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亦菲没有料到谢婉婷承认的这般爽快。她闻言虽然心有所料但还是吃了一惊,定了定神才笑了起来:“那是肯定的,婉婷姐,我就说了嘛,骆志远看起来非同一般,跟你正是一对。对了,婉婷姐,他是安北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跟我讲讲嘛。”
董亦菲这番话,固然有女孩好奇的八卦心思,但究其根本还是一种试探。
谢婉婷的对象,而且是得到了谢家承认的婚配对象,这足以证明骆志远的出身并不简单。以谢家的世家门第而言,不太可能允许谢婉婷与普通平民子弟结婚。
董亦菲自己也是世家出身,对此心知肚明。
谢婉婷笑了,“亦菲,其实志远爸爸跟董叔叔还是小学同学呢。我也是刚听说的。”
董亦菲愕然:“我爸的小学同学?不会吧?”
谢婉婷笑了:“亦菲,志远姓骆,你还没反应过来嘛?”
董亦菲心里咯噔一声,恍然大悟。她万万没有料到,骆志远竟然是京城骆家的人,也不能怪她,天下之大,姓骆的人何止千万,没有任何提示和预兆,她也不能草率将骆志远与京城骆老联系在一起。
她马上就想起骆家骆老的侄子骆破虏前不久认祖归宗之事,由此可见,骆志远是骆破虏的儿子了。难怪!
骆家上一辈中有谢秀兰和骆朝阳联姻,这第三代中,又出现了谢婉婷和骆志远这一对……董亦菲心念电闪,心说这骆家和谢家越来越捆绑在一起了。不过这骆志远也奇怪得很,既然是骆家的人,直接让骆家的长辈引荐一下,找上门来就成了,何必拐弯抹角费这么大的功夫!
董亦菲又跟谢婉婷闲扯了一阵,就挂了电话。她本来是打电话问谢婉婷骆志远的联系方式,董福瑞的病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治愈的希望,董家父女焉能不重视。但既然骆志远是骆家的子弟,又是谢家的准孙女婿,也就没有必要再多此一举了。
董亦菲挂了电话就跑去了董福瑞的卧房。
董福瑞服了药,又泡了药浴,此刻正神清气爽,穿着睡衣坐在卧房的沙发上哼着小曲看电视,听到女儿进门,难得笑着道:“亦菲,这么晚了还不去睡?”
这两年,因为董福瑞脾气怪异,加上病情严重,他们夫妻早已分房而居。没有特殊情况,董亦菲的母亲是从不到董福瑞房里来的。
“爸,我刚才得到了一个消息,关于骆志远的。”董亦菲轻轻道。
董福瑞眉梢一挑:“他?咋了?”
“爸爸,骆志远竟然是婉婷姐的未婚夫,我刚听婉婷姐自己亲口说的。”
董福瑞讶然:“原来是这样!这倒是想不到啊!——”
董福瑞顿了顿,脸色沉了下去:“看来,他应该是骆家的人了?是谁的儿子?”
董亦菲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父亲的脸色:“爸爸,应该是骆破虏的儿子,婉婷姐说,你们还曾经是小学同学?”
董福瑞是何许人,早已举一反三,意识到骆志远就是刚刚回归的骆破虏的儿子。其实刚才他也有所猜测,只是没有确切的消息验证,暂时搁下了疑问。
骆破虏确实是他的小学同学,其实当年他们这群世家子弟只要年纪相仿基本上都是同学或者童年的玩伴,只是时过境迁之后,骆破虏在他的印象中早已很淡很淡了。
董福瑞的神色慢慢变得极其复杂。他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主动送上门来的神医,竟然还是骆家的人。骆志远打着诊疗病患的旗号上门,无非是为了福瑞集团那个跟地方合作的精细化工项目。
本来呢,如果骆志远真的治好了他的病或者他的治疗方法确实有疗效,那么,作为回报,董福瑞也决定敲定这次合作,答应康桥集团的一些深层次的合作要求。
但骆志远是骆家的人,那就不一样了。
董福瑞不得不慎重考虑,骆志远上门为他治病,除了生意上的合作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不为人知的潜在目的。而换个角度讲,骆志远是骆家的子弟、谢家的孙女婿,这层身份摆在这里,这就相当于董家接受了骆家和谢家的恩惠——由此而言,这又不仅仅是治病不治病的事儿了。
见父亲神色变幻,董亦菲担心他倔强劲儿上来,不肯继续接受骆志远的治疗,就委婉地柔声劝道:“爸爸,且不说骆志远是什么人,反正对我们来说,他现在就是一个医生,我看他的医术很不错,治疗思路也对头,让他先给爸爸治好病再说!”
董福瑞沉默着,手里的遥控器仍在一旁,两根手指轻轻敲打着沙发的扶手。
良久,他突然抬头一笑:“亦菲,你说的对,管他是谁,反正我只认他是医生。至于别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以后再说!”
董福瑞拿定了主意。
他久病缠身为病所苦,整个人都几乎陷入精神狂躁失常的不liáng状态。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治愈的曙光,他绝对不能放弃回到过去的老路上去。这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突然遇到一根救命稻草,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撒手的。
董亦菲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天上午,骆志远如约而至,还是谢婉婷陪着来的。骆志远在京城呆的时间不能太长,毕竟安北还有一个企业等着他回去掌舵。有限的时间里,处在热恋中的谢婉婷寸步不离他左右。
两家长辈见小两口卿卿我我难分难舍,感情甚笃,也就默许了两人一些该有不该有的亲密举动。反正,骆家和谢家正在筹备两人的订婚仪式,决定趁骆志远在京期间为两人订婚,确定关系。
本来,谢家准备大办,后来骆老跟谢老商量了一下,考虑到骆志远今后的长远发展,在这个时候将骆志远推向前台,未必是一件好事,不如暂时将骆志远雪藏起来,继续在基层积蓄力量,等待日后的一飞冲天,真正意义上的一飞冲天。
两位老人对骆志远报以很深的期望。这一点,就是谢家和骆家的人,也断然不会想到,二老所图甚大。
于是,骆老和谢老拍板,两家至亲聚在一起吃顿饭,让骆志远和谢婉婷互换一下定亲信物,然后对双方父母改改口,就算是订婚了。至于结婚,初步决定放在明年。
骆志远来董家,继续给董福瑞针灸,并询问了昨天他药浴和服药的情况。
董家父女没有提骆志远的出身问题,甚至连跟康桥集团的合作问题都有意回避了过去。骆志远也不着急,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跟董福瑞这种心机深沉、狡猾如狐的人打交道,必须要慢慢来,要有耐心、沉得住气。
骆志远知道,董福瑞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肯定对自己怀有深深的戒备——其实,董福瑞完全是多虑了,骆志远就是为了精细化工这个项目。说白了,就是希望董福瑞能让一步,在未来的项目合作中,让康桥集团占据主动。
对于董福瑞来说,其实这不算什么。这样一个总额在一个多亿的项目,对于福瑞集团来说不能说大,当然也不能说是小了。
董福瑞本来以为骆志远会在今天主动谈起项目上的事情,此刻他有求于人,如果骆志远真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也不好一口回绝。对于骆志远有可能提出的各种要求,董福瑞都提前打好了应对的腹稿,结果骆志远提也没提,似乎早已忘记了这茬。
送走了骆志远和谢婉婷,董福瑞脸上的笑容一敛,仿佛是自言自语,也仿佛是对女儿董亦菲说:“骆家老头子肯让这小子经商?这可真是咄咄怪事了,不太像这老头子的性子!”
又道:“安北市那个精细化工的项目,我本来不太放在心上,看来,得好好问问这事儿了——亦菲,你去打个电话,把冯媛媛给我找来。”
董亦菲虽然还在上学,但其实学的就是工商管理和国际贸易,对董家的企业也不是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全然不闻不问,早就暗中学着参与企业运营了。想想也是,董福瑞就这么一个女儿,他创下偌大一份家业,将来迟早要交给董亦菲,董亦菲怎能撒手不管?
“行,爸爸,我马上给冯大姐打电话。”董亦菲说完,就赶紧去打电话。
冯媛媛是福瑞集团的常务副总经理,福瑞集团的日常管理都是她来掌控。她是董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原先在一家国企干副职,被董福瑞挖来,这两年基本上就把公司交给了她。当然,以董福瑞的个性和风格,虽然他的人不在公司,但公司任何大事都脱不开他的掌握,冯媛媛在福瑞集团,貌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实也不过是一个高级打工女。
回去的路上,谢婉婷笑吟吟地一边开车一边扭头望着骆志远:“志远,你怎么不提跟董福瑞合作的事情了?你现在给他治病,有些事情他应该不好拒绝你。”
骆志远笑了:“婉婷,我不愿意拿治病来要挟别人。虽然我拿董福瑞的病做文章,但就算是他放弃跟我们合作,他的病既然我已经插了手,就一定会管到底。从今天的情况来看,我外公留下的这个古方对他的病很有效果,这样坚持一个疗程,他的病情会大幅缓解。当然,未必能完全治愈,我能做的就是尽力而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