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人在宫中坐,财从天上来。
何况这许多的银钱,推都推不出去,让嘉靖的心情格外舒爽。
三位国公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陶仲文这时才出列,对嘉靖躬身道:“帝君,若是无事,我与孙道长便一同告退。”
嘉靖点了点头正要同意,又忽然招手,“且慢,孙义正忠君体国道法高深,可封为长青真人。另赐银千两,京城道观一座,以备本帝君随时垂询。”
“孙义正谢帝君隆恩!”孙老道激动的直接大礼参拜。
“还有陶真人,你从中转圜也有功劳,也赐银千两。”嘉靖现在有了银子,颇有财大气粗之感。
“谢过帝君。”陶仲文很是淡定,还礼谢恩。
孙老道现在成了长青真人,起身之后,又有些犹豫的道:“帝君,虽说裕王将裕成商号的份子上缴于帝君,可是那些朝臣怕是不依。弄不好,会以与民争利为由,逼着帝君将这裕成商号关掉。这些读书人最是纠缠不清,最怕帝君不在他们的裹挟之中,而另开财源。”
成国公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英国公、定国公两人也是纷纷颔首,勋贵们经常被那些科举出身的文官看不起,可勋贵也看不起这些书呆子们。
“陛下,这位孙真人说的有道理,不得不防。”成国公朱希忠道。
“他们已经有不少弹劾裕成商号的折子,陛下都留中未发,足见陛下远虑,而且也看透了这些文官的嘴脸。”英国公张溶点头道。
“老臣觉得,任由这些文官胡乱上书指责陛下太过被动。”定国公徐延德沉吟道:“陛下不如下旨,裕成商号为皇家自用补贴而建立,以省国库之耗费。若有文官揪着不放,陛下不妨请厂卫查查,他家有没有与民争利之事,以儆效尤。”
“定国公说的有理!”朱希忠拍手道。
“本来就应该如此,那些文官家中,田地都不纳赋,家中有人经商也不交税。”英国公张溶愤愤不平的道:“难道只许这些文官私下奢靡无度,反而要陛下这天下之主勤俭?这种假仁假义之人,有一个查一个,揭露尔等的贪腐面目,陛下不能手软!”
听了孙义正和三位国公的话,嘉靖心里也升起怒火。要说朝中什么人最讨厌,当然就是这些整天搞道德绑架的文官。
这些家伙在背地里享尽富贵,却转过头来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模样。对别人还好,却整天指望着从皇帝身上找毛病,盼着能一举成名天下知。
“帝君一人,所费能有几何,何至于受此指摘。”孙义正又跟着道:“老道行走于乡野,常见万倾良田麦浪如海,却路有饿殍。听人讲,这良田十有八九,都是官员士绅之田不用纳赋。而无功名之辈,十有八九则无田。由此可知,我大明天下的赋税,为何年年递减了。帝君所受指摘,也可反之而行,使此等之人一体纳赋。不然,就是与民争利。”
三位国公愕然,这孙道士真是什么都敢说。官绅免赋这是太祖钦定的,优待士人以教化天下。若是改了这个祖宗成法,怕是立刻朝堂上就是一场大闹大乱。
嘉靖听到这里,心里已经开始打算盘。大明开国之时,赋税足有现在的几倍。为什么差了这许多,这些应该收的赋税都去了哪里?
平时没有朝臣会提这个,但是一有人提出来,嘉靖就对此问题再也挥之不去。很简单,田地都到了这些士人名下,赋税也因此给免去了!
谁也不知道的是,孙义正所说的这些话,都是朱载坖教的。
孙义正自己,本就是个游方道士,胸中哪里会有这么大的格局?平时吃顿好的,就已经十分满足,可不会关心民间凄苦。他更不知道,提出来这个问题之后,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此事由孙义正提出最好,他是个出家的道人,揭开此事也只是闲谈。若是朝堂上的人敢提出,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嘉靖目光在三位国公的身上一一扫过,“三位国公,你们也有许多田产吧。”
“臣的家中有千倾良田,都是历年得来的宫中赏赐。”朱希忠知道不能不说,但也强调了是赏赐。
定国公此时已经取回了帐册,见朱希忠说的遮遮掩掩,便咬咬牙道:“臣家中也有数千倾良田,不过,臣以为,既然世受国恩,又有俸禄,这田地便不用免赋。那些文官也是如此,他们并非穷人,就是缴纳赋税,也不过留用少些。若是大明国用充足,边镇便能兵精粮足。如此,何愁灾荒无粮救济,又何愁南倭北虏不平,这才是百官万民之幸,也是大明之幸!”
英国公张溶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臣不才,家中田地也可缴纳赋税!”
朱希忠张口结舌,不知道徐国公为何要带这个头表态,一时震的说不出话。
“成国公,你我勋贵与大明同休,纳税不过是些微而已。只裕成商号一月的红利,便抵得上你那田地一年所入了吧。若能补足国用,大明江山稳固,我等各家才能与皇家共享富贵千秋万代。”定国公徐延德说道。
“臣也愿缴纳田地赋税,为陛下分忧。”朱希忠明白过来,这个时候要立时表态,可不能惹陛下不快。
嘉靖看到三位国公很上道,便点了点头,“不急不急,此事应该从长计议,诸位国公先回去吧,朕的功课时间到了。”