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忠就算再不晓事,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王玉婷说自己得罪了荆紫菱了,明摆着的,不过随口说了一句话,人家从凤凰一路惦记到素波。
“哈,随口说说的,”他笑着点点头,却也没心思多解释,“嗯,我要走了,欢迎回头去凤凰玩儿……咦?廖局你怎么才来啊?”
可不是,荆紫菱的个头实在有点高,廖局长在她身后,陈太忠不好盯着小姑娘使劲儿看,居然没发现身后有人……廖宏志笑笑,随手脱下自己的外套,挂在了衣架上,“真不好意思了,我那朋友非拉住我说个不停,好不容易答应他晚上喝酒,才能脱身呢。”
“哦,”陈太忠点点头,转身跑回那堆石板边,运刀如飞,眨眼间就刻“飞风家战”四个字出来,不过比给荆以远刻的要小一号,一块石板就够用了。
荆以远和廖宏志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运刀,倒是荆紫菱见过他刻字,也不明里面的关窍,不由得低声嘀咕一句,“哼,现在又不着急走了?”
“好笔力,好刀法,”廖局长看得直点头,不过还好,这软石板的材质奇软,虽然陈太忠刻得极快,倒是没引起二人的怀疑来,只是对他的手法咋舌不已。
“好了,荆老,这块石板归我了,”陈太忠也不跟老头客气,转手塞给了廖宏志,“廖局,送你了,我这可算是帮你刻了啊,现在得跟你说说我的事儿了。”
在荆紫菱鄙夷的眼光中,陈太忠拉着廖宏志到了一边,低声嘀咕,“是这样,我们科呢……最近想发起一个活动,关于引资不忘国家安全的活动,现在想收集点资料,您这儿……能不能帮忙提供一些?”
“不是吧?”廖局长讶异地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强烈的不解,“这东西都是你们招商办给我们提供呢,现在……你跟我要?”
“有些是不走招商办的程序的,”陈太忠苦恼地叹一口气,“你看,比如说吧……我们那儿新老两个开发区,都有引资的资格,连其他县区也都有,我们只掌握了其中一部分啊。”
“是这样吗?”廖宏志斜眼瞟一下,他认可这个解释,不过,他总觉得,事情或许没这么简单,“是你自己要?”
“我还年轻,这不是想进步吗?”陈太忠苦笑一声,“要是能弄出点成绩来,你们安全局脸上也有光不是?”
廖宏志皱着眉头琢磨了半天,终于还是摇摇头,“不行,有保密制度呢,这事儿啊,最起码也得是你们凤凰市委行文,我们把部分资料转交到凤凰安全局,然后你去查,我可以打招呼让他们配合你。”
“那还轮得到我吗?”陈太忠的谎话,张嘴就来,而且还挺合情合理,他叹一口气,“我这不是就想走走个人关系吗?”
“这是原则,我可不能帮你,”他说得在理,可越是在理,廖宏志心里,反倒是越觉得有文章,不过,他也不想太扫这个年轻人的兴,“再说了……你说的这个活动,完全可以由我们安全局来发起嘛。”
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呢?陈太忠一时想不明白,终于苦笑着摇摇头,“呵呵……既然不方便,那就算了,只当我没说好了。”
他不是不知道保密制度,可在他想来,在这体制内的一些东西,是完全可以不用那么死板教条的,像那些“民不举官不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之类的词儿,不就是说的眼下这种局面吗?
非公开场合,有荆老这么个人在,还有……我给你刻了一块石板,似此种种,你都不领情,那我也没话可说了。
他不知道的是,国安对保密条款要求很高,廖宏志又是比较讲原则的,也亏得是眼下这种情况,否则的话,人家廖局没准就想琢磨一下……丫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说穿了,还是个“交浅言深”的问题,廖宏志并没有觉得,自己跟他熟络到那份儿上去了,可见陈某人对情商的修炼,还远远不够。
陈太忠讪讪地跟众人告别,转身离开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荆紫菱心中有说不出的解气,因为很明显,她从他走路的姿势上,看到了“悻悻”二字。
势利,你接着势利啊~她转头看看廖宏志,脸笑得跟一朵花似的,“廖叔叔你教育他教育得好,我就看不惯他这个样子,呵呵……他跟您说什么了?”
“没什么,”廖宏志还在琢磨,要不要通过渠道,去查查这个陈太忠呢,无事献殷勤,总不是什么好事儿,“紫菱你怎么这么恨他?要不要廖叔帮你吓唬吓唬他?”
“吓唬啊,那不用了,”荆紫菱摇摇头,她当然知道陈太忠的胆大包天,“他连蒙艺的女儿都敢骂,还挂那个严自励秘书的电话……反正,他找你办什么事儿,不要答应他。”
我靠,廖宏志头上登时就冒汗了,他愣愣地看着荆紫菱,好半天才笑着摇摇头,“呵呵,紫菱,你个小女孩,不要总道听途说,这些没影儿的事儿,说出来会被人笑话的。”
“喂,廖叔,我说的是真的啊,我亲眼看见的,”荆紫菱最见不得别人说她小了,你难道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一个天才美少女吗?“我去凤凰的时候遇到的。”
“不是吧?”廖宏志真的有点傻眼了。
“玉婷姐可以做证啊,她可是省政斧的人呢,”荆紫菱当然要解释清楚,“我还在那辆奥迪车里坐了坐呢,天O—90001,玉婷姐说,那是省委一号车……”
“哎,你等等……等等,”廖宏志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小紫菱,咱们慢慢说,不着急啊,这样,我问,你答……喂,不许撅嘴,这事儿对叔叔很重要!”
足足花了半个小时,廖宏志才搞清楚了荆紫菱在凤凰的大致遭遇,清楚了陈太忠跟严自励交恶,但是跟蒙书记一家都交好,甚至蒙书记的侄女儿,还是那家伙的跟屁虫。
这下,他心里的疑心顿去,反倒是能了解陈太忠这种急功近利的心理了,人家跟蒙书记说得上话,眼下只要能随便做出点业绩来,还不是“蹭蹭”地往上升?
至于说跟严自励交恶,那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没错,相对天南省官场,严秘书是一个相当恐怖的存在,但他权力终究还是来自蒙书记,离了蒙艺,他屁都不是,陈太忠既然能跟蒙艺一家交好,不将其放在眼中,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可是,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廖宏志琢磨了一下,也懒得再想了,他知道的辛密,比一般人多些,知道能做到这些的主儿虽然极其罕见,但论起来路,可能姓还是有很多种,多想也是无益。
还是想想,怎么处理陈太忠留下的难题吧?想到这里,他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没错,人家跟他是交浅言深了,可人家有交浅言深的资格,这一点,倒不能算是陈某人急躁,只能说此人行事略微莽撞了一点。
不过,谁没有年轻过呢?莽撞不是好事,但是,能很直接地表示出欲望和目的来,倒也不能说就全是坏事,有意愿,还是主张出来好一点,大家也好配合。
再想一想,他还是觉得应该再问一问,“对了,紫菱,开一号车的人,叫什么?长什么模样啊?”
廖宏志是见过蒙书记的司机郭英的,而且跟小郭还交谈过两句。
“叫什么我真不知道,不过姓郭,”荆紫菱的记姓,那是真好,要不说是天才呢?“黑黑的,高高的……比陈太忠低一点,浓眉大眼,两个大板牙,下嘴唇比较突出。”
她说一句,廖宏志的头就点一下,到最后,廖局长只有连连点头的份儿了,“哦,原来真的是郭英啊。”
“所以,这个人真的是很可恶,”荆紫菱做出了最后的总结,“所以啊,廖叔,不管他求你什么,你都不要答应,气死他。”
你要不说这么多,我还真不答应了,现在,我敢不答应吗?廖宏志笑眯眯地点点头,“哈,紫菱,你说说,他到底怎么惹了你啦?他要是真欺负了你,廖叔跟他拼了……”
“他敢!”荆紫菱眼睛一瞪,舌头却是多少有点打结,“他对我,还是挺尊重的,我只是看不惯这个人,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喜欢一个人,也不需要理由!廖宏志看她一眼,却是不好这么说,要不未免就没个当叔叔的样子了,“哈,既然没理由,廖叔可就要答应他的事儿了……”
想明白了这点,廖局长也不理小姑娘了,抱着石板琢磨了起来,不多久,他又站到了荆以远身边,“荆老师,您看这一笔,沉得是不是有点大了……”
荆紫菱却是也没有计较,她呆呆地看了廖宏志一阵,终于摇头一笑,去走廊换拖鞋去了,不过,现在若是有人在她身边,一定能听到一句低低的嘀咕,“这个混蛋,这次又要便宜你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