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义一下子僵住,殿下果真有不少奇思妙想。只是让自己去外面敲锣揽人,这事情有些太难为情。
胳膊拧不过大腿,田义如何敢反对朱载坖的吩咐。
当下跑到外面一阵猛敲,放开嗓子大喊,“大家听着,招募人手开垦辽东!那边全是黑油油的黑土地,抓一把都能捏出油啊!每人白送十亩地,还给一两安家银子。到了那边头三年还免税,世上哪里去找这等好事?家里如果没有田地,还在等什么。将来在辽东安家立命娶媳妇,就能将田地传给子孙工。若是连一亩田都没有,你连媳妇都娶不上!”
朱载坖不由失笑,真难为他一个小太监,劝人娶媳妇。这是真被自己给逼得急了,暴发出极大的能量。
不过有一点田义说的不错,家里有田地传给子孙,这才是真的吸引人之处。
有些有闯劲人,便跑来问询,如何才能去辽东开垦。
朱载坖便给他们细说,路上发给口粮,到了辽东还发农具甚至耕牛。
移民边镇本就是朱载坖提出的,朝廷那边给不了,朱载坖可以掏银子让李成梁去办。
而且,这些银子可不是白掏,而是将辽东的矿藏当成了抵押。这样一来,也能给商号的股东们一个交待,否则只做赔本的买卖,岂不是没人跟着往下走了吗。
经过田义一折腾,竟真的招募到了不少愿意去辽东的流民。这些人之前并不认字,所以也不知道朱载坖在招募篷子外贴的什么。朱载坖弄清楚原来是这个原因之后,不由苦笑。
自己还是想得太多,却竟是这么个简单结果。
他这里忙的脚不沾地,而京城景王府里却是气氛沉重。
裕王得到嘉靖的赏赐,景王朱载圳气的将府中瓷器都几乎摔完。明明父皇更喜爱自己一些,此次却不得不赏赐裕王,这让他深深的感觉到了危机。
不只是这样,裕王在朝中大臣中的威望,也进一步提升,得到的支持更多也是想所当然的。
“去请小阁老来。”景王面色阴沉的吩咐随身小太监。
小太监吓的不轻,急忙快步而出。
不到一个时辰,严世藩就从严府赶来。看到裕王府中一地的狼藉,竟连迈步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景王殿下,何必如此气急败坏。”严世藩倒是沉稳,“裕王不过是适逢其会,才立了一点功劳,用不着大惊小怪。”
“小阁老,你可不要小看这一点功劳。”景王也是心思深沉的人,“功劳不大,但是能让裕王在朝臣之中更有威望,总比我这种闲散王爷,要更招人侧目。若是有事,必定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裕王。如果让朝中大臣们形成习惯,对我来说可就不妙了。”
严世藩双眼一眯,点头,“还真是这么回事,既然如此,就不能让裕王再出风头,至少不能让他专美于前。殿下放心,有我和我爹支持,殿下也能做些事情,向陛下表功,让诸臣赞同。”
景王眼中一亮,“小阁老果真不愧是小阁老,我只是一讲,你便有了主意!请小阁老速速讲来,咱们一同参详参详。”
“殿下莫急,此事应从长计议。既要夺人视线,又不能一下子做完。”严世藩确实有些诡主意,他道:“裕王在通州放粮,他所牵头的裕成超市捐二助了十万石粮食,可谓财大气粗。但是殿下也不用妄自菲薄,银子咱们也有,只是不能白扔出去,也不能一下子花完。”
“你说了这么多,却没听懂你的意思。”景王也是着急,追问道:“还是速速将主意讲出来,莫要让我心焦。”
“是这样,裕王放粮,他做了的事,我们就不能做。”严世藩缓缓道:“我们要做,就做他没做的。现在流民们有了口吃的,安置他们还要花费不菲。但这都是笨法子,不值一提。臣家中还有下面人送来的许多孝敬,可做为股本。严府与景王府各占五成,咱们开钱庄放贷!”
景王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沉吟道:“这样不好吧?裕王经商,已经被许多书呆子诟病。我若是再与你一起放贷,岂不是要招来许多骂名。”
“殿下不必担心,这个好办。”严世藩笑道:“裕王可以将裕成记交与朱时泰来管,殿下也可将这放贷的钱庄交于罗文龙来管。”
“罗文龙?就是你的那个儒商好友,制墨大师?”景王倒是见过几次罗文龙,对于他所手制的墨锭非常推崇。
严世藩点头道:“不错,就是他。本来我是打算让他南下,去与徐海套套交情,好骗杀这个海上巨寇。可惜现在东南的战事正紧,那徐海的警惕也高,并没能成行。如果让他来做这些,想必是人尽其才。”
景王想了一下才道:“什么事都是他来做,岂不是没人知道,这钱庄我也有份。就是帮这些泥腿子贱民度过难关,也没有人会感激我半分。”
“只要殿下到时现身,亲自给这些流民办了借贷,自然有人会将殿下做的这些事情捅出去。”严世藩嘿嘿一笑,“这只不过是细枝末节罢了。”
景王朱载圳恍然大悟,前次裕王被谣言中伤,便是严世藩鼓动市井中人所做。这次只要自己做了,便也会有这些市井之人传颂。
当下,严世藩又招来罗文龙,三人将钱庄的细节与如何去做,商量了个章程。
次日一早,首辅严嵩便带来一本奏折,奏折的落款便是工部侍郎严世藩。
开宗明义,奏折第一句,便是请陛下下召,以民间钱庄贷款,使流民得钱而事生产。
这个奏折的出现,立时将朝廷最头痛的问题解决,引起户部尚书方钝的注意。
其实皇帝下不下旨,都有民间借贷的情况。只不过民间的借贷和现在的小额贷款一样,利息非常高。借了这种钱,让人生不如死,还不如不借。
因此,奏折上也特意强调,这钱是让流民专用于生产之用,年息不得超过五成。
“此乃景王之良法。”严世藩加重语气道:“景王不忍陛下操劳过度,便想出此策,并要出钱专为此青苗贷,建立一家景荣钱庄。非为揽财,而只为安置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