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一
打了好些个电话,从手机到办公室再到家里,要么是关机要么是不在要么没人接,仿佛严百合突然失踪了一样,问了好几个银行系统内的人也没有她的下落,付骏不得已只好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严百合家外守株待兔,没办法,严百合牵涉到明泰,而明泰现在是新泰生死存亡的关键,不能有丝毫闪失。
车内阿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一盒邓丽君的磁带被她翻来覆去得折腾,直到天渐渐黑了下来,她才忍不住问付骏道:“哥,你说谈丽花来得及将所有的窟窿都补好吗,三四天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足够干很多事情了。”
付骏阴冷地笑道:“东翔高科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窟窿,别说三四天,给她三个月时间都未必能补得好,而且,既然已经跟市纪委进行了接触,走漏消息就是必然的,这一点沈放清楚,黄志江也清楚,我看最迟明天凌晨,抓捕行动就会展开,所以谈丽花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补窟窿。”
阿莲越听越糊涂,犹豫着问道:“那哥你为什么还告诉她有三四天时间,为何不干脆让她跑路避避风头算了?”
付骏自得地干笑两声,回答:“以我对谈丽花这个女人的了解,她多半是不会去补什么窟窿的,她也知道临时抱佛脚于事无补,所以,我能断定她现在正紧张地为逃亡做准备
似乎付骏这样做是有目的性的,阿莲思量着猜测道:“你是故意要让谈丽花以为还有时间?”
付骏点点头,沉声说道:“如果严百合没有在双规名单内。或许我会协助谈丽花逃跑,但是现在。很抱歉,她不仅必须落网。而且得有大把大把地证据留给调查组去查证,只有这样,她才能吸引住调查组的视线,将工作重点放在她和东翔高科身上。”
阿莲似懂非懂地眨眨眼睛,“这样做是为了掩护严百合?”
付骏不无沉重地颔首道。“两害相衡取其轻,谈丽花也好,东翔高科也罢,跟我们新泰并没有直接利益上地往来,就算她想要反水,至多告大姑一个受贿的罪名。暂时牵扯不到明泰身上。”
阿莲顺着这个思路说道:“严百合因为事关明泰六千万账款,她若是被攻破,明泰很有可能要接受调查。而我们现在百分之七十地资金都在明泰内部运作,明嚏了。我们也就跨了……”
见到付骏嘴角扬起一丝赞赏地笑容。阿莲不由惊叹道。“哥。那么短地时间你就已经将全盘都理清楚了?”
付骏得意地昂了昂头。“你也不想想。在沈放之前。你哥可曾遇到过对手?”
不得不说。付骏在阴谋诡计方面地确很有一手。为了给自己争取到足够地时间。就算是盟友也可以轻易地做为拖延敌人前进步伐地棋子。可惜就在他等着要跟严百合面授机宜地时候。严百合已经被沈放说服。跟着沈放早早地就去到了衙前口地老宅。只等着黄志江他们回来。便做为污点证人直接押送省城保护起来。
跟沈放比起来。付骏显然还是棋差一着啊
节二
谈丽花将车停在自家楼下。四处张望了一阵没见到什么异常。便到后车厢拎出一个沉甸甸地袋子。里面是孙岩下午从银行提出来地五十万。她打算明天一大早就到人民银行用表妹地身份证开户将钱存进去。做为将来逃亡途中地救命钱。至于今天摊派下去地集资任务。就算不能全数到帐。到一半也有三十多万。应该是够她出云南去缅甸避难地了。
当谈丽花拖曳着袋子打开房门,还没来得及摁亮客厅地灯泡,就被从天而降的纪检干警干警当场抓获,她猝不及防几乎是脱口而出喊了一声,“你们来得好快”
荒唐,真地是荒唐,一个月工资还不到两百的镇长,家里地装潢却是超级豪华,比之沈放的别墅也有过之而无不及,除了清一色地红木家具外,家中所有物件没有一件是国产货,大到空调、彩电、冰箱,小到牙刷、茶杯、内衣裤,统统全都是进口的名牌,更离谱的是两个杂物间内堆满了各种香烟名酒和首饰,就算抛开那袋子里的五十万不算,光是不明资产就达到了近六十
谈丽花双轨后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
一个小小的官员,要疯狂到什么样的地步,才敢聚敛如此多的财富,她要有什么样的勇气,才能在这用人们血汗粉刷的豪华房间安然入睡,她要胡作非为到什么程度,才会在落网的那天,被芙蓉镇的群众放鞭炮十里相送?
最后的疯狂没有得逞,谈丽花便已经走向了死亡,她坐在呼啸的警车里,对负责押送的黄志江说了一句话,“你们要是再晚来一两天,便休想再找到我了。”
节三
谈丽花被双规的消息不胫而走,有人拍手称快,就有人兔死狐悲,有人看到了希望,就有人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而此时的邢怀斌,不愧是历经风雨的沙场老将,不仅高调做出要严查重处一查到底的指示,还亲自慰问了释委、检察院和公安局的同志,他在黄州电视台上公开讲话,告诉所有人市政府反的决心是如何坚定,黄州的政治天空必将在不久的将来,呈现出如何如何的一片蔚蓝澄清。
干了这些不要脸的事情后,邢怀斌还不忘主动向林贵和示好,先是提议由他来主抓东翔高科的案件,将分管政法工作的副市长置于一个尴尬的局面,又在市常委会上就一些无关痛痒地问题不知羞臊地换着花样赞扬林贵和,搞得原本还带着几分侥幸心理的新泰系官员。一时间完全找不到了北,要么自甘堕落开始肆无忌惮地享受挥霍。要么就畏畏缩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低调做人,也有一部分陷得不太深地官员。开始绞尽脑汁地要重新站队,种种种种,不一而数。
白天,人前人后邢怀斌都是一副和睦可亲的笑脸,就算有什么人不小心说错话做错事。他也耐着性子进行循循善诱地教导,他从高高在上太上皇,一步就退到了勤劳朴实的人民公仆,如此巨大的反差之下,他居然还能甘之若饴,多次在公众诚自嘲地说。老了,是该给年轻人让路了,干完这一届呀。不管省里再怎么挽留,我都要去敬老院养老咯。
邢怀斌真的老了吗?没有。他每天晚上还能以大无畏的精神跟付骏地那个女人幽会,在她娇嫩敏感的身体上找回男人的自尊。然后还会一边拽着她的仿佛要将它们给揪下来,一边给付佩蓉打电话。例行公事般催促付佩蓉尽快赶到省城去,只要有银子开路,就不怕找不到第二个第三个濮存英,只要有三个四个濮存英,就没人可以动得了新泰,没人可以动得了自己。
尽管已经安排好了退路,但邢怀斌并没有死心呀,他戏称自己这叫蛰伏,就等着惊蛰的那一天,重新破土而出,让所有人都看看,什么叫大丈夫能屈能伸
节四
深夜,衙前口老宅,沈放站在院子里那颗老槐树下,仰头看着悬在半空的一弯残月,笑呵呵地问黄志江道:“黄处,谈丽花地审讯工作进展得还顺利吧?”
嘬着烟头的黄志江一副很恼火的表情,“别提了,现成地证据都能装好几箩筐了,可摆在她面前,她就是抵死不认账,昨天大半夜她实在是熬不过了,才说了一句,你们公诉我得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沈放咯笑了两声,“万事开头难嘛,等她知道不会有人来搭救地时候,自然而然也就会坦白了。”
黄志江不爽地闷哼道:“其实要定她的罪是再容易不过了,检察院地同志也说完全可以将案子移交了,只是我们书记反复交待了,不仅要把这办成一桩铁案,还得往深里挖才行,可是都这都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还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听说严百合那边成果斐然呀,我这边要是再这样下去,可就真没脸回去汇报工作了。”
审讯地工作自己也不懂,沈放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安慰黄志江道:“黄处你也别着急,省城那边的确是有了些眉目,不过暂时还不会采萨一步行动的,你还有的是时间,慢慢来就是
听到这话黄志江倒有些迷糊了,心想严百合是直接牵涉到新泰的,怎么有了证据后却不急着采取行动。
沈放自然知道黄志江在想些什么,笑道:“要说摊子大,还是黄处这边呀,谈丽花经营东翔高科这么多年,关系网利益网都错综复杂,只要一旦取得突破,便可以顺藤摸瓜扯出一大串的官员出来,不像严百合那边,针对性太强,反而并不适合慢火煮蛙。”
黄志江笑着点点头,“你这话说得倒是不假,我们最近分析东翔高科集资帐册,发现好几张只有取息人没有集资人的集资表,我们普遍都认为这肯定是变相的行贿,至少牵涉到区一级的官员。”
沈放接道:“无本集资,送本又付息,本来就是这种庞氏骗局用来行贿最常见的手段,黄处你只要照着这个集资表往下查,肯定能取得骄人的战果。”
黄志江见沈放扔下烟头打算回去,忍不住上去抓着他的胳膊,贴过去轻声说道:“听我朋友说,严百合、贾长天那边提供的证据,已经完全可以用来对明泰进行立案了,却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始终被上头给刻意地压着,是不是……”
沈放摇摇头叹了口气,“新泰已经甩出了最后一张王牌了,濮存英副省长亲自出马,谁都得给他几分薄面不是?既然新泰想要争取时间,就再给他些时间好了,呵
沈放慢步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黄处,新泰已经不求胜只求不败了,你这边可要抓紧哟,从金字塔的底层,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
夜色幽美,沈放的心情也格外舒畅,他仰起头自言自语地说道,“付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能做什么,就算再给你一个月时间,你难道能翻了天去不成……呵呵,你挣扎得越厉害,渔网就会收得越紧,何苦来哉呢……”
ps:明天就是新泰的最后一天,出于情节的连贯性考虑,更新临时改为晚上九点,字数可能过万,期待朋友们的大力支持(,如欲知后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