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志远没有慷慨陈词,但声音却也坚定有力。
骆老眸光闪烁,突然朗声一笑:“你这番话虽然耍了滑头,说的冠冕堂皇,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没错,你们这一代人躺在蜜罐里长大,很多人都不能吃苦,也缺乏责任心。好吧,既然你心里有自己的主见,我就不强求你了。记住你的话,守住本心,脚踏实地,不要让我和家里失望!”
骆老的话让骆靖宇几个人目瞪口呆。
骆老在骆家一向威严专权,说出去的话从不收回,不要说骆志远一个孙辈,就算是骆靖宇这些人,也绝不敢对骆老的话有半点忤逆
。可面对骆志远,骆老竟然让步了,这可是几十年来的头一遭。
骆靖宇倒吸一口凉气,暗暗与骆成飞交换了一个眼神。由此可见,老爷子对骆志远的看重可以说到了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程度,期望也很大。为了确保骆志远能稳步向前攀登,骆老不惜尊重和保留骆志远的个性。
骆秀娟嘴角一抽,心里不满,嘴上却不敢说出口来。
骆虹云几个晚辈艳羡无比地望着骆志远,心说自己什么时候能有骆志远这种待遇和勇气?当面抗拒老爷子的安排,他们哪有这个胆子?
穆青如释重负,这才放下心来。其实对于儿子的工作如何,她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作为一个母亲,只要儿子开心就足够了。
骆志远长出一口气,毕恭毕敬地再次起身来向骆老鞠躬:“谢谢爷爷,您的教导我一定牢记在心,夙夜不忘。”
骆老哈哈大笑,挥挥手:“你不要给我耍滑头,我这边好说,谢老头那边可不好说话,你自己想办法去搞定他吧。”
众人也就都笑。其实大家心里都在“腹诽”,心说谢老可别您好说话多了,既然这小子能说服你这个“老顽固”,谢老那边根本不成问题。
但谁都没有料到,谢老那边竟然真的比骆老难说话。
一个小时后,骆志远马不停蹄赶去谢家。
骆志远拉着谢婉婷的手,走进了谢老的书房。谢老放下手里的毛笔,拍了拍手,微微一笑挥了挥手,“来,你们俩都坐下——对了,志远,你的伤不要紧吧?”
骆志远笑着:“爷爷,没什么的,一点皮外伤,让您担心了。”
谢老点点头,旋即又怒然拍案:“这种禽shou不如的东西应该就地枪决!我准备和骆老头给北方省的领导打个招呼,一定要严惩这种败类!严惩不贷!”
骆志远笑了笑,没有接话。
史可仁该怎么处理,自然有法律说了算,依法判处就成了
。两位老人心里气愤,说的几句气话,显然也不会去干预司法。
谢婉婷也有些愤愤不平道:“是啊,爷爷,竟然还有这种人!让这种人当上干部,安北市的领导失察啊!”
史可仁伤害了自己的男人,作为谢婉婷来说,自然是心怀怨愤。可史可仁已被绳之以法,她也就是宣泄下心里的怨气罢了。骆志远捏了捏谢婉婷冰凉柔软的小手,示意她不要激动。
谢婉婷逐渐平静下来,她也扭头温柔地望着骆志远,眸光如水。
见小两口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卿卿我我起来,谢老忍不住干咳两声,苦笑道:“你们这两个小家伙,把我老头子当空气?”
不过,看到自己孙女和孙女女婿如此恩爱情笃,老人家心里还是无比欢喜的。
谢婉婷俏脸顿时涨得绯红,立即将自己的手从骆志远的手里抽回,低眉垂眼,正襟端坐起来,不敢再正视老人玩味的眼神。
谢老顿时哈哈一笑,转头望着骆志远,“小子,骆老头都跟你说过了,我们两个老头子做出这样的决定,可是为了你们好。你还年轻,有些事情分不清轻重,加上官场险恶,为了避免今后再出现这种情况,你还是听话回来吧。走走外交途径,去欧美国家当个外交官,让婉婷也跟过去照顾你,历练上个两三年,回来解决正处级,然后再下放到基层,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谢老一向温和,没有什么架子,远远比骆老更好说话。骆志远心里没有什么包袱,就轻松地微笑着跟谢老解释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他本来以为骆老那一关都过了,谢老这边应该不成问题,但结果——
谢老闻言眉头紧锁,沉声道:“我们的话你都不听?”
骆志远苦笑:“爷爷,不是我不听您的话,而是我……”
谢老很不高兴地霍然起身,冷冷道:“你有自己的主张?翅膀硬了?我们这些老头子的话你也当耳旁风了?”
谢老的态度似乎有点过激,也是一反常态了。
骆志远愕然,他望向谢婉婷
。谢婉婷其实也是很意外,她跟骆志远面面相觑,暗暗向骆志远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谢婉婷笑着起身走过去挽起谢老的胳膊,撒娇道:“爷爷,志远有他的想法,他说得也没错啊,他在安北还有很多事没做完,等他把手头上的工作结束,再回来也不迟嘛,再急,也不急这一年半载的。”
谢老一瞪眼,甩开谢婉婷的手,扬长而去,撂下一句冰冷的话:“不行。他还年轻,不能完全由着他的性子来。出了那种事,他不能再在安北呆下去了,不管什么原因,将来都会影响他的仕途。你好好想想,家里不会害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找我谈!”
谢老砰地一声将书房的门关紧。
骆志远苦笑起来,无奈地耸了耸肩:“婉婷,爷爷今天似乎情绪不太对劲啊?”
谢婉婷也眨巴眨巴了眼,有些迟疑:“是啊,平时爷爷可好说话了,像今天发这么大的脾气,还是头一次见呢。”
谢老气呼呼地走出书房,下了楼,去了客厅。骆朝阳和谢秀兰夫妻见到老人,赶紧起身来笑道:“爸爸,跟志远谈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这个小子就是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刚愎自用自以为是!”谢老不满地挥挥手:“你们两个也是长辈,给我好好说说他!我和骆老头还能害他?我们吃的盐比他吃的饭还多,不听我们的话,将来后悔都来不及!”
谢秀兰和骆朝阳也是愕然,一时间,没敢立即接老人的话茬。
谢老似乎心情糟糕,也不想跟他们多谈,就扫了夫妻俩一眼,气冲冲又走出了客厅,去院中的养鱼池里逗弄他的那几尾红鲤鱼了。
“秀兰,爸爸今天……”骆朝阳眉头一皱,“不太对劲啊。”
谢秀兰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朝阳,我知道老爷子为什么发火了。他之所以这一次难说话,完全是为了婉婷着想。”
“怎么说?”骆朝阳讶然。
“我想的也不一定对,但应该大差不差。你想想啊,志远这么优秀,品貌兼优都是上上之选,他一个人在安北工作,围着他的年轻女人肯定少不了
。这次的风波虽然是误会和偶然,但我想也给老爷子提了一个醒。志远的人品当然我们都信得过,但是——烈女架不住赖汉缠,遇到的诱huo多了,难保志远这小子不会犯错误,如果他在外边有了别的女人,岂不是害苦了咱们家婉婷?”谢秀兰或许是一语道破天机了。
骆朝阳啼笑皆非:“秀兰,你太扯淡了。按照你这种逻辑,志远这孩子不管在哪里,都少不了遇到诱huo,你还能把他牢牢得锁在家里?再说了,我看志远这孩子志向远大,分的清主次和轻重,不会流连于美色的。”
“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德性,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恨不能都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家里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谢秀兰鄙夷道。
骆朝阳尴尬地打了个哈哈:“秀兰,你可不能一竿子打倒一大片,咱可是正人君子,不管外边彩旗飘飘,只有老婆大人你这一面红旗哟!”
谢秀兰似笑非笑:“骆朝阳,你心里真的这么想的?我相信,你暂时在外边还没有女人,因为老娘看得紧。但你敢说你心里没有动过歪歪念头?看到那些漂亮娘们没有动过心?”
咳咳咳!
骆朝阳剧烈地干咳起来。
谢婉婷走进客厅,讶然担心道:“姑父,你身体不舒服吗?”
骆朝阳老脸一红,摆摆手,止住了干咳,“没事,婉婷,志远,你们跟爷爷谈的咋样?”
谢婉婷刚要回答,却见谢秀兰几步走过来,挽住侄女的胳膊,意味深长地道:“婉婷,你可要把志远看紧了,男人啊,没有一个是好东西,都不是好鸟!”
谢秀兰这话说得就有些“粗野”了。谢婉婷俏脸绯红,低下头去,心说姑姑今天吃错了什么药,怎么说出话来酸气冲天——难道,姑父……?
谢婉婷震惊地抬头来望着骆朝阳,她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放在这种情境下,其用意就不言而喻了。
这么一来,不仅骆朝阳给搞了一个面红耳赤,就连谢秀兰也自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红着脸打着哈哈,拖着自己丈夫狼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