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舒华意识到大事不妙后,第一时间硬着头皮向李哲轩求助,希望后者能替他给刘思远带个话,无论他提什么条件都答应,只要他能尽快搬到新地方住。
潘舒华很清楚,只要刘思远一天还住在那个连马桶都是坏的房间里,一天就是个定时炸弹,如果让那帮力挺他的市委领导们知道了,他的仕途可真是到头了。
李哲轩也意识到了事态严重性,潘舒华倒了对他的威望也是个打击,无论如何死马当活马医,还是得保他,于是他放下架子连夜打电话给刘思远,不料后者居然关机睡觉了。
正郁闷着,就见到电话进来,竟然是胡天放。
李哲轩当时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拿起电话客气道:“天放,这么晚了找我?”
胡天放声音有种说不出的疏远,冷冷道:“李书记,我始终觉得,思远毕竟还是我们朋友,即使工作上大家有些分歧,那也是对事不对人。关于思远现在的情况,我今天也向我父亲说了,老人家也很不开心,要我带个话给李书记:作为一个厅级干部,要学会宽广的胸襟,如果整天想着搞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那就落了下乘。”欧阳倩刚刚一个电话过来,恶狠狠说了通刘思远的遭遇,对欧阳倩他胡总不是很在意,但是对于刘思远受到如此委屈,心里还是很不爽。
自乔省长走后,胡书记就是李哲轩在千湖省最大靠山,如果胡英华都对他不满了,那他在千湖省可谓真的仕途到头了,顿时李哲轩只觉得冷汗冒了出来,他立刻解释道:“天放,真是误会,水利局个别同志无组织,无纪律,在那边胡闹台,今天我已经严肃批评相关人员……”
胡天放懒洋洋道:“李书记,光批评可不够,有些人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李哲轩立刻接话道:“我正打算收拾几个,请天放转告胡书记,这事一定能妥善处理,一定给胡书记,给思远同志一个满意的答复!”他的语气中突然就有了一股浓浓的杀伐之意!
第二天一早,徐滢洁正在张铭段的办公室里汇报工作,把正事说完后,她似乎无意般提到:“张书记,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张铭段笑道:“徐部长,有话直说无妨。”
徐滢洁哦了声,随后道:“是这样的,张书记你也听说过刘思远同志吧,思远同志是汉江市交流过来的干部,后来因为表现优异,先后担任了承恩县县委常委和市水利局副局长的工作,是交流干部中的佼佼者。”
张铭段听到‘刘思远’三个字,心里面就一阵不踏实,暗骂徐滢洁虚伪,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那臭小子?可怜他堂堂市委书记被一个排名末尾的副局长折腾成这样,真是个悲剧。
当然,表面上他还是不得不点头道:“思远同志,我当然知道,是个很优秀的年轻干部。”
徐滢洁继续道:“张书记说地是,因此,汉江市委组织部和我们组织部,甚至省委组织部都非常重视这位同志的工作生活,希望将他当作两地交流干部的丰硕成果之一,但是似乎我们水利局的个别同志心态没有放正,对于年轻同志不但不提携共进,反而处处给人家设置障碍。昨天晚上,我得知,刘思远同志现在的住房连个抽水马桶都是坏的,而且无人修理。这让人家小同志如何生活?如何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来?”
张铭段闻言顿时大吃一惊,他昨天已经让自己的秘书徐杰特地跑了此水利局,原以为事情应该了了,没想到水利局这帮人居然变本加厉,给人家的住处连个马桶都是坏的。
虽然有些想不明白,潘舒华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对他的话也阳奉阴违的,但是张铭段很清楚,这件事情如果让省委向书记知道了,那他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别的不说,单说他堂堂市委书记连人家省委书记女婿都照顾不好,连厕所都不让人家上,这让领导如何信任他?
想到此,张铭段已经下定决心了,当机立断道:“徐部长你反映的情况很及时也很重要,个别同志的思想观念非常落后,这样,我让徐杰再次去了解下情况,要求相关同志立刻纠正错误。徐部长你和思远同志沟通下,让他也把实际情况翔实的反映下,组织部可以据此酌情调整一些人员的岗位。”
徐滢洁对于张铭段如此明确的表态也是意料之中,既然张大书记都开口让她酌情考虑了,那她也不再客气,立刻点头道:“我这就回去,重新考核一下部分同志的岗位是否合适。”
徐滢洁走后,张铭段立刻将徐杰叫了进来,开口就道:“立刻备车,谁都不准通知,我现在就去水利局跑一次。”
徐杰也是大吃一惊,他跟着张铭段也好几年了,所以有些事情他敢于直问道:“又是因为刘思远的事情?”
张铭段点点头,脸带着怒容道:“你昨天去水利局怎么没把话说清楚?现在可好,这些人变本加厉,弄得人家小刘住的地方连马桶都没得用,简直是不像话!”
徐杰也慌了道:“书记,我昨天可是跟潘舒华说的一清二楚,他哪里来的胆子?”
张铭段冷哼一声道:“有些人是在拿自己的官帽子开玩笑!”
汉江市,省委大院的常委楼前,一个俏丽的美女直接就闯了进去,换别人,早被保安拖走了,此女不慌不忙在楼前一个电话,没多久省委大秘邓波就匆匆走了下来,将她给带了进去。
省委向书记的办公室位于常委楼三楼,窗明几净,那少女,方心怡走进来后也是一点都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在了会客沙发上,小脸上满是愠怒。
向天明在整个千湖省只有一个人能让他头疼,就是眼前这个独生女儿。当年他插队入伍时候和同样知识青年的方碧如日久生情,当时在农村又没有其他娱乐,结果两个年轻人就干柴热火的发生了关系,后来局势发展,向天明回到了京城,同时得到了萧家的帮助,从此打开了光明的仕途,却不知道当年的激情给他留下了一个女儿。
十年后方碧如抱着十岁大的方心怡找到他时,他已经是地级市的市长了,并且有了妻室。好在方碧如为人重情义,轻名利,知道这些后什么条件没提,直接抱着女儿就走了。
这反而让向天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大概三年后,他的妻子因癌症过世后,他力排众议,娶了方碧如过门,只是身居高位的他,不得不掩饰当年的荒唐事,所以方心怡也只能继续随了母亲的姓,而不能正式姓向。这也是他最大的遗憾。
但是让他欣慰的是,自己这个女儿不但继承了母亲的美貌,还继承了自己的政治智慧,从小就表现出异于常人的机智,尤其大学毕业进了发改委后,根本不需要他的关照,就凭自己本事在发改委工作的风生水起,仅仅一年后就成功升为副科级,这让他感到无比骄傲,比起其他几个省委领导的下一代,方心怡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所以,当一向冷静的方心怡第一次带着怒容冲进他的办公室,向天明就知道肯定出了大事。
对自己的女儿,没有必要摆什么架子,向天明放下手头工作,坐到了沙发上,柔声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方心怡没好气道:“发改委那帮人虽然还不知道我是你女儿,有时候工作上有些分歧,大家争论几句是有的,但是都是停留在工作层面的争论,我是不会放心上的。不像有些人,什么下三滥手段都用得出来。”
向天明想了想就明白了点,道:“为了刘思远的事?昨晚张铭段同志向我汇报过,他已经在关注此事,要求相关人员立刻纠正。”
方心怡冷笑一声道:“好像张大书记的话在紫薇市水利局已经不管用了嘛,我今天才从别人那里知道,原来思远的住处连个抽水马桶都是坏的,他晚上找人去修理,却被告知物业下班,你说这让他日子怎么过?”
向天明也是吃了一惊,这种做法实在太过下三滥了,他立刻道:“真有此事?”
方心怡毫不犹豫道:“信不信随便你,我看那,与其说是张书记的话不敢用了,倒是张书记故意做给你看得可能性比较大。谁不知道他张铭段在紫薇市说一不二的啊,一个小小的水利局真敢对他说不?”
向天明眉头一皱,缓缓道:“你别乱说,张书记完全没有必要针对一个副处级干部吧……”
方心怡冷冷的道:“那可不一定,思远还在承恩县的时候让他张大书记丢了几次脸面,他现在不过是报复嘛,只不过报复的方法很不上台面就是了。”
向天明摇摇头道:“张书记没你说的那么小鸡肚肠……”
方心怡哼了声道:“事实胜于雄辩,思远和我都不想为这种事情找你,所以我昨天就打电话给魏大超了,我就不信他没有汇报给张铭段,结果呢?我们好心给他张书记留足脸面,他倒好,变本加厉啊。我还听说,张大书记最近去过杜郎清省长的办公室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