吧。
于阿婆还没参加过这么高档的宴会,她老头子活着的时候,荀老爷子也没玩到今天这么大。
所以她来是要来,可是对于这个礼钱,她实在有点吃不消,孙子的新房还没着落呢,娶媳妇更是遥遥无期,她舍不得随这个喜。
小于也知道奶奶的心思,说我已经随喜了,几千块而已,你安心吃饭就可以了。
于阿婆一听就急了,自己的孙子才提了职,但月薪尚不足两万,于是她逼问小家伙,到底随了多少份子,怎奈死活得不到答案。
看到身旁几桌也没什么富贵逼人的主儿,她禁不住长叹一声,“今天怕是吃不回来了。”
抱着她这样想法的,可不止一个,尤其有些人礼钱较重,更是没指望吃回来,比如说有人上了四条九,祝寿星长久,这是好寓意。
一桌十个人,此人想要吃回来,得是十万一桌的酒席才行。
荀家便再是大户,对普通人摆十万一桌的酒,也是不可想象的,那些要紧的桌子,可能会一桌上百万元,但是普通桌也十万元——那得点些什么菜啊?
不成想,主菜还真是令众人大吃一惊,一条蒸鱼被端上来,大家正说这是什么鱼呢,服务员亲自艹刀,为在座的众人分鱼,“今天的主菜之一,清蒸娃娃鱼。”
娃娃鱼是什么鱼,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但是大家都知道,服务员不让你艹筷子夹,而是一定要亲手分的菜,那绝对不会便宜了。
“这鱼丑兮兮的,”有人出声发话,“要多少钱一斤?”
“据说要五万元一斤,抛去内脏和鱼骨,一两怕是要近七千港元,”服务员也八卦过这个消息,笑嘻嘻地回答,“所以我要按划好的切,诸位真是好口福。”
于阿婆登时就惊呆了,轮到分鱼给她的时候,她反应过来,然后就很不满意地嘀咕一句,“侍应生,你这一刀,切得太斜了,我最少少吃五百元。”
“都是事先切好的,阿婆你莫吓唬我,”服务员笑着回答,“诸位都是有身份的,要投诉就投诉大厨,我这小人物,可不值得你们计较。”
第二天,不止一家媒体报道了荀家老爷子做寿的排场,至于这七千元一两的娃娃鱼,更是炒作的焦点之一,不少人惊呼——这简直比黄金还贵。
港九是从来不缺土豪的,当天荀德健的手机被打爆了,大家听说娃娃鱼是他搞来的,纷纷打听此鱼的来历,以及售价几何。
话痨荀自然要大倒苦水,说他收集这些娃娃鱼有多么的不容易,最后他表示说,为了办这场宴会,我手里的娃娃鱼指标用掉三分之二,以后每个月,了不得弄到七八条。
他这话缩水,比王瑞吉还严重,不过各地行情原本就不同,王瑞吉少说,是要留机动名额,荀总少说,是要显得物以稀为贵——如此才能引得大家出钱斗富。
荀德健这里洋洋得意,陈太忠却是挠头了,近期北崇娃娃鱼的窃案频发,既遂的有三起二十五条,未遂的有五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