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回到家里,柏晓晓对徐才不依不饶,说他对窦文章缺乏起码的尊重,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硬逼着徐才把说过的那些事儿,按窦文章的要求写下来。
面对又哭又闹没完没了的柏晓晓,徐才最后屈服了,只好摊开纸,拿起笔。
“你强奸我。”徐才无奈地说。
柏晓晓冷笑一下,说:“我没长你那玩意儿。”
正文:
借着酒劲,徐才着实地卖弄了一番。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听了徐才的话后,窦文章倒背着双手,拧着眉头,现出一脑门子的深沉。
“就这些?”窦文章问徐才。
徐才红头涨脸地两手一摊,回答道:“就这些。明天就开始谈话。至于找谁谈,什么时候谈,一概不知道,考察组自己安排。”
窦文章低着头沉吟着,灯光下,脑袋的谢顶部分泛着青光,显得尤为明亮。窦文章的头发原来没这么少。三年前机构改革,全市其他县正科级干部都划到五十六周岁这条线,成田偏偏来了个创新,一刀切在五十五周岁,结果就把窦文章这个纪检委的副书记给切了下来,窦文章几乎是一夜之间谢了顶。窦文章把这笔账记在了在他看来“沽名钓誉,为所欲为”的钱似海的头上。
“你那天说的那些东村的事也都是真的吗?”窦文章显得有些咄咄逼人,眼神沉郁地直视着徐才,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
徐才一扬脖子,理直气壮地说:“当然了,那还有假,都是我所见所闻。”
窦文章嘴角儿一撇,挤出几滴冷笑,说:“好呀,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管,你姓钱的还帮着一块弄虚作假,哄弄上级,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啊,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徐才忧郁而理解地说:“这可能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其实也是司空见惯了,都那样。”
“哪有这样司空见惯的?”窦文章不大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声音也严厉起来,“上级来检查,弄虚作假制造假现场,灾民安置点着火,差点出了人命,再加上以前搞的那什么特色经济,弄得全县上下到处都是鸭子叫,连空气里都是鸭粪味儿,劳民伤财,他的这些事还像个***的县委书记吗?就说改革这事,就他独出心裁,切,切,切瞎切一通,要不然——”
徐才心中暗自发笑,他心里说,别看你慷慨激昂,振振有辞,其实你的所有的愤怒还不是因为被一刀切的缘故?
徐才端起酒杯说:“舅舅,喝酒喝酒,咱不提那些事儿,跟咱有啥关系。”
窦文章瞪得溜圆的眼睛随即又眯成一条缝,像警犬似的探过头来,抽抽着鼻子问:“你说什么?跟咱没关系?怎么没关系?”
徐才独自啁了一口酒,吧嗒吧嗒嘴说:“人家是县委书记,一把手,爱咋整咋整呗,咱管人家那么多事儿干吗?再说你想管能管得了吗?别打不着狐狸再惹一腚臊。”
窦文章“啪——”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说:“咱是管不了他,可有地方能管他,有人能管他。”
徐才一时没明白窦文章的葫芦里要卖什么药是,眨巴着眼睛问:“谁能管他?”
“你听舅舅说。”一直没吱声的柏晓晓扯了徐才一把,不让他说话。
窦文章站起身,不甚魁梧的身体微微向前弯着,双手背在身后,慢慢地踱起步来,每当他思考什么重大问题的时候,总习惯这样踱来踱去。
徐才瞅了瞅柏晓晓,悄声问:“干嘛总整的神叨的?整的跟大灰狼似的?”
柏晓晓捅了徐才一下,瞪着他说:“闭嘴!”
徐才不敢争辩,忙点头不迭地说:“好,好,闭嘴闭嘴。”然后自己端起酒杯“吱——”地喝了一口酒,夹起一快排骨扔到嘴里咬得“咔咔”作响。
窦文章踱回身,走到徐才身边,压低声音说:“你把今天讲的那些事儿,还有以前你掌握的,形成个材料给我。”
徐才不禁诧异地问:“干哈?”
窦文章不耐烦地说:“你甭管了,你写完给我就行了。”
徐才有些急了说:“写那玩意干啥?我说那些事儿,我今天喝多了,我……”
窦文章根本没搭理徐才语无伦次的辩解,继续吩咐说:“你把钱似海,孙大壮,赵未平的那些事儿分着写,突出不同人不同的事。”
徐才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原来窦文章这是要整黑材料,顿时心生反感,嘴里不满地小声嘀咕着:“你这是干啥玩意儿呀?你这不是要整人家黑材料捅咕人家吗?再说,有的事是我看见的,有的事是我听说的,但不管怎么说……”
窦文章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臂猛地挥了一下,打断徐才的话:“整什么黑材料?这是斗争的手段。不管怎么说,这有些事儿都是有影儿的。我告诉你,这是政治,不是捅咕人。他们这么做,就是目无党纪国法,我们不仅是要对得起良心,对得起党性,更要对得起老百姓。”
徐才有些糊涂了,他不明白就这样私下捅咕人的事也能冠冕堂皇地扯到党性,良心和老百姓身上。不懂,不懂,真不懂!
柏晓晓的一张小脸绷得发了青,眼神更是冷得像锋利的刀刃。她一直静静地听着窦文章所说的每一句话,发现着其中的成破利害,当她终于弄明白了窦文章的基本思路后发话了。
柏晓晓正颜厉色地对徐才说:“舅舅让你写,你就写,你懂什么?舅舅过得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听舅舅的啥时错过?当年,我参加工作的时候,我爸就不同意我进财政局,是舅舅把他大闹了一场,爸爸才同意的。当年让你下基层,不也是舅舅替你着想替你安排的吗?要不然,你现在还是机关里的小浑浑儿一个。”
这些事实徐才是不能否认的,但他今天恨就恨在自己这张嘴上,喝酒就喝酒呗,偏偏嘴就没有了把门的。
徐才倒是有个好打听好、瞎琢磨、扯个闲话、搬弄个是非的毛病,但说那些事儿,无非就是想显摆显摆自己知道一些内幕,了解一些动态,在领导面前讨个好而已。想不到,自己的信口开河,倒激起了窦文章的好奇心,触动了他的敏感神经。
此刻,徐才突然产生了一种联想:退休二线赋闲在家的窦文章,有点像一只假寐的老狐狸,平时假装打瞌睡,其实是在等待着某种时机,一但时机成熟,他就要扑出去。
徐才这样联想着,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当年在纪委工作的时候,也赶上领导班子调整,原来的纪委书记调走了,书记的位置就空了下来。当时窦文章和另一位姓江的副书记都是被考虑的人选之一。
窦文章因为在纪委工作时间比较长,资力比较深,似乎呼声高一些。另一位候选人年龄比较轻,有魄力,呼声也不低。
当年窦文章当常务书记的时候,曾分管过办公室,姓江的副书记是办公室主任,这样算起来,窦文章是他的老上级,在提拔姓江的当纪委副书记的时候,窦文章也没少给说好话,所以两个人关系处得不错,走得比较近。但这次是站在了同一个起跑线上,由利益攸关者,变成利益不同者,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两个人都找了相关的领导做了工作,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等着最后定砣这一锤子了。不久,市里进行了考核,考核的结果表明,窦文章并不占优,这很出乎他的预料。而另一位侯选者,无论在学历,年龄,政绩等方面的考核均好于他本人,上面似乎也有了比较明显的倾向性意见,但最终那位江副书记也没有接上班,不用说,窦文章就更没有份儿了。
据说,那位江副书记没接上班的原因,是因为在上级准备拍板的时候,接到了两封举报信。一封信的主要内容是反映当年他当办公室主任的时候,挑拨离间,造成领导之间的矛盾,政治品德有问题。另一封信,主要反映说他当上副书记以后,缺乏对自己的严格要求,与办公室新来的女大学生关系暧昧,他爱人因此找到了纪检委,并造成了女大学生与男友的分手,生活作风非常不严肃。
由于时间紧张,无暇调查,这个事儿就搁下了。鉴于县里意见不统一,最后上级只好派来一位书记,这场权利之争就算告一段落了。至于那两封举报信的作者,大家虽然没有明说,但似乎都心知肚明。
联想到这一点,徐才心中涌起一阵厌恶,感到很不舒服。
回到家里,柏晓晓对徐才不依不饶,说他对窦文章缺乏起码的尊重,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硬逼着徐才把说过的那些事儿,按窦文章的要求写下来。
面对又哭又闹没完没了的柏晓晓,徐才最后屈服了,只好摊开纸,拿起笔。
“你强奸我。”徐才无奈地说。
柏晓晓冷笑一下,说:“我没长你那玩意儿。”(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