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徐才说:“这和打卦算命不一样。这是‘仙儿’。据我所知,就连市里的不少大领导都找她给算。基本上,算一个保一个。”
沈宝昌没有反驳。他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这回,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她不是说了嘛,您是命中注定。”徐才专拣沈宝昌爱听的说,“您以后当上县领导,可别忘了兄弟啊。”
“瞎扯。”沈宝昌不屑地一呲鼻子。心里头却很受用。
汽车仍在疾驰。
沈宝昌闭上眼睛。想起那个“命中注定”,不觉踌躇满志,喜上眉梢。
正文:
星期六的早上,一阵悉悉簌簌的声响,打碎了沈宝昌乱七八糟的梦境。
神智昏沉的沈宝昌慵懒地睁开一只眼睛,瞥了一眼坐在梳妆台前描眉打鬓的小方,不满地说了一句:“大休息的日子,你又折腾啥?”
小方一边上装,一边回答:“我们今天加班。”
“你们那个破班有什么可加的?”沈宝昌一肚子的轻蔑。
“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加班?你们那个破班有什么好加的?”小方反唇相讥。
沈宝昌感到,近来一向温顺的小方,现在一天比一天强硬起来,对自己不仅少了许多崇敬,而且还经常冷言相向。
“他妈的,简直是倒反朝纲。”沈宝昌气鼓鼓的,无聊地转过身,又闭上了眼睛。
房门“咣当——”一下关上了,小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沈宝昌的心脏“咣咣——”的乱跳着。
小方最近就工作干劲培增,起早贪晚,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一个股长的虚位,让一向安分守己的小方,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精神整天处于亢奋之中。由此看来,每个人都有当官的,无非就是大小而已。
真是当官的使然?还是那个猪头局长使了什么鬼花招?
一想到小方她们那个满脑袋冒油的猪头局长,沈宝昌心里就直翻个。
一个时期以来,小方和他们局长走得太近了,动不动就说她们局长如何如何,一脸的崇敬。
莫非小方红杏……
沈宝昌闭着眼睛,任由自己胡思乱想。
由小方联想到自己。
老领导钱似海就要荣升为市领导了。可是对自己的去处,老领导还是只字未提。何去何从,一点准谱都没有。如果老领导一走,那自己的政治前途恐怕就要在临江结束了。
沈宝昌翻了个身,一双酸胀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天棚。
从各种渠道传来的信息表明,每一个自认为有点儿能水的,都在积极走关系,做工作。似乎只有沈宝昌还没有什么动作。
沈宝昌不敢造次。
沈宝昌知道,无论做什么工作,做谁的工作,最终,都是要到最高统治者钱似海那里。而钱似海就是他的后台老板,就是他的最大靠山。
尽管如此,沈宝昌又不敢直截了当地去找钱似海,任凭有千百条理由,一个“不敢”,就堵死了沈宝昌的嘴。
沈宝昌在潜意识中坚信,钱似海绝对不会弃他于不顾,一定会对他做出适当的安排。然而……
沈宝昌一会儿肯定,一会儿否定,左思右想,辗转反侧,备受煎熬。
突然,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沈宝昌接起来一看,是徐才打来的。
徐才在电话里说,自己已到楼下恭候。
沈宝昌这才想起来,徐才今天要领他去办一件大事。
“好,我马上下来。”
沈宝昌说完就翻身起床,动作麻利地穿衣洗漱,很快就下了楼。
沈宝昌刚一走出楼梯间,坐在车里的徐才就按了一下喇叭。沈宝昌迅速上了车,生怕被别人看到似的。
徐才今天是亲自开车来的。其目的,也是为了防止人多眼杂。
见沈宝昌上车坐稳当了,徐才就问:“我们走吧?”
沈宝昌四下窥视了一遍后,才“嗯”了一声。
徐才应了声“好了”,便一踩油门,汽车就启动了。
昨天下午,沈宝昌在办公室里坐卧不安。屋子里像蒸笼一般闷热,让人窒息。
这时,徐才信步走了进来。说朋友捎来一些新茶叶,请沈宝昌尝一尝。
见沈宝昌无精打采的样子,徐才就问:“您这是怎么了?”
沈宝昌长叹一声,百无聊赖地歪在沙发里,并未言语。
其实,徐才对沈宝昌的那点儿小心事儿心知肚明。
近来,各种小道消息不断,不是说这个人要出任这个职务,就是说那个人要出任那个职务,可就是没有沈宝昌这个全县第一后备的信息。在这种情况下,沈宝昌精神不振,愁肠百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徐才把茶杯端到沈宝昌的跟前。
沈宝昌恹恹地接过来,眼睛望着茶杯里漂浮着的绿叶发呆。
徐才在沈宝昌跟前坐下,望着他,悄声说“我想跟您说个事儿,不知您信不信。”
沈宝昌一皱眉,烦躁地说:“你还没说哪,就问我信不信?”
徐才一乐,赶紧说:“对对,怨我怨我。”
徐才把嘴巴凑向沈宝昌,低声说:“我认识一位师父,能掐会算,准得厉害。要不咱们去一趟,让她给您……?”
沈宝昌扭过头,似乎有了些兴趣。问道:“什么师父?是易经,还是批八字?”
徐才神神秘秘地回答:“是仙儿。”
“仙儿?”沈宝昌咧开了惊讶的嘴巴。
汽车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口停了下来。
“到了,就在里面。”徐才往巷子里一指。
沈宝昌看了看,摇摇头道:“这师父也太惨烈点儿吧?就住这儿?”
徐才解释道:“这是为了安全起见的临时性住所。她的家不在这儿。”
小巷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
“我特意跟她约好的,上午只接待咱们。”徐才补充道。
徐才推开了院门,沈宝昌跟在徐才的身后,两个人走进了屋子。
“来啦。”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起身打招呼。跟徐才很熟的样子。
徐才往里间一指,问道:“起来了吗?”
“才起来,”老妇女回答道,“有点儿感冒了。”
“仙儿也感冒?”沈宝昌在心里直犯嘀咕。
老妇女拉开里间的门,朝里面说了句“来客了”,便往里让徐才和沈宝昌。
沈宝昌一听“来客了”三个字,心里颇不舒服,感觉怪怪的。
进到里间,迎面扑来浓浓的烧香味儿。只见在背处光,一位清清瘦瘦的年轻女人坐在一张靠背椅里,神情有些倦怠。
“来啦。”女人跟徐才打了个招呼。
徐才应和着,同时一指沈宝昌道:“这是我的朋友。”
沈宝昌略一致意。
沈宝昌注意到,这个女人的确很年轻。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靠东墙是一个很大的香案,上面供奉了很多塑像。沈宝昌仅认识其中的观音菩萨、大肚子弥勒佛等。塑像前好像是一个铜质的香炉,里面积满了厚厚的香灰。西墙下是一个陈旧的长沙发,北边有两把靠背椅。南边摆着一张简单的单人床。这个女人就坐在床边的靠背椅里。
沈宝昌左右环视了一圈,对徐才昨天的吹嘘有些不以为然。
徐才一脸恭敬地对女人说:“我的朋友想请您给看看官运。”
女人的脸上,始终带着一种似是而非的笑意,眉眼间有一种稳操胜券的自信。
女人看了一眼沈宝昌,缓缓地说:“这位大哥不用看了,你们回去吧。”
徐才一愣,赶紧问为什么。
沈宝昌心里也划了魂儿:莫非她看出了什么玄机?
女人一笑,道:“这位大哥根本就不信,还怎么看哪?”
沈宝昌闻听此言,吃惊非浅,暗想: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心思?
徐才连忙打圆场,道:“哪里哪里,哪能哪。要不信的话,我们何必大老远跑来呢?还请您给好好看看。!”
“好吧。”女人有些勉为其难地站起身,走到香案前。
徐才赶紧向沈宝昌示意。
沈宝昌掏出五十块钱压在香案上。
女人点上三炷香,高举过头,拜了又拜,然后插到香炉里。回身坐回原处。
屋子里静悄悄的。气氛沉寂,香烟缭绕。有一种不知要发生点儿什么的神秘感。
不一会儿,女人便接连不断地打起了哈欠。只见她双眼紧闭,双手不断拍打着双腿,嘴里不断地吐着气。
徐才用眼睛向沈宝昌示意了一下,悄声道:“仙儿来了。”
沈宝昌初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心里不觉有些发毛。
那女人手按沈宝昌的脉搏,让他报出生日时辰。
沈宝昌一一报出。
女人开了口:“这个罗汉是带乌纱帽的。‘翅儿’还不小呢。”
徐才解释道:“说你是当官的。”
沈宝昌看了看徐才,诚服地点点头。
徐才忙不迭地问道:“您看看,他有没有官运?”
女人又接着掐算道:“怎么没有?有,现在就不错。”
徐才说:“我问的是以后。”
沈宝昌对徐才的提问不甚满意,便急不可耐地亲自出马了。
“您看我今年能不能动一动?”
女人嘴里叨咕着,手指又是一阵掐算。
“能动。”女人回答。
“什么时间?”沈宝昌急问。
“腊月吧。”女人肯定地说。
沈宝昌一听,来了兴致,脸上也不像开始时那样拘谨,而是露出了笑容。
“往哪儿动?是横调还是上调?”沈宝昌追问道。
女人沉吟了一下,说:“西南方向。”
徐才一拍大腿,惊喜道:“那是县里的方向啊!”
沈宝昌的心脏“砰砰——”地跳着,脸上露出喜悦之情。
汽车的轮胎与路面发出“沙沙——”的摩擦声。路旁的树木“唰唰——”地向车后奔跑。
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沈宝昌,双眼凝视着前方,任凭心海里翻腾着难以遏制的兴奋和激动。
这次的收获有些意外,沈宝昌终于知道了什么叫“高人”。那个看似赢弱的女人,竟然能未卜先知,不但知道自己的前世,还掐算出自己的今生。对于今天的这个结果,沈宝昌整体上是满意的。但也留有一些疑虑。那个女人告诉他,有人和他竞争。而那个人就在自己的身边,他的长相是……
“赵未平!”
那个女人刚一说完,沈宝昌和徐才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让沈宝昌感到安慰的是,那个女人说他有贵人相助,问题不大。他属于天生有官运,别人想挡都挡不住。这是命中注定的。
最后这几句话,说得沈宝昌心花怒放,几乎不能自持。
“这是命中注定的。”徐才一边开车,一边恭维地说。
“也就是那么一说,”沈宝昌努力降低自己的兴奋点,不想让徐才看出自己的真实心理,“不是有人说嘛,打卦算命,就是那么一回事儿。”
徐才说:“这和打卦算命不一样。这是‘仙儿’。据我所知,就连市里的不少大领导都找她给算。基本上,算一个保一个。”
沈宝昌没有反驳。他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这回,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她不是说了嘛,您是命中注定。”徐才专拣沈宝昌爱听的说,“您以后当上县领导,可别忘了兄弟啊。”
“瞎扯。”沈宝昌不屑地一呲鼻子,心里头却很受用。
汽车仍在疾驰。
沈宝昌闭上眼睛。想起那个“命中注定”,不觉踌躇满志,喜上眉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