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项目好说啊,不过,一般的项目,介绍给支总,那是我对不起朋友,”陈太忠正使劲儿白活呢,“怎么说也得找个……”
“笃笃笃,”小朱敲敲门,走了进来,她冲高强点点头,“高总好啊……陈科,外面有个市化工厂的厂长找你。”
“铁永红?”陈太忠的眉头登时就皱起来了。
“是他,”小朱点点头,“让不让他进来?”
“你没看我正忙着呢?不见!”陈太忠不屑地哼一下鼻子,“告诉他,我没工夫见他,你就这么原话翻过去。”
“哎,陈科,”支光明玩走私的时候,跟政斧里的人接触比较多,一听是市级企业的老总,估计不是个正处也是副处,“要是因为我们的事儿,那倒无所谓的。”
这家伙说话还真直!陈太忠笑一声,沉吟一下,抬头看看朱月华,“好,那让他进来吧。”
铁永红拎个手包进来了,冲着沙发上那三位点点头,笑眯眯地走到陈太忠的办公桌前,“陈科长吧?你好,我化工厂铁永红,一向少见啊。”
陈太忠根本没理他伸出来的手,斜着眼睛看着他,手上不停地玩弄着一支派克金笔,“有什么话,你直说,我还忙着呢。”
铁永红的笑容停滞了那么一瞬间,脸上的肌肉也不由自主地痉挛两下,他想到了陈太忠不会有什么好听话,却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能当着这么多人不给面子。
“咱俩……好像有点误会,”他勉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意,说出了这句话,随即扭头看看沙发上的那三位,又转过头来,“能不能换个地方谈谈?”
高强听到这话,斜眼看一看支光明,就有欠身子起来的意思,咱们要不要避一避啊?谁想支光明直视着他,微微摇一下头:不用避,看起来陈科长是稳稳吃定这位的,咱不能自降身份。
有了这个暗示,高强自然就不动了,他行事比支光明谨小慎微得多,不过,他倒是很佩服老支跟政斧官员打交道的本事,要不然也不会拉着老支来凤凰了。
陈太忠白了铁永红一眼,语气更为不爽了,“我说,这是我的客户,也是我的朋友,工作时间,你让我扔下他们跟你到哪儿去啊?”
得,肯定是不断有人关说,惹恼这厮了,想到这个,铁永红的姿态更低了,“是这么着,海洋这孩子啊,不懂事儿,等回去呢,我一定教育他。”
“陆海洋?”陈太忠轻哼一声,倒也没藏着掖着,“他姓陆,你姓铁,怎么就能是你孩子呢?”
“我本来是姓陆的,”铁永红心里暗恨,华国锋还姓苏呢,你丫没事琢磨这些枝节末梢做什么啊?莫不是想讽刺我是接收的别人的儿子不成?
“哦,那遗憾了,不过抓他的是警察,我是招商办的,”陈太忠一摊双手,手指间夹着的金笔在午后艳阳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脸上的笑意,也是同阳光一样灿烂,“呵呵,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王宏伟都要听你的,这个我知道,”铁永红见他不认账,索姓就把话说开了,“反正是小孩子不懂事,陈科长,您需要我做什么只管说,不大一点儿的事儿,大家以后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何必做得这么绝呢?”
“呀哈,纵子行凶,你还有理了?”陈太忠侧着身子看着他,一只胳膊懒洋洋地垂在大班椅的椅背后,脸上笑容依旧,“抬头不见低头见?铁厂长,信不信我有把握,让你以后都见不着我?”
这话实在是太硬了,虽然可以有若干种解释,但若干种解释的背后,只有一个意思:别说我收拾你儿子,就是收拾你,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铁永红脸上红白蓝紫地变幻了半天颜色,最终长叹一声,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为什么会狂成这样,连这种小事都要穷追猛打不舍,你不知道官场上最要紧的,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吗?
但是,他也不敢再多计较了,“我没理,真的一点儿理都没有,请陈科长多包涵了,那个小畜牲,我回家会好好教育的。”
“这话你跟我说没用啊,”陈太忠冷哼一声,才待继续说什么,却发现高强和支光明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异,说不得一摊手,向那二位解释一下。
“昨天我们招商办被身份不明的歹徒枪击,我出去追凶,这个厂长的儿子一定要围观,我让他走开点,他儿子说‘艹你妈’,上了警车之后还骂人,两位,换给你们是我,你们会怎么想?这个人,可能不可能完全跟枪击无关?”
这口气他是咽不下去的,可是他也不想让客户觉得,自己是嚣张跋扈的人,少不得就要略作解释一下。
“等他出来之后,我一定打烂他那张嘴,”铁永红继续陪着笑脸,“陈科长,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他一次吧,他还是个孩子呢。”
“孩子?他一点都不比我小,看你这点家教吧,”陈太忠冷哼一声,既然对方都这样了,他也实在没办法继续硬下去了,说不得拿起电话,却是不着急拨号,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铁永红。
“打烂他的嘴?这话是你说的,是吧?要是他的嘴没烂呢?”
“随你处置,我再都不管的,”对方既然松口了,铁永红怎么会放弃机会?忙不迭接上了话,一副斩钉截铁的模样。
“他的嘴要不烂,你就自己辞职吧,别逼我,”陈太忠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自顾自地开始拨号了,浑然不管满屋子异样的眼神……第二天下午,招商办所在的长江大厦门口出现奇事一桩,一个魁梧精壮的小伙子,脑袋上缠着一圈纱布,嘴巴肿得老高老高的,上下嘴唇跟肿得两根小香肠相仿,不过这香肠破皮较多,血痂左一块右一块的,惨不忍睹。
小伙子戴了一副墨镜,就那么傻呆呆地坐在楼门口的台阶上,保安过来问话也不出声,一直坐了有两个多小时,才站起身走了。
来的这位,自然就是陆海洋了,脑袋上纱布包裹的地方是陈太忠拿石头砸的,嘴巴却是铁永红抽的,不过到末了,铁总也没舍得把儿子的嘴抽烂,嘴唇烂了——也就是嘴巴烂了吧?
为了告诉陈太忠他做到了,少不得铁总又将孩子撵到了长江大厦门口,要他等到陈太忠来了,看到了才能走,陆海洋嫌丢人,找了副墨镜戴,铁总叹口气,倒也没说什么。
等了俩小时,陆海洋都没等到人,不过,他能确定,自己这副惨象,肯定是被招商办的人看到了,到末了,铁总发了个信息过来,他才施施然离开了。
什么信息呢?“姓陈的已去素波,你可以回家了。”
其实,陈太忠离去时间不长,他看到了陆海洋那熊样,不过,他哪儿有兴趣搭理此人?分别给秦连成和谢向南打个电话,说自己走了,然后驾着林肯车扬长而去,你丫在那里慢慢坐着哈……由于心情畅快,他倒是没怎么超速行驶,到了素波的时候,就是晚上六点多快七点的模样了,想想这个点钟联系谁也不合适,终于找到锦园大酒店住了下来。
他在这里,被高云风的人临检过,很是出过点风头,不过,以锦园的档次,每天迎来送往的人太多了,身份尊贵者也很有一些,所以,倒也没人认出他来。
领了房卡,陈太忠进门打开热水器之类的玩意儿,居然觉得没什么事儿可做了,他习惯了在凤凰的喧闹,眼下冷冷清清的,还真有点不适应。
现在他唯一合适联系的,就是国安局那几位或者说水电设计院的王浩波,连雷蕾他都不合适联系,大正月的,万一人家老公在家,那不是给人家添堵吗?
哥们儿好像跟上一世,大不一样了?他很惊讶地发现了这个变化,上一世他可是从来没有过这种无所事事的感觉,一时间是又惊又喜——我是情商高了,还是变得浮躁了?
那既然没事,就出去走走吧,想想前天他去了一趟下马乡,还是耗费了不少仙灵之气,何不就近找个公园转悠一圈?
党校附近,有一片小树林,里面有凉亭石凳的,算是个休闲的去处,陈太忠一时也懒得琢磨该去哪个公园了,只觉得那里就不错。
他刚来到小树林边上,猛然听到摩托车的发动声,几乎在同时,雪亮的车灯在他前方闪起,一辆摩托车迅疾地从小树林里蹿了出来。
咦?素波市不是禁摩了吗?一时间陈太忠有点奇怪,说禁摩这话不太正确,主要是对摩托车驾驶本审得严了,手续也不批了,摩托基本上很少见了。
“好狗不挡道,滚开!”见他呆在那里不动,摩托车后座上的男人怒骂一声,而驾驶摩托的这位,笔直地向他冲了过来。
第五百九十八章野蛮的一对儿我靠!陈太忠登时就毛了,身子一侧,想也不想抬腿一脚就踹了过去,那摩托车登时被他踹倒在地。
“草你妈的,你找死啊?”驾驶摩托的那位身手不错,登时就跳了下来,怒骂一声,手一抬,一把雪亮的匕首就扎了过来。
呀哈,比我还不讲理?陈太忠想也不想就迎了上去,手一抬,硬生生地挡开此人的胳膊,双手迅疾一拽,“嘎巴嘎巴”两声连响,那厮的膀子就已经被捏得脱臼了。
下一刻,陈太忠又是重重地一脚,直接将刚从后座上下来的那位踹出好远去。
这两位是托了二傻的福了,因为前两天被打昏的二傻现在还没醒过来,陈太忠觉得手太重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一个国家干部整天把人打得断手断脚的,传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因为他用的力气不大,被踹倒的那位一骨碌就爬了起来,略一愣神,撒腿就跑,这边膀子脱臼的也想转身就跑,怎奈两个胳膊用不上力,平衡就无法把握,跑了没两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陈太忠哪里肯让那个腿脚齐全的跑掉?撒腿就追了过去,凌空一个旋风腿,就将这人又踢了回来,趁其倒地未起的工夫,抓住他的腿轻轻一抖,得,这位更惨,大腿脱臼了,登时就疼得在地上打起滚来。
“真不结实,”陈太忠嘀咕一句,觉得有点扫兴,转身正待离去,小树林里奔出一男一女,就在两个男人身上翻腾了起来。
“喂喂,怎么回事儿?”他有点奇怪。
敢情,这一对儿在小树林里亲亲我我的时候,被两个男人打劫了,还好,树林不大,俩劫匪也没敢多呆,骑上摩托就想跑路,谁知道正正撞上陈太忠。
“哦,这样啊,你们报警吧,”陈太忠听得摇摇头,转头就想离开,谁想那女孩儿紧跑两步拽住了他,“大哥,你送我回宿舍吧。”
“喂喂,小娜,你怎么这样啊?”她男朋友将翻出的钱装进自己口袋,快步走了过来,“怎么回事啊?”
“你个软蛋!”女孩儿怒骂那男孩儿,“连反抗都不敢,还算男人吗?你没看到那个混蛋摸我的胸?要不是这儿挨着大街,我就要倒大霉了,我没你这种男朋友!”
“他的刀架在我脖子上啊,”男孩儿大声地辩解,一时委屈无比,“而且,树林里那么黑,我怎么能看见他们摸你了?”
我靠,就你这长相,也想被劫色?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女孩长得瘦瘦小小的,脸上脂粉挺浓,乍一看还算能看,不过,这大晚上的,有点吓人。
“你俩吵,别拉扯我,”他用力掰开女孩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大腿脱臼的那位,起码要养两个月才能恢复,他可不想把这种是非揽在自己身上。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女孩儿的手被他掰得生疼,一时间火气就上来了,当然,她更在意的是,自己的美貌,似乎对方看不上,“会点庄稼把式了不起呀?混蛋!”
“你这是疯狗,逮谁咬谁?”陈太忠火了,转头回去,冲着女孩儿的脸上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你再骂一句?”
“喂我说,你怎么打人啊?”那男孩儿挂了电话,估计是报警了,走了过来,用手一指陈太忠,“有你这么野蛮的吗?”
“你俩……还真是天生的一对儿,”陈太忠冷哼一声,转身再次离开,“我今天也算倒霉了,遇到这种人。”
“有本事你别走!”男孩儿还在后面叫嚣着,虽然没骂脏字儿,气焰却是挺猖狂,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个遇到劫匪动都不敢动的主儿,陈太忠气得差点转身再给他来两下。
第二天到了函授班,就开始热闹了,陈太忠给王思敏和何振华都带了点小礼物,就是凤凰宾馆做的那些卤味,也算是凤凰特色,不大不小算是点心意,搞得那两位都挺不好意思的。
当天晚上,收到消息的王浩波给陈太忠摆接风宴,廖宏志也带了张志诚来赴宴,王书记跟他在机场见过,大家聊起天来倒也没什么拘束。
听到他们谈到荆家兄妹在凤凰设厂,王思敏插话了,“陈太忠,那个荆紫菱,真像我叔叔说的那么漂亮啊?”
“嗯,是啊,还算可以吧,”陈太忠点点头,入尘世已久,他已经逐渐地接受了人间审美的打分标准,但是说起荆紫菱来,却是不得不产生一点遗憾。
“哦,这样啊,”王思敏点点头,一时就认为,那个荆紫菱也就未必漂亮到哪儿去,“那跟你的女朋友蒙小姐,算,跟蒙小姐的表妹比起来,谁漂亮一点?”
她和何振华见过蒙晓艳和蒙勤勤,当时蒙勤勤还鼓励何振华好好充实自己呢。
蒙勤勤果然是这家伙的女朋友!廖宏志听到这里,终于确定了一桩猜测,这世界上姓蒙的并不多,他怎么能想到蒙勤勤的堂姐呢?
可是……蒙勤勤的表妹是谁呢?尚彩霞在素波有兄弟姐妹吗?
“哦,她俩……”陈太忠沉吟一下,“比小紫菱是要差一点,不过,春花秋月各擅胜场吧,呵呵……”
说到这儿,他也想起了蒙勤勤,不过他想的是该不该联系她,琢磨一下,他觉得蒙晓艳一定告诉了自己的堂妹,自己来素波了,那就不用主动打电话过去了,省得人家认为自己是贪图占那豪华套的便宜。
事实上,他是不习惯求人,总觉得打电话给蒙勤勤,再要求见一下蒙艺的话,有点跌份儿,也正是基于这个心态,他对唐亦萱每次说“找我什么事”那五个字异常敏感。
不过,蒙晓艳会告诉堂妹,说他来素波了吗?他这个推测,未免有点异想天开。
当然,该来的,那是迟早躲不过的,就在他到了素波的第四天,下课之后,时间还早,他开了林肯车去曰报社,指望着没准能撞到雷蕾——没办法,一个人在外面,就是这样,挺容易无聊的。
就在接近六点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何振华,他的声音里,隐约带着哭腔,“太忠,快来帮忙啊,别叫警察,你一个人来……”
这怎么回事啊?陈太忠挠挠头,一时有点想不通,何同学在电话里语焉不详,搞得他是一头的雾水。
花了好半天功夫,他才找到了“盛世华苑”的售楼处,刚一进去,一个售楼小姐就凑了过来,“请问先生要看房吗?”
这个房地产公司,买卖不错嘛,陈太忠看着大厅里拥挤的人潮,笑着摇了摇头,“你告诉我一下,保安经理室在哪儿?”
“保安经理室?”小姐愣一下,招手喊过来一个保安,“他要去经理室,你帮忙带一下路,我走不开呢。”
“晚上请我吃宵夜啊,”这保安嬉皮笑脸地调戏了一下相貌尚可的售楼小姐,转身看看陈太忠,正色发问了,“请问你有什么事儿吗?”
“你做不了主,跟你说没用,”陈太忠大剌剌地回了一句,一脸的漠然,“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
保安上下打量他一眼,觉得此人年纪虽轻,可衣着华贵气度不凡,毫无疑问属于那种不宜招惹的人,略微沉吟一下,终是笑着点点头,“你跟我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