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邱清荷现在的薪水。再加上平常几乎没什么花销。钱都给了家里。所以别说是在市中心买新房。就是她妈妈自己花钱买地盖别墅也不成问题。可是她家仍然在二马巷那栋红砖楼房内。她妈妈说是在这住惯了。街里街坊都跟亲戚差不多。舍不得搬。
将车开到楼下。先去跟王永庆爷爷打了声招呼。说是待会一块去家里吃饭。王永庆说林贵和早就打过电话来了。待会就来接自己。不用搭沈放的车。
从铺子里出来。搂着邱清荷的腰上到三楼。在楼梯口就听见喧闹的说话声。邱清荷她妈的大嗓门格外响亮。
到了门口。邱清荷也没有刻意挣开沈放的怀抱。而是微笑着跟家里的客人热络地招呼着。引着沈放到里屋自己房间坐了下来。
邱清荷妈妈显得格外热诚。外面那些来探门的邻居和亲戚全都丢下没管。跑前跑后端茶倒水拿果子。忙了个昏头转向。沈放跟她说不用太客气。当自己人随便些反而好。她就站在旁边嘎嘎憨笑。搞得邱清荷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好不容易将妈妈打发出去。邱清荷苦笑着回到沈放身边。叹了口气道:“自从家里有了点钱。每天便都跟过年似的。人总是这么多。”
“老人家有老人家的想法。你妈实在不想搬新家。你就不要勉强她了。我看她住在这倒是很惬意。”沈放剥了两个花生扔到嘴里嚼了嚼。起身到门口看了看邱清荷的弟弟。忽而客厅里几个中年妇女齐刷刷地凑了上来。那两眼放光的表情把沈放给吓了一跳。
“小老板。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我们大家可都等着呢。”
“是啊。是啊。清荷这姑娘可是有很多人追的啊。你要不早点把生米煮成熟饭。万一她哪天跟别地男人跑了。你可就要后悔死咯。”
“去你的八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以为清荷跟你一样是个浪货啊。人家小两口可是真心相爱的。知道不?”
这些女人七嘴八舌吵得不可开交。到厨房收拾水果的邱妈妈着急忙慌跑出来。叉腰就是一通臭骂。撵着她们往外走。
发现邱清荷脸色不大好。沈放若无其事地握着她的柔夷。嬉笑着说:“刚才那大婶说得很对呀。咱们什么时候把生米煮成熟饭吧。”
邱清荷脸色羞红。骂了句“讨厌”。推着沈放在一片狼藉的沙发上坐下。“我进去看看弟弟去。你老实坐着。不准跟我妈瞎说。”
“我就怕你妈跟我瞎说。呵呵……”肆无忌惮地伸手在邱清荷丰满的臀部捏了一把。沈放笑着躲开她来掐自己胳膊的手。“赶紧去看看你弟弟去。天不早了。雪下得又这么大。坐一会咱们就走吧。”
外面笑骂声渐渐远去。邱妈妈回来时手里居然拎着两串上好的熏肉。“小老板。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特意熏了点肉给你。我到厨房给你包起来。”
“谢谢阿姨。知道我喜欢吃这个。呵呵。”沈放从口袋摸出一张存折。跟着进了厨房。乘着邱清荷不在。赶紧塞到邱妈妈油汪汪地手里。笑着说道。“清荷跟我从来不明算帐。所以公司很多人拿的钱都比她多。我又怕她生气不敢跟她提。这钱阿姨你替清荷收着。不过可别人她知道咯。”
本来爱钱如命的邱妈妈今儿却转性了。那存折好像烧手一样。她不停地甩着手。嘴上来来回回就“不行”两字。急得脸红脖子粗。就差把沈放直接从厨房扔出去了。
“阿姨。你是觉得我配不上清荷吗?”沈放无奈。板起脸来很不高兴地问。
“不是不是。这。这个。我家清荷她——唉。小老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跟我家清荷地事情。你放心。只要清荷乐意。我不会说半句。只是。只是。毕竟是我的闺女。你可要对她好些呀……”
沈放愣了愣。将存折硬生生塞到邱妈妈手中。“这钱你放心拿着。当初说五十万买老婆。那是我开玩笑的。我对清荷的一片心意。我想清荷她应该明白。别的就不多说了。你不拿着这钱。我这年就等于没过好!”
好说歹说让邱妈妈把存折收了起来。拎着她包好地熏肉来到客厅。看见邱清荷神采飞扬地从弟弟房间出来。沈放晃了晃手里的熏肉。“瞧瞧。你妈给我弄地熏肉。呵呵——”
邱清荷愣了愣。莞尔笑着低声道:“我妈才不会弄呢。估计是听我说你喜欢吃。特意托别人帮忙熏的。”
“一样一样。要不我们带上海去。省得你每天出去买菜做饭。切几片往电饭煲里一放。连饭都是香的。”沈放朝房间里头看了看。“弟弟怎么样。过了这个冬天应该可以开始恢复锻炼了吧?”
“刚才我搀扶着他下床走了走。虽然还有些使不上力。不过已经好很多了。”邱清荷开心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放子。我弟弟祝福我了。祝福我能幸福。祝福我们两永远幸福……”
浅浅地微笑着。抬手抚摸着邱清荷嫩滑的脸庞。沈放温柔说道:“去跟妈妈道个别。估计至少要一个多月以后才能回来了。”
从楼里出来。外面雪下的似乎更大了。五十米外的景物已经看不清楚。沈放举着伞将邱清荷送到车里。正打算去对面小铺里看看王永庆走了没有。忽而斜刺里冲出来一个雪人。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跪在自己面前。嘴里沙哑地嚎叫着“沈放。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听声音似乎是个熟人。看了半晌却是车里地邱清荷摇下车窗。诧异地说了声。“贾思有。你这是怎么了?”
贾思有?那个无处不吃香的息爷?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沈放半天才把贾思有从地方搀扶起来。见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眼眶青乌连腿都跛了一条。抓着自己的手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哪还有半年前地生气。跟大街上的乞丐已经没什么分别了。
贾思有身上气味实在难闻。沈放也不好让他到车里污染空气。只得叮嘱邱清荷把窗户关好。拽着他来到小铺门口。沉声说道:“别哭了。大男人没完没了哭个什么劲?有什么话我不是在这吗。你慢慢说就是。”
贾思有抹了一把鼻涕眼泪。哽咽着说道:“沈放。我已经在这等了你半个多月了。你要是再不来。再不来。我就要活活冻死饿死在这里了。”
沈放担心车里的邱清荷。很不耐烦地摆摆手。“好了。好了。你跟我诉苦也没用。直截了当说什么事吧!”
“嗯。嗯……一个月多前。我爸突然失踪不见。检察院跟公安局的人不仅不管不问。反而污蔑我爸利用职务之便。诈骗倾吞了明泰公司存放于银行的账款六千多万。这实在是冤枉啊。明泰公司压根就没有那么多钱。明泰公司就是个空壳呀。哪里会有六千多万存在我爸的银行啊……我四处找人托关系。可他们都把我狗一样地踢出来。我上门找明泰理论。还被他们的保安打瘸了一条腿。这是什么世道啊。这世道还有公平存在吗?”
任由贾思有在那哭嚎着。沈放既没有阻止。也没有安慰他。只是低头沉思着。良久才叹声说道。“这件事你爸应该是被冤枉地。我相信。但恐怕我也帮不上你地忙。”
“你帮得上地。你帮得上地。我知道你爸爸是林市长的秘。我知道市里就只有林市长敢跟新泰叫板!”贾思有抓着沈放的胳膊不肯撒手。泪流满面地说着。“我知道我爸爸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被害了。但我不求能报仇。也不求能要回属于我们家地东西。我只求能给爸爸讨回个说法。他的确利用职权谋取了一些私立。但那都是在条规和法律允许之内的。他绝没有诈骗。更没有倾吞明泰的钱!沈放。我求求你。求求你帮我跟林市长说一声。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
沈放一下没托住。就见贾思有砰地一声跪在青石板上。抱着自己的双脚不停地用额头碰着。无奈地俯下身子。用力将他拽起来。“别地我不能多说。说了也无用……这样吧。我这里有点钱——
贾思有嘴唇都咬出血来。他知道沈放掏出来这一把钱至少也有一两千。换做过去自然没什么。可现在对自己来说无异于是救命的钱。可他死死按住沈放地手。大声说道:“我不要钱。我就是饿死也没关系。只要你答应帮我讨回公道。只要你答应帮我!”
“你要是饿死了。又怎么能看到公道讨回来的那一天?”沈放也是心中戚戚。“拿着吧。坚强地活下去。我会尽力帮你的。”
“你答应帮我了?”贾思有激动地问。
“嗯。我答应帮你。但这事绝非三五天。哪怕一两月也未必就能有结果的。我希望你能耐心一些。这个冬天。并不是如你想象中那么难以熬过去的。”见贾思有感激地接下钱。沈放低头看着他微跛的左脚。叹声说道。“这样已经多久了?现在去医院看看也许还来得及。不要落下什么残疾才好……钱如果不够。这两天你可以到市中心花园别墅来找我。不要太介意。钱我是借你的。以后等你有了再还我就是。”
见那边邱清荷又摇下了车窗。沈放也不管贾思有是否还有话说。拍拍他地肩膀。转身朝车子走了过去。
“出什么事了?”邱清荷将车窗摇起来。望着沈放问道。“贾思有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一言难尽。找机会再跟你说吧。”沈放摇摇头。发动汽车慢慢朝前行进。从后视镜中。他看见贾思有还跪在那。雪花弹片一样削着他的身影。很快便成了白茫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