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驼一听厉中河的话,脸上的皱纹顿时舒展开来,桑云儿虽然已为人妻,但毕竟还显年轻。
晓翠笑呵呵地道:“中河哥,我婶子她已经有了。”
“什么?”厉中河眼珠子快要滴溜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王大驼,再看看桑云儿,眼睛里弥漫着不可思议,这王大驼将近五十岁的人了,竟然还如此的强大!
不由得,厉中河伸出双手的大拇指来,高高地举起,朝着王大驼道:“大驼叔啊,您真有福气!”
桑云儿不想尴尬,遂转移话题笑道:“中河,怀英是喜欢你的,你可不能错过机会哦,不过,你看不上人家也没办法。不过,我们也希望你早点抱个大胖小子!”
厉中河微微一笑,喝了一口酒,道:“我说云儿嫂子啊,你咋又拿我开涮啊!怀英美貌如天仙,我哪敢高攀呢?”
说着,厉中河站起身来,笑道:“我出去一趟,你们早些休息吧。”
桑云儿笑道:“是不是去找怀英?”
厉中河微微一笑,道:“我想去看看疯狗婆。”
“哈哈哈……”桑云儿和晓翠以及王大驼同时笑了起来。
桑云儿道:“你当初在桃花沟的时候,天天跟疯狗婆斗来斗去,现在怎么又想起去看她来了?”
厉中河道:“曾经的恩怨,早已烟消云散,疯狗婆不管怎么说都是咱桃花沟的村民,说起来,我得感谢她疯狗婆啊,如果没有她,我就不会在乡亲们的心目中这么的好。”
王大驼道:“中河,你很有人情味,去吧,去跟人家好好聊聊。”
晓翠笑道:“化干戈为玉帛嘛。”
“嗯,晓翠读得书多,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一样。”厉中河夸奖道。
晓翠脸一红,道:“我哪能跟厉大哥相比……”
厉中河笑了,转身走出王大驼的房间,出了大门,沿着曲曲折折的青石板小道朝着疯狗婆祁瑞霞家里而去。
看着厉中河的背影,王大驼拉着晓翠的手,道:“晓翠啊,中河是一个不错的人,他这次来咱家里过年,把你的问题给解决了,这可是件大事。”
“大伯啊,这八字还没一撇呢,瞧您急得。”晓翠道。
“什么叫八字还没一撇,我看这事十有八九能成。”王大驼道:“不为别的,就为中河这个人,他很挂事,既然说出来的事,就一定会办到的,他跟一般人不一样。”
桑云儿这几个月来已经跟晓翠之间磨合得很好,俩人年龄差距也不是很大,虽然晓翠称桑云儿为“嫂子”,但她们俩并没有什么代沟,相反,她们还有不少的共同语言。
所以,桑云儿笑道:“晓翠啊,厉中河过了年就二十二岁了,你十八岁,年龄差不多,我看这样吧,不如你们……”
“嫂子,你就别取笑我了。”晓翠红着脸道,一颗芳心却是砰砰直跳。
在晓翠的心目中,早已把厉中河当成了心中偶像,可是,她却不敢把自己的思维伸向那一片让她心动的情域,但一株柔柔弱弱的情根却在她的心里不可抑止地伸展着……
时间尚早,刚刚晚上九点多。厉中河出了王大驼的家门,沿着那条曲曲折折的青石板小道,径直来到了疯狗婆的家。
之所以要来疯狗婆的家里,厉中河的理由很简单:俺老厉现在已经是领导干部了,以前在桃花沟的一些所作所为,其实真的很不光明正大,但没办法,为了自己的远大前程,自己必须得这么做,现在,俺老厉已经从桃花沟攫取了很大的收获与回报,那些曾经的对手们,也应该相逢一笑泯恩仇了。不光要到疯狗婆的家里,他还要到徐浩洋的家里,也要到赵尽忠的家里,他要跟这些曾经的对手们握手言和,毕竟,他们彼此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的利益纠葛,既然如此,他们应该成为朋友,也许,这样的朋友将来会大有用处,毕竟,俺老厉将来的立足点,还要放在这桃花沟!而他们,在过去,现在,甚至是未来,依然是桃花沟的风云人物!
桃花沟的乡民们家家户户似乎都有夜不闭户的习惯,疯狗婆的家门虚掩着,门里隐隐透出几点暗弱的灯光,侧耳细听,却听不出有人说话。
厉中河推门而入,朝着亮灯的屋子走了进去,走到门前,门关着,轻轻敲了几下,门里传来一个粗重的女人的声音“进来。”正是疯狗婆。
“祁姐在家啊!”厉中河满脸微笑,推门而入,只见疯狗婆正盘腿坐在炕上包饺子。
“咦——”一见来人居然是厉中河,疯狗婆那双三角眼里迸射出两道不可思议的精光,随即,她一下子愣住了。
“怎么,祁姐不欢迎我来?”厉中河拉过一条板凳,微笑站坐在了炕边。
“你,你,你怎么来了?”疯狗婆似乎根本没料到厉中河要来。
“是啊,我来给你拜年。”厉中河坦诚地道。
“拜年?”疯狗婆又一次愣住了。
不知不觉间,疯狗婆的脑子里,浮现出厉中河在桃花沟时的情景来,回想着当初千方百计想把厉中河赶出桃花沟、千方百计想把厉中河搞臭等恶劣的作法,疯狗婆的心里突然之间一阵莫名的紧张。
“祁姐,今天是大年初一,本来呢,早上想过来给您拜年的,可谢县长来了,我得陪着他,现在好了,不忙了,就来看看您。”厉中河坦诚地道。
“中河兄弟,我,我……”疯狗婆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心里的激动与失落,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自打去年年底桃花沟换届选举过后,郝祥林和疯狗婆同时下台,郝祥林带着老婆冷山青到鸡鸣县城创业,疯狗婆一时间没了靠山,没有了主心骨,村里的人们,再也不怕她,再也不拿她当回事儿。她也觉得自己没脸在街前人后出现了,天天猫在家里,不敢出门,唯恐被人戳脊梁骨。不但如此,疯狗婆的家里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变故,她的老公年前上山砍柴时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她的儿子也被人打得骨折,现在还在隔壁的房间里躺着动弹不得。
就拿这个春节来说,前来疯狗婆家里拜年的门可罗雀,这大过年的,她家里甚至连春联都没有贴。
厉中河知道疯狗婆感动了,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祁姐,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这人喜欢实话实说,喜欢把话说到明处。”厉中河坦诚笑道:“以前,我在桃花沟的时候,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我们之间不是那么愉快,但我早已忘记了,好不容易来一趟桃花沟,我必须得来给您拜个年,祝您身体健康,如果家里有什么困难的话,跟我说,我跟村里协调,一定帮您解决。”
人心都是肉长的,人心如铁亦如水。疯狗婆面临着当前的困境,面对家庭出现的变故,早已没有了当初在村里那种嚣张跋扈的霸气,她的心时刻都在滴血,整个人无形之中变得苍老了许多,原本肥胖的身材,似乎也缩小了许多。
厉中河眼尖,一眼便瞥到了墙角里撒落着几个烟蒂,都是那种一块多钱的劣质香烟,便拿出了自己的软中华,抽出一支,递向了疯狗婆,道:“祁姐,来,抽一支烟吧。”
疯狗婆一怔,哆哆嗦嗦地伸出双手来,颤颤悠悠地接过厉中河的软中华,厉中河拿过谢县长送给的那只高档打火机,帮着疯狗婆点燃,他自己也点燃一支。
抽着厉中河的软中华,疯狗婆感觉一阵舒坦,这也许是她这个春节以来抽得最好的香烟了,这个春节也算没有白过。
厉中河道:“你家里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我会跟村委打声招呼,村里一定会想办法帮助你的。”
“中河兄弟,你,你,我,我以前对不起你啊!”疯狗婆的泪水犹如泉水般狂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